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已经大亮了,军需处的士兵们此时却还是站在并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某县城的街道上。

夜行长江上,下船又赶到了这个75军某师驻防的县城里,郑由俭小石头粪球子此时却是随着胡连喜一起进师部去了,搭人家船回来的表示下谢意总是应该的。

折腾了一宿的士兵们已经乏了都盼着进屋的头儿们快点出来给大家找个歇息的地方吃点饭睡上一觉。

虽然军队的纪律还在,但人乏了总是站得不太直溜。有几个老兵看管事的头儿们都没在却是一屁股坐到了路边。

这也是霍小山带出来的士兵的特有气质之一,只要头儿不生气,犯点小军规那是无所谓的,大事不糊涂就行。

新兵们见老兵坐了自然也坐了下来,不过都自觉地给街旁住户的大门前让出一条路来。

早已经起来的当地住户们以及到这个师指挥部办事的中央军官兵们在路过时自然都会很好奇地看看这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着装混搭武器驳杂的队伍。

老兵们由于前一段时间在大别山里战斗不止,没有一个人身上的军装还是完整的,那都是被山上的灌木草棵刮的大口子小口子的甚至连裤腿变成细条条了。

新兵们连军队的一次正式补给还没有接受过,穿的自然还是老百姓的衣服。

而他们所有人所持的武器也是极其驳杂。

挂盒子炮的那是老兵一般都是沈部侦察班的,有拿中正式汉阳造的那是从那支皇协军手中缴获的,也有拿三八大盖的那是从日军手中抢来的。

更有一些新兵还舍不得自己原来没当兵之前的武器,有几个背着大片刀的甚至还有一个新兵手中拿的是双家伙什——一支老套筒和一杆红缨枪。

不过,相比之下,他们的脚下的武器却是扎眼的很。

那都是救溃兵打日军伏击时缴获的,那日军被他们灭了足足有二百来人,那武器哪能少?

几十捆三八大盖,七八挺歪把子机枪还有十来具掷弹筒置于街边,虽然无声却仿佛在诉说着这支部队的战果。

军需处的老人们还管自己叫军需处那是因为叫习惯了,可他们自打遇上了黄河大水便真的已经穷的叮当响了。

这回能够缴获这么多日军的武器无论如可也是舍不得扔的,好在现在都有一个营的兵力了过江的时候全带过来并费不了多少事。

不过,一夜的困倦让他们已经无视了那些武器的存在,所以有些士兵已经是昏昏欲睡了。

也是合该有事,这时一个中央军的营长带着五六个士兵从师部里办事出来却正好看到了眼前这一条街上都是一大片手拿武器的士兵。

他们先是一楞,然后看到了军需处士兵的着装和武器后脸上却是现出鄙夷之色。

在他看来这支队伍虽然人多但肯定是乌合之众,顶天也就是某支地方守备部队罢了,却又如何能入他们这些衣胄鲜明武器精良的正规军的法眼?

不过当他看到了军需处士兵脚下的日式武器眼睛却是亮了。

咦?穷要饭的竟然还有这么多好东西吗?正犯愁找不到这些东西呢!

于是这位中央军的营长就大步上前,站到了那排放躺在地上的掷弹筒前面。

此时坐在那里的几名士兵都是新兵,本来都有点困正坐在那打盹呢。

他们听到脚步声睁眼看时却是先看到了那位营长那锃明瓦亮的一双马靴,再一抬头自然是看到了人家那身上的军装人家那德式的钢盔,那真的是好威武!

于是,不由得眼中便露出艳羡的神色,他们自打加入了军队打鬼子可还没穿过这身呢。

“你们哪部分的?”那营长很严厉地问道。

听他问话的那个新兵本能地想站起来答话一抬屁股之际却又想起了什么就又坐回去了,不过嘴里终还是答道:“中央军的。”

你道他为什么想站起来又坐下了,因为他想起来老兵们可是说了,咱们的头儿只有一个叫霍小山,至于别的什么军官啥的你没有给他们敬礼的义务。

“中央军的?”这士兵的回答让那营长一楞,心道我咋没有见过中央军有你们这样打扮得跟要饭花子似的。

“中央军哪支部队的?”那营长又问。

这回那士兵不吭声了低头也不理他。

其实倒不是他不想回答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中央军哪部份的。

只是听头儿说咱们是中央军的,原来是叫什么军需处了的,可这回在上船之前郑头儿又特意告诉他们了谁也不许说咱们是军需处的。

那好吧,听从命令的士兵才是好士兵,我不知道那我就不说。

那营长看那士兵不吭声再看向其他仍坐在地上的众多士兵竟然也没有吭声的,顶天有好奇地看着他,也有穿着破烂的军装还带着烟熏火燎痕迹的士兵理都没理他仍在那里闭眼假寐。

“我们长官问你们是哪部分的?你特么地聋啦?见到长官站起来答话!”那中央军营长身后的兵不干了。

哪来的衣衫不整的当兵的竟然敢在我们地盘上邈视我们营长,还有王法没有?

只是这位中央军士兵这骂人带脏字话又说得难听一下子让听到这话的军需处士兵都不乐意了。

没等那新兵答话呢,这时一个抱着中正式步枪的穿着套黑不黑黄不黄颜色的军装的士兵已然答道:“您管我们是哪部分的,我们是中央军那长官自然是委员长他老人家,我们见了委员长自然要立正敬礼,难道您,要不他,是委员长?”

这回说话的人却是那个血气尚存被霍小山留了一命跟他一起打鬼子的那个原皇协军士兵名字叫姚文利的。

姚文利最早那也是国军部队的虽然是杂牌军后来又当了伪军,而这回被霍小山饶了一命又加入了中央军,他也知道捡了一条命回来,却是已经决定死心塌地跟着霍小山干了。

他兵当的久自然见识就广,嘴皮子自然也不差,他自然也听霍小山的那些老兵说了,别的部队的别惯着。

至于穿着那套衣服却是他原来当皇协军时的那套,自打跟了霍小山却哪有功夫去弄套别的衣服穿?

因此,也只是自己把军装上那代表皇协军的肩章领章撕下去罢了。

“我艹!你特么咋跟长官说话呢?”姚文利这话说的可是着实够噎人的,那说话带脏字的士兵一时反驳不得却已经是恼羞成怒了,上前一步就奔姚文利去了。

姚文利那也是老兵啊,更何况是从本就纪律不严的杂牌军和皇协军里出来的老兵,战斗时那是往后缩的可打架那却都是好手。

就看他坐那也没动,却是双手一抬原本抱在怀里的那支中正式直接就顶在了奔他而来的那个中央军士兵的裤裆上。

那个中央军士兵一惊之际,姚文利已是一拉枪栓“哗啦”一声子弹上膛了!

“你敢抢我们的武器,你猜,我敢不敢开枪?”姚文利一个大帽子直接就先扣下来了。

这话说的有水平!

旁边已经睁开眼看着的那些老兵们都是暗挑大拇指,谁证明人家就一定抢咱的武器,但先把这个大帽子一扣那举枪就不犯毛病了。

对面中央军的官兵几人也被这气势震住了,打架没少打,可还真没见过这样一言不合就拉枪栓的楞头青呢。

那中央军士兵再是光棍此时也是觉得裤裆之处凉嗖嗖的,便也不敢上前了,一时之间两个人就僵持在了那里了。

“我说,老鹞子你把枪收起来,再的瑟走火了。”这时军需处士兵里有人说话了,说话的却是那个小兵嘎子,“你也不用站起来,咱们好赖不济一个营在这儿呢,你看他敢打你不?”

“回去!”那个营长情知自己这几个人敢动手那绝对会吃眼前亏的,他们便说话了,然后扭头就走。

长官说话了,他那个士兵正好借坡下驴,却是用手指一点姚文利撂了一句“你给我等着”便也转身跟着走了。

而这时已经走出几步远的那个营长却是听身后还有士兵在那叨咕:“穿着人模狗样的就牛逼啊?我们一个营呢,一人撒泡尿都能淹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