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

云安家政专属房车中, 玉腰姐妹也问出了类似的问题。

她们当然不知道卢春羽家里发生了怎样的对话,她们只是好奇,为什么大积秽对卢春羽的态度是那样。

“和季娇娇的那只积秽有点像, 但又不完全一样。季娇娇的那只真的在帮季娇娇实现愿望, 让她的爸爸妈妈完全按照她想的样子对她, 可是卢春羽身边的人好像没有都支持他跳芭蕾。”

季娇娇的梦想世界里, 母亲是高贵的,知趣的, 什么都顺着她的。

在积秽的影响下, 她的妈妈开始穿得如同宫廷贵妇,爸爸则变成十佳好男人。

做饭洗碗洗衣服, 包下所有家务,并且不抽烟不喝酒, 一心努力赚钱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下,线索指向了向阳小区,他们发现不了那只刚学会隐藏的积秽, 说不定小区里其他人也都会慢慢变成季娇娇喜欢的那种。

然后是她身边的同学, 一路辐射至更多人。

打造出一个真实的季娇娇版梦中世界。

但卢春羽周围没有出现这个情况。

依旧没有人支持他的芭蕾之梦。

甚至原本支持他的人都变得不支持了, 他身边的朋友,以前一起学芭蕾的同学,都告诉他,他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或者说他没有天赋, 这条路走不通。

云安撑着脑袋,回答道:“可能是因为季娇娇身上的积秽失败了, 所以它们这次尝试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积秽产生了思想, 学会了不重复过去的失败。

但它们的思想高低不平, 各有各的想法。

卢春羽身上那只, 大概是觉得既然全盘顺应宿主的愿望没用,那就和宿主对着来。

“不过这只是我的想法,也有可能和卢春羽身上那根彩色的情绪丝有关。”

那是云安知道积秽后,在别人身上看见的第一根彩色的情绪。

松羲:“积秽生来以情绪为食,彩色的情绪丝对它们而言,也许比气运更重要。”

经过这些日子的研究,他已经确定,积秽之所以想要夺走别人的气运,是为了让它们被这方新世界接受。

对这个世界来说,它们都是黑户。

是不被允许存在的东西。

它们想在这个世界真正立足,活下来,就必须拿到那份承认。

吞噬气运占为己用是它们“想”出来的办法。

那些人能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证明是被这个世界允许的。

抢了他们的气运安到它们身上,并找到合适的身体,代替他们生活,它们就能骗过新世界。

在积秽还没有思想的时候,这是它们的求生本能。

云安点头。

“应该是吧,之前遇到的积秽都挺馋彩色情绪丝的,可能味道很好。”

它们不止一次试图说服她,让她主动把情绪给它们吃。

不过因为她的彩色光芒太闪亮了,它们没办法靠近。

聊完积秽的异常举动,他们又凑在一起看起这次积秽进化出来的新技能。

第一个,更好地控制人。

之前林绪杰被积秽影响操控去烫盆栽的时候,他整个人没有意识,之后也没有相关记忆。

所以一查一问就能发现问题。

这次的积秽控制人的时候,人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并且以为那些因为积秽生出来的想法和做出来的事,真的是他们自己产生的,不是因为受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影响。

这绝对是力量的进化,更可怕。

清醒地控制一个人,让人没有自我意识去控制一个人,完全不同。

更可怕的是那些人不会觉得有错有问题。

也几乎不会产生怀疑。

第二个,控制范围变大,开始呈现出群体性。

以前,不管是江暖还是计秋容,又或者冯怡和季娇娇,他们周围都只有那一只积秽。

尽管到季娇娇的时候,一只积秽已经可以用气息影响周围其他人了,但积秽的数量却没有增加。

但长帆小学的却不是这样。

这里有一只大积秽,也就是卢春羽身上的那只,还有很多只小积秽,在天台上那些孩子身上,在石子林身上。

气息更不用说,覆盖面积广而且收放自如。

想放出来影响其他人就放出来,要藏起来的时候就收起来,让整个学校看上去干干净净。

云安吃了一口猪肉脯。

“之前它们对刘玉兰阿姨他们出手,利用了他们在看顾孩子,每天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还总不被理解,甚至被认为他们不独立,不知道在外面赚钱做事业,每天在家里偷懒享福。这一次,选的则是还不能为自己人生负责和做主的小孩子。”

他们之间有共同点。

那就是他们都是被忽视和被迫失语的群体。

如今,因为各种原因,带孩子的主力军是宝妈、奶奶或者外婆。

宝妈刚受过生育之苦,又被孩子牵绊住,没了工作,没了收入。

工作的时候还可以偶尔摸鱼,能有周末有节假日,有下班的时候,可带孩子没有。

孩子说要吃饭就要吃饭,孩子的衣服也要洗,家里的家务也要做。

年幼的孩子容易生病,她们得带着孩子一趟一趟地朝医院跑,晚上睡不好觉,调闹钟给孩子一遍又一遍地量体温,抱着不舒服所以哭闹不止的孩子来回走动。

奶奶或者外婆,辛苦了一辈子,带大了她们的孩子,又来给孩子带孩子。

精力、身体都跟不上,还有很多人不得不远离她们自己的小家,远离熟悉的生活环境,到哪儿哪儿都不适应的大城市来生活。

带孩子的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儿,一刻都不能松开。

怕孩子摔了,怕孩子病了,怕孩子在外面和人打架受欺负,怕孩子欺负别人,怕孩子被人贩子拐走,怕孩子被坏人伤害,等等。

这些东西,很重,让她们很辛苦。

可外界的声音里,却没有多少感念。

“别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她们为什么不能?”

“女人带孩子天经地义。”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不会赚钱,有钱不就好了吗?”

各种声音传来,让她们更加疲惫。

本来是心疼孩子才选择去这么做,到头来却变成了理所当然。

她们的声音、辛苦被忽视着,没有出路。

长帆小学里面的那些孩子们呢?

他们大多被父母爱着,衣食无忧,每天最紧要的事是学习。

看上去他们不应该有任何的烦恼,因为没压力——网络上和现实中,很多人都这么认为。

但实际上呢?

他们的声音会被重视和看见吗?

“爸爸,我不想上学,我不喜欢上学,他们都不和我玩儿。”

“不和你玩儿你要找找你自己的原因,为什么他们愿意和其他孩子玩就不待见你?肯定是你哪里做得不好。”

“又想偷懒不去上学是不是?不可能,你必须去学校。”

“小孩子要什么喜欢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上班,你看我能不去上吗?”

这样的对话一次又一次地发生。

他们的想法,心情,一点儿都不重要。

云安看着长帆小学的那张表格,里面没有被小积秽攀附的孩子,无一例外家庭都很幸福。

父母能和孩子沟通,能有互动。

当父母时间、精力不允许的时候,他们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会和他们互动。

他们身边都有愿意听他们说话的亲人。

他们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但事实上,因为现实条件的限制,能做到那些的家长很少很少。

有的是没耐心,有的是不在乎,觉得以前的孩子都是自己长大,哪儿需要那么麻烦,有的则是有心无力,生活压力太大工作太忙,实在没有时间。

当声音不被听见,情绪的裂缝就会产生,然后越来越大。

对积秽来说,那是敞开的大门。

它们很轻松就能从他们那里获得食物,很轻松就能控制他们。

可凭外力,没有谁能在短时间内改变这一现状。

那是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觉醒、改变、抗争和坚持,才能改变的庞然大物。

“唉,要是可以知道积秽是怎么产生的就好了,那样就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熊嘤嘤跟着叹气。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一哈两哈还找不到它们到底是咋个来的。”

现在还没人也没有妖知道,第一只积秽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就突然产生了。

“胡余养了4只也查不出吗?”

熊嘤嘤:“他那里的积秽是本来就已经有的积秽气息,和周围的小积秽进化出来的,只是他主动养了,不是凭空长出来的。”

云安鼓了鼓腮帮子。

胡余真没用。

等回去了再给他加一瓶鳞粉!

现在的话,就先做她最喜欢的事吧。

“明天周六,学校不上课,我们早上九点过去打扫吧。”

朝九晚五,单纯的打扫和清洁,都是云安的最爱。

她喜欢那种乱糟糟的屋子变整洁的感觉,很治愈很有意义。

云安好好睡了一个懒觉,第二天穿上工作服和同伴们一起再次走进长帆小学,脚步比昨天轻快了不少。

他们一起把秋日落叶一堆一堆地装好,洗了地,擦了灯,门窗桌椅也一一打扫干净。

坏掉的灯泡也一一换掉。

花坛里枯萎了的花草该换的换,该补的补,让这里重新变得生机盎然。

照雪懒洋洋地趴在长椅上晒太阳,不愿意动,大黄接过了工作,把在学校里面和周围活动的流浪猫狗都简单训过。

熊嘤嘤见状,积极地联系当地人,在这边建立了一个和青曲市那边一样的小基地,负责安顿这些猫猫狗狗。

云安站在二楼走廊上往下看,因为积秽对孩子们的影响而低落的心情再次变得飞扬。

“我们过年的时候一直有大扫除的习惯,就是希望能把不好的东西全部扫出去,来年过个好日子。希望我们把学校打扫过后,这里的孩子们以后也都能好好的。”

松羲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既轻又重,满目珍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