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钢都
沿着长江，往源头方向前行，从四川省进入到西康省。直到抵达金沙江流域，在这里的一片谷底中，一个工业的奇迹正在孕育。
今天一大早，常隆庆早早地用完简单的早餐，来到了厂区。他一边走一边看着林立的高炉和正在建设的厂房，感慨万千。谁能想到2个月前这里曾经是一块灌木丛生的坡地，当地的村民叫它弄弄坪。现在这里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常隆庆最高兴的一件事情就是从宿舍区走到工厂区的路上，居高临下欣赏这里每天的变化。一个巨大的高炉已经在这里搭起来，数个厂房正在修建，透过部分敞露的顶棚中可以看到，这些尚未修筑完成的厂房中已经有工人正在安装机器。数万名工人日日夜夜的辛勤劳动正是这里发生变化的主要驱动力。常隆庆想起这两个月发生的变化，还有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今天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在等着这位攀枝花钢铁工业集团公司的总设计师——高炉点火实验。
常隆庆是四川江安县人，1930年从北京大学毕业后在实业部北平地质调查所工作了两年。由于其出色的工作业绩和四川人的身份，被中国西部科学院院长卢作孚邀请为该院的地质研究所主任，从此开始了在四川境内探矿的生涯。1937年9月，就在全面抗战开始的时候，常隆庆在西昌地区调查金沙江断流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会理一带有金属矿物成矿的条件。于是他从会理步行到三堆子，沿金沙江上行，乘船过江到倮果，再经密地、倒马坎、马颈子、烂泥田、弄弄坪、巴关河、棉花地、冷水箐、盐边、盐源等地，经过倒马坎时，从江中露出的岩石中发现铁矿石。常隆庆根据这次地质矿产调查发表《宁属七县地质矿产》一书，对攀枝花成矿方式特命名为“盐边系”岩层，认定盐边系有磁铁矿赤铁矿等。因为这一发现，1939年7月，四川省建设厅调常隆庆到西昌任地质专员、西昌经济建设设计委员会常委，负责工业设计。
但是这个时候的国民政府何谈工业二字，原本工业基础深厚的4个城市先后被日本人占领，工业设备被拆卸，在战乱中运到后方，经过几十年好不容易打下的底子又倒退了回去。所以这一年多的时间，常隆庆规划了很多，但是全都是空谈。直到今年8月，一名空军军官找到他，用飞机将他从成都接到重庆，那时候任装备部副部长的何俊才接见了他，经过一天的密谈，他整理行装，来到了自己一年前探矿的地方。
吸引他来到这人烟稀少的攀西裂谷的原因是何俊才给他规划的宏伟蓝图，空军装备部（现在是经济管理局）将出资请他在弄弄坪设计一片钢铁厂，包括冶炼厂、铁矿采矿厂、煤矿采矿厂、选矿厂、焦煤厂、电厂等多个厂区和运输线路，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新的挑战。而且何俊才给了他很多的参考材料，其中就有一些现成厂房的照片。更重要的是，虽然常隆庆已经在绘制出附近的矿藏图，但是何俊才居然给出了另外一份详尽的地形矿藏图，十万分之一比例的，不但标明了矿藏的分布、数量，还注明了每类矿藏的成分和特点，让常隆庆非常吃惊。
根据这份矿藏图，就在这附近的区域分布着数量巨多的铁矿，这些铁矿大多伴生钛、钒矿。另外还有丰富的铬、镓、钪、镍、铜、铅、锌、锰、铂等多种稀贵金属。非金属矿产中，煤炭保有储量7.08亿吨，晶质石墨保有储量1540万吨，苴却砚保有储量2098万吨，溶剂石灰岩保有储量2.95亿吨，冶金白云岩保有储量3.63亿吨，水泥砂岩保有储量1194万吨，耐火粘土保有储量1032万吨，硅藻土保有储量1650万吨，花岗石保有储量8375万立方米，大理石保有储量5399万立方米。可以说就是一个超级大宝库。现在中国90%的钢材都需要进口，要是这里能建立一个钢铁基地，当非常有力的支持中国的抗战事业。这一切吸引了胸膛中流淌这报国热血的他！
上次来到这里足足花了常隆庆两个月的时间，因为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公路，一切都要靠双脚。不过8月份那次从成都乘坐浮空基地来到这里只花了常隆庆几个小时的时间，同行的还有他的很多同事和其他工程师，军委会已经命令地方政府解除了跟他们的合同，现在他们正式供职于空军隶属的钢铁集团。当常隆庆来到弄弄坪的时候，这里已经非常热闹了，空军已经提前将2万多民工和1万多工人征集并运送到这里，他们在这里搭起了临时的住宅，就等着开工了。
看到一片忙碌的工地，常隆庆跟同行的工程师和专家感受到了在四川不一样的情景，或许有一些在苏联第一次和第二次五年计划中学习过的人能发现，这跟苏联的大建设方式有点类似。大家都感受到了体内勃发的热情，不由得干劲十足。
大致的工业规划很快就拿了出来，因为常隆庆拿出的那些设计图跟现在地形勘探的结果很一致，以至于大家只是在那些设计图上删减了目前不需要或建设困难的部分。甚至有一个组开始设计成昆线铁路，这条铁路将通过攀枝花钢铁集团，成为连接成都和昆明的一条生命线，而多条公路也正在设计中，这一切同样得益于常隆庆拿出的设计图底稿，谁都不知道他从哪里获得的这些一手材料，其实常隆庆也不清楚。
时间进入9月的时候，浮空基地又来了几次。虽然曾经乘坐过一次浮空基地，但是常隆庆每次看到这个神奇的大飞艇起降仍感到兴奋。在浮空基地上的几个小时让他第一次有了战胜日寇的信心，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常隆庆为中国有这么先进的科技感到自豪，这正是他们这些科技工作者科学兴国的目的。常隆庆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神乎其技！”
浮空基地到攀枝花钢铁集团这几次给他带来了更多的惊喜，各种机械设备被卸载下来。确实是各种，其中有一些标注着俄文的比较好理解，毕竟现在苏联支持中国是众所周知的，但是那些标记这德文和英文的就比较费解了，主要的设备高炉上就有明显的英文标记，而且明显是二手货。德国虽然援助过中国，但那是在全面抗战爆发之前，而且主要是军事装备。英国和美国更是没有正式援助过中国，特别是英国，现在还处于战争的状态。那到底中国空军是从哪里搞到这些设备的呢？每次空闲下来，这个问题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常隆庆的脑海中。
这里就是中国的钢都，这些的建设速度被称为钢都速度。世界上还没有出现这么快的建设速度。在充足的资源保证下，一座座厂房被迅速搭建起来，甚至一些没有搭建好的厂房中就可已经开始安装机械设备。同时有数个矿山正在进行初期的建设，连接矿山与工厂区的简易公路也同时开工。爆破的声音此起彼伏，工地上尘埃漫天、人来人往。到了晚上，原本宝贵的柴油被用来临时发电，支持工人们加夜班赶工建设的进度。
所以到10月份，设计在弄弄坪的钢铁厂主体已经基本达成。今天就是高炉点火的重要日子，这样的日子是常隆庆必须出席的，现在他就穿戴得整整齐齐出现在观礼台上。点火很顺利，第一批粉碎了的铁矿石混合着焦炭、石灰从进料口倒入高炉，高炉中燃烧起了熊熊的大火，铁矿石被还原成火红的铁水流到旁边的罐中，在人力的牵引下铁水罐将被放到平炉中进行第二次冶炼，然后就可以形成钢料了。何俊才作为特殊的嘉宾在观礼台上观看了第一次生产的过程，虽然他对这一切不在行，但是后世新闻联播中多次出现这样的场面，说明钢铁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这点他是懂的。而且现在他作为空军经济管理局的局长，攀枝花钢铁集团是其重工业链条中重要的一环，他不得不倾注大量的心血在上面。
“祝贺你们！”何俊才紧紧地握住常隆庆的双手，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工程师在这两个月的工作颇有成效，中国的知识分子很给力。
“感谢何局长的大力支持，我对能加入这历史性地建设工作中深感荣幸。”常隆庆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的所作对抗战事业非常重要。常隆庆只是看到了工业上的东西，其实在军事保卫上，空军也对这里非常的重视，不仅第四飞行团将这里列为主要保护对象之一，还有两个防空连被部署在附近的几座山头上。连陆战一旅都派出了一个连队负责核心区域的包围，而外围地区则有地方治安团负责。
对于何俊才来说，时间很紧，工作很忙，除了攀枝花外，还有数个工业基地正在兴建。拥有后世的历史和地理知识，再加上拥有浮空基地这个大利器，何俊才有信心通过空军经济管理局来发起一场中国工业的新腾飞。
国庆第四天～准备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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