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慧君眼尖,见沈齐润右手抱着穿着小黄鸭套装的小何崽崽,左手提着一个保温盒,不用想便知道里面装着的定是炖给何尔帡的汤水。

她上前带着几分温柔同林书程说:“你进去看看他吧,不要跟他说我们来了,免得……”

话没说尽,但左右大家都知道后面是什么意思。

沈齐润把手里的精心炖的萝卜裙带菜排骨汤递到林书程手里。

他接过不锈钢保温盒冲着诸位长辈微微颔首,提汤欲走。

小黄鸭胖崽崽可不干了,拧着身子咿咿呀呀的向自己“嫂嫂”伸出圆手。

这位小少爷的暴脾气,想来说一不二,即便是现在连喊个爸爸妈妈都不会,但他的意向从来是顶要紧的,你若是不应,他便要磨死你。

老何瞧着吱哩哇啦不依不饶的胖小子,不禁想到了以前,那是一段尘封在记忆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走远了的岁月。

尔帡在小的时候,总是很安静的依偎在妈妈的怀抱里,皮肤白白的,眼睛很大,瞧见什么好玩的,眼珠子会亮起来,但也至多只是拿手指头指一下,转而又趴回妈妈的肩膀上。

他不像他弟弟,这么一小点就知道要东西,想到这里老何不禁皱了一下眉头,这二十多年,自己这个儿子,似乎什么东西都不曾伸手向他要过……

林书程是有一个一岁半的儿子的人,但也没遭遇过像小何这样难缠的娃娃。

坠在陈慧君身上的奶团子一看小何要掉金豆子,便奶声奶气的说:“爸爸,爸爸抱,抱弟弟~”

老何觉着自己的脑子已经够乱了,现在他们家的辈分更是让他着急。

惜惜想来,屋里屋外这些个年轻人,似乎都跟他有关系。而且还都是“父子”关系。

何尔帡和小何是他亲儿子,沈齐润算是他继子,那冒充护工的臭小子以后要这是和他儿子有个什么,也得管他叫爹,至于眼前这个小秘书,自打他跟沈齐润一起望着一站,他就瞧出来了两人的关系微妙,说不准也得叫他爹。

至于他媳妇手里抱着的团子,应该也算他继孙子,剩下的两个一个是他老婆,一个是他老婆的闺蜜。

这么一想他们老何家可真是——枝繁叶茂!

林书程拗不过,又见自己的亲婆婆给使了眼色,便点了点头,一手提着汤,一手抱着胖鸭子…啊不,是外交大使小崽崽,留下在风中凌乱的老何,径自进了医院大门。

“要不,我给你们定个位子找地方坐坐?”沈齐润略尴尬的说。

老何现在哪有那个心情,阴沉的脸色越发的明显,陈慧君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把火锅儿还给了沈齐润说:“先不了,小何你在帮这我带几天,让书程带着他跟尔帡亲近亲近,省的他一个人在医院住怪无聊的。”

沈齐润含笑点了点头,只是简单的三两句话,他便体会到了母亲的智慧。

看何爸爸这样子怕是在何尔帡面前闯了什么祸,总得让小何去弥补一下。

林书程怀抱着沉的压胳膊的胖崽崽,一路走到门口,刚想敲门,便瞧见裴绪正坐在何尔帡的床边,两人相顾无言,你侬我侬。

嗯?进展这么快吗?他不禁感叹道。

(那是你没瞧见刚才何尔帡把人压身底下的时候,进展更快。)

林书程在门口站定敲了敲门:“何总,我带了点汤来,方便进来吗?”

这话明显是欲盖弥彰,原本这病房里就这三个大男人,每天跟入无人之境似的,什么时候敲过门。

何尔帡清了清嗓子,把眼神撇到一边,随便摸了本书拿在手上,裴绪也站起来走到了原本的放凳子的地方坐好。

“进来吧。”

林书程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的抱着孩子进了门,裴绪见他两手都忙着,便迎了上去:“你把火锅儿也抱来了?”

原本想抱一抱自己的大侄子,可奈何小东西一回脸,裴绪才意识到不对来。

“嗯?火锅儿缩水了?”

原本何尔帡的目光还在书上,听见这话,不禁寻声望去。

穿着小黄鸭套装的小娃娃的确是像火锅儿不假,但那体格却明显小上一圈,那肉呼呼的大脸蛋子,怎么就瞧着这么眼熟呢?

经常性不着家的何先生,跟自己那倒霉弟弟接触的时间并不多,从这小东西出生到现在他也顶多见过四五回,却也在两秒钟之后认出了是他们家小祖宗。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骨肉亲情?

用大人的眼光来欣赏,裴绪是个典型性糙帅哥,稍微有一点点的不羁,刚好当做点缀,并不真正影响一个人的精致度。

但在小孩子眼里就不一样了,长的粗糙的叔叔怎么会有白白嫩嫩、漂漂亮亮的哥哥招人喜欢?

才半岁的小东西已经完全忘记了数日之前,他亲哥的人贩子式抱娃,让他浑身难受,流着口水跟看奶瓶似的看着躺在病**的何尔帡要抱抱。

林书程理解陈慧君的意思,慌忙把孩子送到何尔帡**,一边把排骨汤放好,一边说:“今天早晨沈齐润出差回来,去看他妈妈的时候,小何粘人,便让沈齐润抱回来了,他刚刚有事要忙,没法子,这么小的孩子我只能带着。”

何尔帡虽说对他爸有个心结,但对于这个一小点的胖崽崽,也生不出什么讨厌的情绪来。

试探性的那手指头戳了一下小何的胖脸蛋儿,一背碰到,小家伙便乐了出来,露出一口没牙的血盆大口。

林书程见他没有多排斥的意思,便盛好了一碗汤递到了何尔帡手里。

排骨汤熬的很香,白萝卜和裙带菜很好的吸收了汤里的油分,只留下食材的鲜美。

何尔帡闻着虽然觉着香,但放在眼前,又实在没有胃口,刚想让林书程先搁下。

便听见一声“咕咚”的口水声。

循声望去,只能看不能吃的小东西,衣襟上湿了一片,眼睛紧盯着哥哥手里那碗汤,口水不住的往下流。

何尔帡试探性的舀了一小勺,往小崽崽边上放了放:“你要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