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泉条件反射的嫉妒了一下。

直到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头发也很茂密, 心里这才稍稍平衡,但在坐下后,视线还是会忍不住不动声色的往上移。

王总完全没发现, 还在乐呵呵的给她介绍:“盛总,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顾兆顾先生, 顾先生, 这位是星芒娱乐的盛泉盛总。”

因为顾兆现在并没有职位,他很谨慎的用了‘先生’这个称呼。

两人彼此的情况已经通过他这个中间人互相知晓了, 王总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短暂的介绍完,见两人礼貌握手成功认识, 立刻很自觉的离开:

“我去外面喝会茶, 你们慢聊。”

第一次见面按理来说都会有些陌生,但盛泉和顾兆显然都不是这一类人, 盛泉的视线落到顾兆身上, 开门见山道:

“不知道顾先生是否带来了自己的简历?”

“当然。”顾兆说话的语调也很冷淡, 但根据盛泉观察, 这应该只是他的表述习惯,就和他这个人一样看着冷冷冰冰的,并没有刻意装逼的意思。

但这张五官锋利俊美的帅脸,配上这样的语调, 莫名给人一种不是真人的感觉。

怪不得王总吐槽他像机器人。

被吐槽机器人的顾兆坐的很直,盛泉发现他应该是接受过一定的仪态教育,每一个动作都很流畅优雅。

顾兆将一摞至少有几十页的文档夹递过来, 他财务状况应该不错, 那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腕上戴着一款价值不菲的名表:

“这是我的个人简历,盛总可以先看看再决定是否要雇佣我。”

盛泉接过来翻开第一页, 果然是个混血。

她就说,顾兆皮肤那么白,五官又锋利深邃,眼睛颜色又是浅灰色,这要是个纯种华夏人也太不科学了。

第一页只是很常见的个人信息,身高体重年龄等等,从第二页开始,盛泉就仿佛看到了学霸的一生。

这一条条华丽的履历简单来说就是:

一路跳级,十八岁就毕业于世界名校,毕业后立刻进入国际知名公司,工作两年职位一路突飞猛进,前途光明时突然辞职回国,又先后进到国内最好的几家公司工作,都是同样的一路飞速往上升又突然辞职,三次都做到了首席运营官,但他都一一辞职,最后进了万盛,一路将小小的万盛做到了这样庞大的地步。

而最离谱的是,他还有一堆的证书。

法律职业资格证,人力资源管理师,注册会计师,精算师,特许金融分析师这些她都可以理解,心理咨询师也说得过去,普通话资格证书和健康管理师是什么鬼?

不止国内,国外的证书他也有一堆,更离谱的是,她甚至看到了ACAMS(国际反洗钱师)。

盛泉:……难怪个人简介这么厚。

她抬眼看向安静等待的顾兆:“你这是把能考的证都考了一遍?可以问问你这么做的理由吗?”

先不说这里面有很多证书含金量高非常难考,这人到底哪来这么多的时间精力,他今年好像也才三十出头吧??

顾兆冷静回答:“我认为人类的本性含有大量慕强成份,这些证书可以使我成为他人眼中社会意义上的强者。”

“大部分人在知道我的履历后,面对我时会不自觉的包容,退步,甚至主动示好,它们能让我在职业生涯中省很多事。”

盛泉只觉属实离谱,就为了让人家对他客气点,他就考这么多证书,关键还真考上了,但偏偏这话从冰冷冷坐在那的顾兆嘴里说出来,又莫名好像合理起来了。

“好,这个问题过了,下一个问题,为什么在万盛之前的履历里,你每一次都会在升到管理层后辞职,可以说一下辞职理由吗?”

顾兆那双冷淡的浅灰色眼眸始终没多少波动:“理由是,我进入这些公司的目的是学习,当我汲取不到新的知识经验,就会辞职。”

盛泉抽抽嘴角,她突然很想问一个问题:“那些被你学习的公司知道你的目的是这个吗?”

顾兆神情没变:“不知道,如果知道他们就不会让我进入公司,因此我隐瞒了目的。”

盛泉:“……”

虽然猜到了,但顾兆是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这么自然回答的。

她继续下一个问题:“王总说万盛能做到这么大,你占大半的功劳,你认可这种说法吗?”

“准确的说,我占87.57%的功劳。”哪怕是说起把自己踹了的老东家,顾兆冰冷俊美的面容依旧很平静,既不愤愤,也没更冷:“陈轩正与何其的资金占34.5%的功劳。”

陈轩正跟何其是万盛的两大股东。

盛泉:“?87.57加34.5已经超过一百了吧?”

顾兆言简意赅:“陈轩正与何其是负数。”

盛泉:我靠,好毒的嘴。

“我个人有点好奇。”

盛泉心里已经有底了,她往椅子上一靠:“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最后离开万盛的会是你?”

顾兆微微一笑,这是见面后他的第一个笑容,可惜这么帅的脸笑起来不光冷冰冰还莫名让人觉得背后发寒。

他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万盛股权混乱,外债累累,股东任人唯亲,管理层腐败朽坏,看起来繁花似锦,实际上三年内必倒。”

“比起说离开,更像是在这艘看似巨大实则早已千疮百孔的破船沉没前,我丢弃了它。”

盛泉总算知道为什么顾兆能力这么出众,却还是没有人敢用他了。

这家伙简直冷静到了极点,说起自己一手做起来的万盛即将倒闭都是这种冷冷淡淡的语气。

是人都会因为各种事有各种情绪波动,再强的人也会被情绪影响,只不过有的人能够强行压下情绪用理智做事而已。

而顾兆却表现的丝毫没有情绪,好像世间没有什么事能引起他的心理波动,就连刚刚说起万盛时露出的笑容,都更像是那种“淡淡的早已看透的嘲讽”,而不是“把我踹走的老东家要死了我好开心哈哈哈”。

盛泉成功把压榨她还想把她扒皮剥骨的前前前老板弄的焦头烂额时,她心里简直爽翻好吗?

大部分人确实有慕强的本性,但顾兆这个表现只会让人不敢相信他,至少那些董事股东们是不敢的。

谁知道顾兆会不会昨天还在好好做事,认真工作,今天就突然冷不丁翻脸,就好像他对万盛做的那样。

他还有万盛的股份呢,就算被剔出管理层,那些股份也依旧牢牢握在他手里,分红肯定是少不了他的,但他就是丝毫没有犹豫的狠狠重创了万盛,这种敌我不分连自己利益都不顾了的狠劲着实让人心中惴惴。

商人就是逐利,有利益才会互相来往,顾兆太冷静,太不在乎利益了,他们能放心才怪。

盛泉想的清楚明白,却并没有也一样对顾兆退避三舍。

一个人做事总有目的,就好像顾兆说他进之前的那些公司目的就是为了学习,那他学习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顾兆如果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在乎,那他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她很快想通关节,慢慢喝了一口茶:“你应该知道,你告诉我这些只会让我选择你的可能性降低。”

“我不这么认为。”顾兆依旧冷静:“王铮铮做事一向妥帖,他在向你介绍我时一定详细说明过我的情况,在这样的前提下,我没有必要伪装自己。”

“以及,我反思了万盛的失败,认为主要原因是我并没有将真实的自己展现给陈轩正与何其,导致他们并没有认清我的威胁性,从而放心做出了一些愚蠢行为。”

“是我错了,人的本性不会因为伪装而改变,展现与事实不符会导致他人对待我的方式与想法会出现冲突,如果盛总愿意雇佣我,这种类似错误我会改正。”

盛泉也是挺佩服顾兆的,一口一个自己错了,但字字句句都在蔑视前任东家的智商也是够厉害的。

他这意思不就是说,他知道真实的自己会让人顾虑,所以一开始还伪装,结果发现伪装的太好了,俩东家以为他好欺负于是放心的搞事情,公司也被搞的要垮。

这一次他记住了教训,一开始就表现出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不就把那些和他理念行为想法冲突的其他公司吓唬走了嘛。

还真是理性无比的判断与决定啊。

“最后一个问题。”

盛泉直视顾兆的眼:“你这一次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这也是我的人生目标。”哪怕说着自己追逐一生的东西,顾兆依旧语气淡淡:“我想把所在的公司做到最顶尖,不只是全国,是全世界都要知道,没有之一的极致。”

“无论这个行业是什么,无论起点在哪里,只要一天没有达成目标,我的一生都会为此奋斗。”

盛泉的心慢慢激动的跳了起来。

她望向顾兆,意识到自己正在疯狂心动,别误会,这心动不是对顾兆,而是对他描述的人生目标。

她有野心吗?当然有,要不然上辈子也不会一路爬到那么高。

但她除了野心,也很有逼数,知道自己除了事业心,还有别的东西。

她爱吃好吃的,爱看帅哥美女,喜欢追剧看小说,爱八卦爱水群,作为一个加班狗来说,盛泉的娱乐兴趣比同事多了好几倍。

她的确向往站在高处,谁不想呢,但如果一生都奉献给事业,那对盛泉本人来说就太无趣了。

人生总有很多东西,盛泉都想一一尝试,她是不会死磕在一件事上的,在遇到顾兆之前,她一直都觉得这就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但现在,熊掌自动跳她碗里来了。

她按捺住心情:“你为什么不自己做?”

顾兆:“根据计算,想要达成这个目标需要长期大量的资金,我并没有稳定大量的资金来源,所以我需要找一位资金雄厚的合伙人。”

【一位】这两个字,他说的很重,显然又是在万盛那边汲取到的失败经验让他拒绝两位或以上股东。

“如果盛总选择雇佣我,我唯一的条件就是希望你永远都是星芒的最大股东,这样我才能拥有最大权限。”

“当然,为了表示诚意,我们可以签下协议,无论公司发展到什么程度,我愿意终生最高累计持股不超过你的三分之一。”

盛泉心情更飞扬了。

顾兆不要钱,不要利益,他只要自己亲自将公司做大做强,做到最顶端,与其说他是为了人生目标在努力,不如说他是在享受完成人生目标的过程。

什么叫一拍即合,什么叫天上掉工具人,还自备经验技巧,精力满分。

盛泉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愉悦心情,她站起身,笑着伸手:

“你的面试通过了,欢迎你加入星芒,希望你的人生目标可以在星芒实现。”

两人谈了这么久,顾兆脸上头一次出现神情波动,他像是有些诧异,又像是在判断盛泉是不是说的真话,最终,他站起身,与盛泉握手。

“谢谢您相信我,我承诺,会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星芒的发展。”

两人握手后,又分别坐下,这一次就真的只是喝茶了。

盛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好奇:

“话说,你对那两个人说过你的人生目标吗?”

“说过。”

“他们什么反应?”

“笑的很大声。”

“哇哦,他们错过了你。”

“是的。”

“你那时候生气吗?”

“没有。”

“为什么?”

“我带他们去向其他公司投项目,他们说了三天的话,嗓子哑了,也就笑不出来了。”

一番谈话后,盛泉肯定了王总的看法:顾兆他是真的记仇。

成功为自家公司搞到一个优秀总裁,盛泉已经迫不及待想大展拳脚了。

她带点期待的问顾兆:“你打算第一步怎么做?”

顾兆思考了一秒,认真回答:“我要去换个发型,定制一些显身材的衣服,办一张男士保养的会员卡。”

盛泉:“……”

大兄弟你一定要这样一脸性冷淡的说出这种话吗??

“你做这些的原因是……你想闪亮登场?”

她总觉得,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果然,顾兆回答道:“通过您身边工作人的长相,我认为打理好我的外形可以助您心情愉悦,作为下属,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我想我有义务满足您的审美习惯。”

“因为这件事我没有做过,所以将它排在第一位做,方便协调纠错。”

盛泉:“……其实我不介意你长什么样,你又不演戏,作为总裁,你只要有能力就行,就算你是个秃头大叔我也不介意的。”

顾兆依旧是那个平静到几乎性冷淡的调调,一边说一边调整了一下面对盛泉的角度,明明不靠脸吃饭,却知道自己的脸哪个角度看最好看。

他用那双称得上漂亮的浅色眼眸望向盛泉,淡淡的语气说出极野的话:

“但我的长相是符合大众审美的,您也喜欢我的长相不是吗?只是您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被美貌直面冲击的盛泉:……无法反驳。

顾兆做最后总结:“既然可以做到能力与长相并存,为什么不做呢?”

盛泉总觉得这话很耳熟,仔细一回忆才想起来,是初中的时候,班上的数学委员说过:“既然能买回来的最新的数学试卷和物理试卷,为什么不做呢?”

她当时的心情和现在的心情一瞬间重合。

学霸,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