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朱家骅的烦恼

从早上到晚上,12个小时的时间,身着土黄色作战服的日军和身着深绿色作战服的苏军在新西伯利亚城东的这块土地上展开了惨烈的厮杀。阵地已经在炮击和轰炸下失去了它原本的形状,到处都散落着废弃的武器、残肢和尸体,战壕中血流成河。爆炸的硝烟遮住了天空,太阳仿佛不愿意再看这人间惨剧一般往西边偏去。

最后的时刻,服部晓太郎亲自带领所有师团部的后勤人员和参谋拿起武器参与了进攻。当大日本帝国的军旗最终插在苏军阵地上了,一只手臂在白刃战中负伤的服部晓太郎才知道他的师团足足折损了一万五千人。其他两个参与进攻的师团同样如此,今天一天的日军损失就超过了日俄战争对旅顺203要塞的进攻。苏军的火力和战斗意志给日军深深地上了一课,一线战壕中的苏军士兵死战不退,而白刃战中那些人高马大的斯拉夫人则在身体素质上好过营养不良的日本人太多。躲藏在阵地后方的苏军狙击手则不紧不慢地用手中带四倍瞄准镜的莫辛纳甘狙击步枪收割日本人的性命。服部晓太郎的右臂就是挨了一发这样的7.62毫米子弹,还好刚好他做了一个动作,躲开了射向心脏的致命子弹,只是一个擦伤而已。

虽然有装甲的保护,战车第一师团的损失也很大。苏联士兵早就在跟德军装甲部队的交战中学会了如何对付坦克。远的距离有bs-3重型100mm反坦克炮可以给日军的九七式和九八式坦克开膛破肚;中等距离上,那些灵活的m1937?45毫米反坦克炮可以随时调整炮口,而且射速还相当的块;当日军坦克抵近战壕的时候,反而是最危险的时候,以苏联的外交人民委员莫诺托夫命名的燃烧弹——莫诺托夫鸡尾酒会飞出来,砸在日军坦克的后半部分或者发动机进气口上释放出易燃的**,形成的大火可以引爆坦克内部的炮弹,或者将里面的坦克手驱赶出来。这些莫诺托夫鸡尾酒可不是游击队使用的那些,里面装的都是难以扑灭的凝固汽油。所以这一天下来,第一师团几乎有三分之一的坦克都趴窝了,剩下的也不敢再靠前。

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服部晓太郎开始在刚刚夺取的阵地上部署防御。苏联军队和日本军队一样精于夜袭,在自己不熟悉阵地的情况下,可别于夜间丢掉了几乎付出五万日军士兵的生命才夺取的这一片被鲜血浸透的黑土地。

苏军同样遭到了较大的损失,虽然华西列夫斯基元帅手中还有十多个师,但是也不敢在毫无遮盖的外围阵地投入太多的兵力,因为日本人仍然占据着部分的制空权,今天一小半的苏军就是死在日军轰炸机的炸弹和机枪扫射之下的。撤退到城市之中去!然后让日军陷入巷战的深渊,这是华西列夫斯基元帅一开始就想好了的策略。

新西伯利亚已经被改造成一个大型的堡垒,按照列宁格勒、斯大林格勒和莫斯科等城市的巷战经验,房屋之间被打通,面向街的一面仓库已经封闭起来,形成了天然的碉堡。街垒则到处都是,下水道也被利用了起来,在黑夜中的新西伯利亚城区就像一个吃人的怪兽般耸立在那里,双方的火炮不时地轰击对方的目标,火红的炮弹痕迹划破夜空的宁静,战争仍在继续。

自从军统头子戴笠陨落于南京上空,宪政提案获得通过后,中国的政局就稳定了下来。宪政的进程正在有条不紊地往前推进,各地紧张的局势平息了下来。台湾回到了中国的怀抱后军委会派驻了40万军队在其上进行守卫,空军也派遣了一个航空师驻扎在台湾的各个机场,一来提供空中支援和掩护,二来其远程侦察机不停地收集日军的情报。

中国刚刚将日本这个侵略者赶出自己的国土范围,可以说是百废待兴,特别是那些新近光复的区域,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而现在国民政府教育部部长朱家骅则遇到了一些烦恼,并不是教育事业进展不顺利,其实即使在中国处于最为危难的时候,国民政府仍旧将有限的资源投入到了教育事业中。而朱家骅本人不但是中国教育界、学术界的泰斗、外交界的耆宿,中国近代地质学的奠基人、中国现代化的先驱,而且在政界也拥有庞大的资源,他不仅担任过国民政府的秘书长,曾经凌驾于所有部长之上,是第三号人物,而且他还曾经是中统的负责人,手中的力量可想而知。

朱家骅所烦恼的事情跟已经殒命的戴笠有点类似,那就是空军挑战了他的权威。这并不是在特务组织方面,虽然朱家骅曾经是中统的负责人,不过现在中统已经交给陈立夫和陈果夫两人了。朱家骅烦恼的是空军旗下的教育部居然开始跟国民政府的教育部叫板,抢夺有限的师资力量和学生,这并不好。

其实这个现象在1941年就已经出现,不过那个时候中日仍处于交战状态,朱家骅领衔的教育部仅能勉强维持运作,因为国民政府的税收资源已经大大的萎缩,教育部能获得的资金也同期减少了。所以那个时候朱家骅很希望有人来帮他承担一些责任,况且后来空军装备制造业兴起之后,带动了一大群的企业和工厂的兴起,蜂拥而来的税款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教育资金的紧张,所以朱家骅乐见其成。

不过现在国土全部光复后,矛盾就爆发出来了。不得不说空军财大气粗,空军教育部的前身训练部应该负责的是对飞行员和地勤人员的训练,航校和各地航空俱乐部是沈德燮的管辖范围。不过很快沈德燮就扩大了训练和教育的范围,建立的空军士官学校专门培养地勤和技师还算能说得过去,但是到处开工的空军少年学校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原本朱家骅以为空军少年学校的目的是为了培养空军的子弟,可是一看空军少年学校的招生范围,那可是几乎没有任何限制条件的,跟国民政府教育部旗下的小学和中学是冲突的。在战时,教育部没有更多的资源投入进去,只能任由空军的发展,但是现在,是应该对这件事情进行一个了结了。

朱家骅专门飞赴昆明与沈德燮接触了几次,但是始终无法解决这个问题。随着光复的国土面积越来越大,空军教育部几乎紧跟着国防军的脚步在光复区建立新的空军少年学校,并组织失学儿童入学,而且这些区域的师资也是有限的,空军抢了先机,留给朱家骅的自然就少了很多,这让国民政府教育部在新光复区重建教育体系的工作几乎无法展开了,在教育界的权威也无法树立。

朱家骅觉得自己需要跟何俊才好好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了。他并不惧怕跟空军打交道,通过戴笠的事件和空军两次发表的声明来看,何俊才是一个非常克制和理智的人,他不同于那些旧军阀,非常明白和熟悉政治的玩法。而且空军跟九三学社的关系很好,九三学社就主要是一些教育和科学界的泰斗组织起来的,所以空军也算是文明人圈中的。

于是朱家骅整理好材料,带着皮箱,在秘书的帮助下登上了前往重庆的中国航空公司的班机。在之前,他已经修书一封通过国民政府的渠道发给了空军总司令部,表明希望面见空军总司令并商讨教育事宜的愿望,同样的一封信还通过九三学社中的重要任务,西南联大的校长转交了一份。只不过能不能见到何俊才则其心中没有底,因为经过军统搜捕的时间后,军官俱乐部已经将何俊才严格保护了起来,何俊才几乎只在浮空基地和第一浮空舰队上,很少回到地面上来。

重庆的九月已经变得凉爽了起来,太阳不再那么火辣辣地照射在人的身上。中国航空公司的飞行员驾驶技术非常娴熟,据说他们中的一些人原本就是空军中的飞行员,只不过由于负伤或者其他原因而退役,成了民航飞行员。想来中国航空公司的背后也有空军的影子,否则怎么可能获得那么多的资源。虽然朱家骅并不熟悉航空工业,但是他仍然知道中国航空公司所有的客机都是空军经济管理局旗下的某个飞机制造公司所生产的,纯国产货。坐在这架dc-3客机之中,朱家骅感觉到非常舒适,也非常之自豪。

走下舷梯,朱家骅看见停在跑道上的一辆轿车旁边的司机举着一张写着他名字的牌子。他没有要求当地教育部的官员前来迎接,甚至没有通知他们自己将飞临重庆,这会是谁呢?朱家骅脑子中充满了疑问。

等他表明身份后,那名司机微笑着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原来是来自空军,看来自己发的那封信已经成功抵达了空军司令部。那名司机恭敬地接过朱家骅手中的行李箱,麻利地放入轿车后备箱,然后打开车门,邀请朱家骅上车。朱家骅并没有让秘书一同前来,于是只身登上汽车,接下来的事情就看空军的安排了,朱家骅自信空军是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利地行动的。

汽车沿着珊瑚坝机场的公路开上了菜园坝,然后向着市区中开去,经过了长途飞行的颠簸,朱家骅不由得有点疲倦,他靠在椅背上闭目思考起说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