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傍晚。

段宝宝吃完晚饭后就一直闷闷不乐, 看着电视上她最喜欢的关宴学长,小脸依旧鼓成包子。

宁岫白皙的指尖捏上她的脸,轻声询问道:“怎么了, 不开心吗宝宝?”

段宝宝抬起头看她,嘴巴委屈得冒泡泡:“徐逢玉说来不了了。”

宁岫眼神动了下,问:“你和他说好他今晚过来陪你玩,然后他突然说有事不能来陪你了, 是吗?”

段宝宝点点头, 浓密的睫毛垂下去, 一脸失落:“嗯,就是他昨天说要来陪我玩新玩具的,但是刚才又在电话说他来不了了。”

宁岫蹙起眉头接着问:“他有说为什么来不了吗?”

段宝宝摇了摇头:“没有呢。”

宁岫看着女儿难受的样子一阵心疼, 摸摸她的脑袋安抚道:“没事, 妈妈去打电话问他。”

然后拿着手机起身去了卧室。

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宁岫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他那天信誓旦旦会把宝宝当做亲生女儿的保证还犹言在耳,这才过了多久, 就变了?

*

林秘在病房内,看着不断打来的电话和在病**的徐逢玉, 神色十分纠结。

最后他走到外面的走廊,掏出自己的手机,找出和宁岫的通话记录, 回拨了过去。

还好上次徐逢玉发烧昏倒在她家的时候, 他留心找机会打过一次电话, 不然现在要拨回去都不知道号码, 他又不敢直接动老板的手机。

宁岫刚要继续打给徐逢玉, 一个陌生号码就进来了。

她犹豫了下, 接起:“喂, 你好?”

林秘的声音响起:“宁岫小姐是我,林秘书。”

宁岫的语气瞬间低了下去:“你现在和他在一起吗?他为什么不接电话?答应了来陪宝宝玩却临时变卦?”

林秘尴尬地笑了声:“我就是想跟您解释一下这件事,徐总他受伤了,现在在医院还没醒。”

宁岫眼皮跳了跳:“他受伤了?”

林秘答:“是,徐总怕您和宝宝小姐担心,所以才没告诉你们,但我看您打电话过来,觉得还是跟您说一声比较好。”

宁岫单刀直入地问:“他受到什么伤?”

林秘回避话题:“没事您放心,就是一点小伤,医生说休息一晚就可以出院了。”

宁岫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一股压迫感:“不方便和我说那我就挂了。”

“诶别,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说。”林秘连忙阻止,支支吾吾半天还是说了实话:“就是……唉其实就是徐总打算把他手上股权的51%赠与您,徐董知道后就大发脾气动了手,徐总也没躲。不过您放心,公司超过半数的股东都是徐总的人,所以也还算顺利,赠与协议只差到最后公证处公证后就能正式生效。”

宁岫眼神凝住,听完后声线平缓地说:“行,我知道了,先挂了。”

*

第二天晚上,徐逢玉再次来到D栋21层。

物业一开始还是刷卡带他上楼的,但后来不知道哪一天就给他开了权限。

这毕竟还是他们之间的事,宁岫也不想为难物业,所以就什么都没说,导致现在徐逢玉每天轻易地就能出现在她家门口。

段宝宝跑去开的门,从可视门铃里看到是他后瞬间开心起来,想到他昨天的爽约,小嘴又撅起,开门:“你来干什么?”

徐逢玉蹲下去和她保持平视,嗓音温和:“来跟你道歉,昨天说好了来陪你玩但没能来,对不起,你愿意原谅我吗?”

段宝宝哼了一声,别过小脸:“我才不要原谅你呢。”

徐逢玉轻笑了下,然后不知从哪变出来一个黄色花瓶,上面还插着两株向日葵,一高一低,像油画一样。

轻声哄道:“这是我的道歉礼物,原谅我吧。”

段宝宝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他手上的礼物吸引了去,兴奋道:“哇,好漂亮的花花!”

她迫不及待伸手拿了过去,一拿近才发现这不是真的鲜花,是积木拼成的向日葵。

“这是积木!”段宝宝十分惊讶地看着他,然后赶紧转身和宁岫分享,“妈妈你看,这是积木拼成的花花!”

宁岫刚好走了过来,看了看,乐高拼成的向日葵放在花瓶里,一眼过去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她摸了摸段宝宝的脑袋,然后对徐逢玉说:“你进来吧。”

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徐逢玉关门,换鞋脱外套,跟在俩人后面进了客厅。

宁岫的眼神落在段宝宝身上,看着女儿把花瓶放在茶几上摆弄,然后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一脸的兴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脉相连的关系,徐逢玉确实很懂宝宝的心思,很容易就能把她哄好。

“原谅我好不好?”他坐在宝宝旁边问,视线却和宁岫对上一秒。

段宝宝摸着向日葵叶子,傲娇地扬起下巴说:“好吧,那我就原谅你了。”

趁着宁母带段宝宝去洗澡的间隙,徐逢玉说起正事。

宁岫见他将一份类似文件一样的东西放在桌上,联想到昨晚林秘的那通电话,于是说:“我不需要你的股份。”

徐逢玉指尖微顿了下,然后推过去:“这份不是赠与协议。”

宁岫略带迟疑地拿起,翻开来就看到上面的病房入出院记录几个大字。

视线往下一移,神色瞬间愣住。

他居然去做了输精管结扎,时间就在昨天……

徐逢玉磁性又稳重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答应过你要把宝宝当做亲生女儿,并且这辈子只会有她一个孩子。至于股权,你就当我是给她的,你先代她收着,等她成年后再给她。”

宁岫深呼吸了一下,将报告重新放在桌上,然后抬起眼睫直视他:“可她不是你的女儿,你真的能接受这辈子都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吗?”

徐逢玉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语气轻松:“如果不是和你,那我要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很喜欢宝宝,不是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才勉强接受她,而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确实想尽我最大的能力给她保护和疼爱。我能看得出来,她心底一直很渴望拥有一个爸爸。”

“你的顾虑我也清楚,你担心如果我们有另一个孩子之后会分掉对她的宠爱,以及我爸那个老古董对你施压一定要生一个儿子。”他的手指轻轻推了那份手术报告一下,“所以,这就是我给你的承诺。”

宁岫的目光一直放在他的脸上,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沉吟了很久之后,她终于开口:“好,我再相信你一次。”

徐逢玉神情一滞,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目光闪烁地确认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你愿意重新接受我了?”

宁岫没有直接回答,只说:“你明天7:30过来送宝宝上学,不要迟到。另外吸二手烟对小孩子身体不好,所以麻烦你尽快戒掉。”

“好。”他很快地答应下来,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却忽略了宁岫眼里的漠然。

*

次日一早,宁岫哄了段宝宝好久,她才不情不愿地从**起来。

天气越来越冷了,她每天早上都只想躲在被窝里睡懒觉。

宁岫好不容易给她穿好了衣服,然后抱去卫生间洗漱。

吃完早饭后,段宝宝坐在凳子上换鞋,小脸鼓起来:“妈妈,外面好冷呀,可不可以不去上学?”

“当然不可以。”宁岫态度坚定。

段宝宝小大人一样地叹了口气,然后握下门把,见到门外立着的那个人后,整个人都雀跃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徐逢玉和宁岫对视了一眼,然后一把将段宝宝从地上捞起,语调含着悠闲的笑意:“来送你去幼儿园啊。”

段宝宝立刻看向宁岫:“妈妈,是真的吗?他真的要送我去幼儿园吗?”

宁岫轻轻地点了点头:“嗯,以后他都会接你上学和放学。”

徐逢玉故意手上使劲颠了颠,挑了下眉问:“开心吗?”

段宝宝小手搂着他的脖颈,口是心非地说:“一点点吧。”

宁岫看了下手表,出声提醒道:“先出发吧,别迟到了。”

“好。”徐逢玉视线停在她身上,然后跟着她进了电梯,轻声询问道,“坐我的车去?”

宁岫眼睛直视前方,淡淡地说:“嗯。”

俩人一起送段宝宝上学,然后下午又一起去接她放学。

回家后,宁母留徐逢玉吃了个晚饭。

段宝宝忍不住小声确认道:“妈妈,那徐逢玉以后就是我的新爸爸了吗?”

徐逢玉也立刻看向宁岫,等待着她的答案。

宁岫愣了一秒,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直接,然后语气柔和地回答:“对。”

徐逢玉心底松了一口气,唇角带着笑意,然后夹了块排骨放进她碗里。

宁岫顿了下,但没说什么。

徐逢玉见她似乎有些不习惯,于是又给宁母和段宝宝夹了菜。

“我要吃这个,你给我剥。”段宝宝小手指着,一点都不见外地指挥他剥皮皮虾。

这东西好吃但难剥,宁母平时很少买,今天也是因为去海鲜市场,原本想买点花甲,老板娘一直说今天的皮皮虾特别新鲜,她这才买的。

徐逢玉立刻答应下来,然后剥给她吃。

他活了三十几年就没这么伺候过人,今天剥壳挑鱼刺喂饭擦嘴一下子做了个遍,导致一餐下来,他碗里的饭还剩了大半。

段宝宝吃饱喝足,懒懒地坐在儿童餐椅上问:“妈妈,徐逢玉今晚也住在这里吗?”

宁岫语气淡淡的:“他回他自己家住。”

听到“他自己家”四个字,徐逢玉的心脏猛地一缩,涩痛感顿时充斥喉管。

他这才意识到,他身处的这个房子现在还在另一个男人名下,而这个男人还和宝宝有着血缘关系。

段如珩最近一直没有出现,竟然让他忘了他的存在。

一种微妙的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在他心底升起,他忽然觉得有些不爽,然后迅速计划着带她们搬新家。

段宝宝嘟着小嘴,满脸不解:“可是你不是说新爸爸会和我们住在一起,然后他可以每天都陪我玩嘛?”

宁岫温柔地解释:“家里现在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给他。”

这个房子只有三间卧室,宁岫、宁母和宝宝各一个。

段宝宝眼睛转了一圈立马开口:“那我把我的房间让给他住!”

宁岫想了下也不是不行,虽然宝宝有自己的房间,但她年纪还小,从出生到现在都是睡在她的房间,所以儿童房一直是空出来的,几乎没有住过。

“那好——”

徐逢玉截住了她的话,对段宝宝说:“我不住在这也可以每天过来陪你玩啊,走个几分钟就到了。”

段宝宝皱起小脸:“可是我还想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你,和你一起吃早饭,睡觉前还要和你说晚安。”

徐逢玉轻笑了下问:“那你每天什么时候起床?”

她掰了掰手指头:“六点四十五,对吗妈妈?”

宁岫点了下头。

徐逢玉接着说:“好,那我六点半就过来,只要你一从卧室里出来,我保证你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我,晚上我也等你睡着再回去,这样和我住在这里没有什么区别,好不好?”

段宝宝想了一会说:“好吧,那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哦。”

“拉钩。”徐逢玉伸出手做了个手势。

*

宁岫不太理解徐逢玉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住,在他临走前说了一句:“我并不介意你搬过来一起住。”

徐逢玉听到她这么说,漆黑的眼底染上一层笑意,然后解释道:“虽然宝宝只有四岁,但也是个小女孩,我一个男人住她房间始终不太合适。”

宁岫听出了他话里的潜在意思,因为他和宝宝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即便他会在情感上将宝宝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在一些事情上也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徐逢玉看着她的脸色,然后试探地问道:“我重新找一个合适的房子,然后我们一起搬过去,怎么样?”

宁岫缓缓开口:“这件事不着急,你回去吧。”

徐逢玉淡淡地笑了笑:“好,那我们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