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坐在那里缓了很久,等衣服不再粘着身体时,一股子凉意刷过他的身体,他连打了两个冷颤,赶紧起来,再仔细看了看一地的日本兵们,提起马枪往回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今天的枪法、日本人的还击、父母家人和大坟里的人们是否满意,又想起了小村落的笑声、在学校里的生活,最后想到了未来的生活……

他的脑子里走马灯式的转着各种念头,这段时间来在内心深处积攒的悔恨、恐惧、思念和压抑慢慢释放开来,只剩下对未来的憧憬。

脚下无意识的走着,走出最茂密处。

他看到了两个女孩,一人扯着一把步枪,站立在他用老土铳打死日本兵的那个地方。

王南的嘴角微微咧开,带着脱骨重生的感觉,微笑着走了过去。路上还无端冒出一句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话:“活着真好”。

看到他走出来,两个女孩子互相抱着大哭起来。

枪声由激烈转到间隔着几次,王南迟迟没有跑出来,已经把两个女孩子的心彻底击碎了,心中满是恐惧、害怕、后悔、恨自己无能,只能求大坟里的亲人保佑、求满天的神灵保佑……。

从枪声响起,李秀的眼泪就在默默的流着,到后来没了枪声,更是只凭一口气在这里站着。

二丫站在她身边,边哭边咬着牙发狠。

乱世中的她们惟恐没有未来。

直到见王南走出来,她们才找回了天地,找回了男人,和家,也找回了自己。

王南走了过来,看到两个女孩子的眼泪,他也想到了关于死亡、关于亲情、关于爱人、关于战斗。

两个女孩子分开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擦干泪水对着他笑。

王南也笑的露出牙齿,走到李秀面前,一把抱住了她,贴在她的脸上小声的说:仇报了。

李秀这几天已经慢慢熟悉了王南,这下再没有了羞涩也没有了矜持,把身体埋在王南的怀里,抱着他又大哭了起来。

她的哭她的担惊受怕和不能陪着他的委屈,也在哭她的未来,她只想着抓住当下。

二丫笑着在流泪,心里为王南回来而喜悦,更为自己有了将来而高兴。她高兴的、慢慢的、坚定的用胳膊抱住了二人,把头靠在两人的胳膊上。

第十七章 枪为锄头子弹做种子

三个人的心情慢慢的平静下来。

王南就带着两个人走出了柳条通,从小路上慢慢地靠近这些日本人。

在最西边的日本兵五十米开外,他让女孩子站在这里,慢慢向前,端着枪开始查人头。正好20人,都静静不动的躺在那里。

再走近些,看得更仔细了,一直没留意到的那个翻译居然死在人堆的后面,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中了枪。

站在二三十米的位置上,王南开始一边走一边对这些人补枪,不管之前打中哪里,都在头部再补上一枪。

走到了那个拿小手炮的日本兵那里,站在他身边把后面的几个人也都补过了枪,这才横着挥了几下,低头把小手炮拿了起来。

当李秀和二丫过来时,他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上的小手炮,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王南觉得这东西好,可是没见人打过,只是这东西打出去是炸开的,不象枪子儿往一个线跑,所以不敢乱试,想了想,就使劲撇到水坑深处。

再看着满地的枪,十好几把,可惜了,带不动都得丢掉。

三人忍着血腥恶臭,扒出十几把三八式步枪,两个歪着枪把儿的机枪,一堆子弹盒,一堆手雷,还有不知道哪个倒霉的士兵背来的一整箱子弹,一大堆背包挎包水壶集中在日本人的中间。

一个机枪手和那个领队的都带着挺大壳子的手枪,也扒下来放在路上。

二丫开始干起掏起口袋的活儿,王南跟着她,把她掏过口袋的尸体拖到水泡子边上往里丢。

等地上只留这一大摊东西时,三个人开始看发愁。

李秀抬脸看着王南:“咱们背不走多少,就把吃的用的挑出来,放两三个包里背走,其他就丢了吧!?”说完后就那么看着王南等他回话。

她下意识的用妻子的角色说话,又下意识的在等王南的认可。二丫只是站在旁边看着自己掏出来的东西。

王南“嗯”了一声,随脚把一个掉落的头盔踢到水里,想了下,说:“枪我都试两发,好的就留下来,其他的全丢水泡子里去。你们就把吃的和看得上的都拢拢,装一两个包背去,别的不要了”。

又想了想,没等李秀和二丫开始动手,接着说:“空包留下来,回去用针线改一下,多挂几个包能多带不少东西”。

低头看到自己的已经破了的衣服又说:“找几件衣服当换洗吧”

“嗯,知道了”,李秀点头答应。

二丫把一块手表和一只钢笔递给了李秀,这次她的收获还好,银洋铜洋和纸币都有,金银首饰也有几个小的,都让她放在一个包里了,嘴里嘟囔着:“有点远,搬一趟天就黑了”。

李秀把手表递给王南,王南都没看到地上有谁带着手表,也不知道二丫从哪个倒霉鬼身上找到的。

想想自己也用不上,练枪又怕磕着碰着的,就让李秀先拿着,给三人掌着点儿,也教下二丫怎么看时间。

王南从地上抓起一把枪,一边看一边说:“这下日本人要往死里堵我们了。”

两个女孩子一边翻腾着大包小包一边问王南准备到哪儿去?

王南还没想过外面哪里能让三人落得住脚,只好说:“我这几天老琢磨枪,还没想过”。

李秀到是想过一些,不过她觉得过日子,最重要的是有进项。

顺嘴就把话儿转到了这上面:“到时咱们做点什么小生意,怎么也够吃喝了”。

二丫对外面的世界有种说不清的恐惧:“找个没人的地方开地也行啊,自已种自己吃”。

李秀伤感的哀叹:“你看咱们几家大人也都是这么想的,结果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