第百八十八章 狭路相逢
当涂县城的伪军团长叫刘万江，很早以前是个兵油子，军阀大战时当了逃兵，回家后啥也不会，只得重新吃粮当兵。日本人来之前已经混到了连长，后来跟着他们的汪主席“曲线救国”，在日本人的面前当了一条温顺的狗，日子过得倒是舒心。
“采石道场”发生血案的时候，他正在家里听戏。有日本人撑腰，他一点也不担心当涂的治安，特别这段时间，听说南边的新四军和中央军正在闹，周边新四军好久都没来了，他也落得个清静。
没成想戏才听了一半，手下就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
刘团长很是不爽，翘在椅子上不耐烦地问道：“干什么？你爹死了？”
“团长啊，出大事儿了。”报信的伪军几乎要哭出声来了。
“有屁快放！别耽搁老子听戏！”
“日，日本人……”
“日本人怎么了？日本人他妈的也不能老是没完没了的问老子要女人吧。”
“全，全死了。”
“死了就死了，”刘团长没在意，忽然一顿，“什么？你说谁死了？”
“满大街的日本人，大白天的被一伙来路不明的人给，给杀了！一个都不剩，死得那个惨啊！”
“咣当！”刘万江手里的茶碗一下掉在地上，只见刘团长瞬间脸色惨白，手指发抖，“他妈的还发什么愣？赶紧带老子去看看！”
刘万江一边走一边系上风纪扣，然后把枪跨上骑着他的东洋马，在一大群伪军的护卫下先来到“采石道场”。
一百多具尸体横七竖八地摆在院子中间，地上的血迹到处都是，刘万江看得心惊胆战的，旁边早有伪军忍不住扶着墙根呕吐起来。因为他们看见至少有二十几个人的脸是稀烂的，骨头都碎了，五官被揉在一起，有几个的脑袋被生生切了下来，还有的肚子被剖开，更多的手和脚被折断，有的脖子被拧断。
整个采石道场成了活生生的地狱，成了一座人肉屠宰场。
“别他妈吐了！什么时候的事？”刘万江忍着自己不住打颤的牙关问道。
“应该就在晌午，早上还有人往这里送过菜，后来巡逻的弟兄还能听见里面日本人咿呀呀练把式。可一顿饭的功夫，就成这样了。”
“赶紧搜啊！抓不到凶手，咱们这几百号人全他妈的完蛋，日本人不灭了咱们全家能善罢甘休？找啊！”刘万江有些绝望。这是他妈的哪路神仙，光天化日之下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干出这么大的事，等老子抓到，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报告团长，富士洋行、关东药铺还有福寿烟馆，凡是日本人开的生意全部被洗劫一空。”
“那日本人呢？还有喘气儿的没有？”刘团长已经快站不住了。
“没有，一个不剩，就连家属都被杀光，屋里的家当翻得乱七八糟的，钱柜子被撬开，日本人的钱全部被洗劫一空。”
这些人什么来路？刘万江听到小日本连命带钱都玩完，心里虽然有些解气，但一想到自己脱不了干系，心里就打怵。看来这是一群亡命徒，手段毒辣，纯粹为了找日本人的不自在。
“全城戒严！你们几个跟老子回团部，发什么愣？出这么大的事还不赶紧报告，活得不耐烦了？”
刘万江的手下在城里挨家挨户踹门的时候，“雷霆”中队已经在情报站站长段渊的带领下从北门出了城。
本来大家还想在城里给刘团长上一课的，但陈际帆仔细想想还是算了。
“头，咱们就这么走了，伪军抓不到人，一定胡乱抓人顶缸的，到时候那些无辜的百姓就惨了。”赵俊觉得不能这么走了。
“我倒觉得这些伪军翻不起什么大浪来，抓人是肯定的，说不定还趁机敲诈点钱财，不过最终他都要想他的日本主子报告，这里离马鞍山最近，如果听到报告，马鞍山的鬼子肯定会在短时间赶过来，咱们正好干他一票。”胡云峰没忘记他是参谋长。
“咱们带出来的子弹有限，最好还是送给鬼子。”钟鼎城也说。
“好了，时间有限，老段，从这里到马鞍山什么地点适合埋伏？”陈际帆制止了讨论。
“从这里往北就是马鞍山，宋家村一带是鬼子的必经之路，那里铁路公路同时经过，有鬼子一个小站。”
“走！”
“雷霆”中队赶到宋家村附近时，还没来得及修工事，从马鞍山出来的鬼子大约一个中队就已经赶到了。
“鬼子真快啊！”赵俊一边数着卡车一边嘟囔着。
“雷霆”中队全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遇到这种情况自然不会慌乱，所有人都迅速隐蔽起来，并且把枪端平对着鬼子来的方向。
陈际帆一看伏击不成，对方的人数也不是太多，立即决定灭了这帮鬼子，否则当涂那些无辜百姓非遭殃不可。
“数清楚了，多少人？”陈际帆问身边的文川浩。
“147个，不多不少一个中队，没有重机枪掷弹筒，四挺轻机枪，12辆汽车。”文川浩答道。
这里是鬼子的占领区，虽然新四军也常常在这一带出没，但鬼子还是牢牢占领着这些地方。刘万江电话里非常仔细地描述了当时的情况，马鞍山守备司令部气得差点吐血，当即就撤销了刘万江的团长职务，命他戴罪立功，抓住凶手。经过分析，司令部判断这是一伙身怀武功的强盗所为，没有枪，招式毒辣。守备司令决定先派一个中队去维持治安，调查现场并抓捕嫌疑犯，等芜湖派人来再仔细审讯。
陈际帆向各组长打了一个准备进攻的手势后。“雷霆”中队七个小组成员按位置渐渐地接近公路。
“慢着！”陈际帆轻声命令道。
“传令，不要和鬼子硬拼，将鬼子引离公路，然后逐个消灭。”
原来陈际帆仔细看了看地形，觉得硬打的话虽然能够全歼，但是却不能保证部队零伤亡，要知道这是远离后方作战，能够避免伤亡就应该避免伤亡，再说还可以隐蔽火力，让鬼子摸不清底细。
师长下了命令，各小组开始按照分工慢慢交替掩护着往后退，具体的行动根本不需要再做指示，引鬼子上钩这种战术玩得又不一次两次了。
打向鬼子的第一枪照例是由文川浩和其余六个狙击队员开始。只听连续六声沉闷的枪响后，鬼子先是第一辆汽车的挡风玻璃上溅出一团血花，然后是后面车上的鬼子机枪手应声而倒。
鬼子前面的汽车一辆接一辆撞上后，赵俊亲自操起掷弹筒对准鬼子的车队扔了两枚榴弹过去。忽然受到攻击的鬼子并没有显得十分慌乱，在中队长的指挥下跳下车来纷纷隐蔽。
由于距离较远，鬼子一时还弄不明白袭击的方向。不过文川浩的狙击小队很快就会让他们知道。因为狙击手们又各自瞄准目标开了枪，鬼子指挥官一看连对方的面都没有见到就损失了二十来个人。恼羞成怒，指挥刀一举就命令部队离开公路追了上来。
陈际帆看到鬼子没命往上冲，命令两个突击组的队员绕到鬼子的两侧隐蔽，布成一个大口袋，然后命令爆破组和狙击组慢慢将鬼子引过来。
鬼子们听见对面的枪声很稀疏，掷弹筒也不多，判断对方并没多少人，一个个根本不用指挥官敦促，冲锋的速度很快。
三四百米的距离上，冲在前面的鬼子一个个不是被狙击步枪敲掉脑袋，就是被冷不丁的掷弹筒炸得灰头土脸。在后面的中队长见到自己部队的惨状，更加怒不可遏，疯狂地指挥着几挺九六式轻机枪对着狙击手方向疯狂射击。
狙击手们在掷弹筒的掩护下交替慢慢往后撤去，文川浩在后面还不忘再给冲锋的鬼子一两颗子弹。
陈际帆在望远镜里目无表情地看着一百多鬼子慢慢地冲进伏击圈，命令钟鼎城的通用机枪分别对准冲锋鬼子的后路和远处鬼子的轻机枪阵地待命。
鬼子边跑边放枪，丝毫不疑有什么陷阱。这也难怪，这一带从37年以来，向来都是鬼子的后花园，偶尔有新四军过来，也不敢伏击皇军中队以上的部队。至于“神鹰”独立师，远在江北，皇军已经封锁了长江，“神鹰”的大部队根本过不来。
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末日就快到了，鬼子越是往上冲，阵型越散得开。到了后来根本已经没有任何阵型可言。
陈际帆看到鬼子终于零零散散地冲击了早已布置好的口袋，冷静用手里的突击步枪下达了攻击命令。
冲锋的一百多鬼子万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近百支自动武器早已对准了他们，正当他们在仔细找寻那几个偷袭他们的敌人时，忽然从鬼子零散的队列四周响起了猛烈的枪声。
这枪声和刚才袭击他们的枪声根本不是一码事，这是密集而且连续的如炒豆般的枪声，来不及反应的鬼子瞬间就被打倒一大片，剩余的鬼子见势不妙赶紧往后撤，谁料想后面几挺通用机枪如收割机般将后撤的鬼子扫倒。
躲在地上也不行，因为四周扔出了三十多颗冒着烟的手榴弹，有的干脆就在卧倒的鬼子上空如天女拆散花一般爆炸开来，还有的手榴弹直接就落到鬼子卧倒时腰部的地方爆炸了。
鬼子的中队长身边除了几挺机枪再无其他人，当他听到前面传来令人不可思议的枪声的时候，惊叹得赶紧用望远镜观察战情，可惜晚了。因为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的机枪阵地现在已经处在“雷霆”中队通用机枪火力覆盖之下。
中队长首先在88式通用机枪的准星上被打得浑身是洞，同时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还有他前面卧姿射击的鬼子机枪手和弹药手们。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对称的战斗，对“雷霆”中队而言这更像是一场针对鬼子的屠杀！从伏击开始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一个中队的鬼子全部报销。
看着野地里堆得横七竖八的鬼子尸体，赵俊问：“头，怎么办？不会有要把他们全部扒光吧？”
陈际帆歪着脸白了赵俊一眼，“扒了！全部扒了，把鬼子的尸体全部挂起来！”
“头，别啊，挂起来怪吓人的，别吓着小孩子，就算吓不到小孩子，吓到这山里的神仙也是不对的。”赵俊变扒衣服边念念有词。
“废什么话！把鬼子的衣服武器全部穿上，咱们还得靠这些汽车混进马鞍山去，鬼子在那儿有很多铁矿，咱们就去铁矿，继续杀！”
当涂的刘万江此刻正全副武装地在北门边上来回走来走去，焦急地等待着从马鞍山来的日军。与其说他是等待破案，还不如说他是在等待着自己未知的命运，不过，他要是知道主宰他命运的鬼子一个中队已经被人当猪一样宰了的话，估计刘团长一定会大松了口气的。
当涂县成里已经是沸沸扬扬了，尽管伪军们到处吆喝不允许议论，但是人们还是忍不住互相打听一番。被日本人欺负够了的百姓无不暗地里拍手称庆，一个个都在私下里猜测这是哪路英雄好汉所为。
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好汉此刻已经把鬼子向挂熏肉一样地光溜溜地挂在路边的树上。然后全部扮成这伙鬼子乘坐剩下的汽车浩浩****地向马鞍山开去。
情报站站长段渊紧挨着陈际帆坐在一辆车上，一路上不停地介绍沿途情况，他说道：“师长如果要去铁矿，离这里不远就是鬼子的姑山矿区，那里鬼子的守卫不多，主要是日本人组成的铁矿卫队，人数几百人，这些人平日里作恶多端，早就该杀了！”
“去姑山矿！”陈际帆把头伸出车窗命令道。
车队进入马鞍山境内后，实际上到处都可见到被日本鬼子开采的铁矿，这些矿有的是日本大公司开采的，但更多的小矿是有零零星星的日本商人开采的。但无论是什么矿，都是在无休止地掠夺中国土地上的宝贵资源，都是对被迫挖矿的中国劳工残酷的压榨。
所以，对陈际帆和“雷霆”中队的所有成员而言，哪个矿都一样，一样的死有余辜！
1941年2月，天很冷。“神鹰”独立师“雷霆”中队扮成鬼子的模样，开始对马鞍山铁矿区进行大规模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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