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定。
那狼奔跑过来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沈军明只听到狼身上的皮毛划破风的声音,沈军明下意识的跟着雪狼的吼声大吼出来,身体前倾,让自己不那么被动。但是沈军明还没来得及多做反应,雪狼就猛地扑过来,用它有力的前爪按在了沈军明的肩膀上,似乎要将他按到在地。沈军明本来不至于被一扑就弄得趴下去,然而雪狼尖锐的爪子使得沈军明的肩膀被划破了,流了不少血,也就愣了一下,于是整个人仰躺着摔在地上,后背生疼,几乎就要被它压的喘不过气来,沈军明吼了一声,顺势仰躺在地上,但是并不认命,反而用两只手紧紧抓住皮带,用了强大的魄力对准那狼的吻部就要套牢。
然而就在这时候,雪狼甩了一下头,突然暴躁,用脚掌踩踏在沈军明的大腿上,只听‘咯吱’一声,沈军明就觉得自己的大腿腿骨像是要被踩裂了一样,开始没感觉到痛,似乎连神经都被麻痹了,沈军明完全处于激动状态,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腿上疼的要命。
以狼的体重来说,这一下子当然不至于让沈军明骨折,但是听那声音不像是骨头完好。沈军明觉得,那狼大概是力量太大了,狠狠的给了自己一脚,才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沈军明深吸一口气,感觉那狼粗重的喘息声就在耳边,一瞬间兴奋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拼着一只手臂要被撕裂的危险,猛的凑近那狼的脸侧,用皮带紧紧地扣住了狼的嘴吻。
沈军明的动作迅速而坚定,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扣住那狼,狼吓了一跳,恶狠狠的瞪着沈军明,眼里没有一丝惊恐。狼嘴上拼命挣扎,那皮带虽然是尽量接近狼嘴大小,可是沈军明害怕捆不住,尽量缩小了。雪狼的牙齿比一般的狼要大,这一下子竟然没把它整张嘴兜住,而是控制了狼的上颚,下半张嘴还在空气中暴露。
沈军明喘气的声音越发粗重。他看到那狼的眼神,那种不屑、愤怒的眼神,让沈军明热血沸腾,他的大腿骨非常得痛,他狠狠地喘气,因为害怕雪狼失足再次踩到他的大腿骨,沈军明干脆将狼嘴上的皮带系紧,两只手狠狠拽住狼的脖颈处的毛发,沈军明整个人几乎都是凌空的翻了起来,随后用大腿紧紧得夹住狼的身体,一人一狼之间的距离大约缩小到了一个拳头大小,沈军明大喝一声,肩膀上伤口的血猛的涌出来,他隐约觉得这十几岁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疼痛,头脑都在发晕,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沈军明的动作全靠本能,却真的让那狼吓了一跳。那狼拼命甩头,想将沈军明摔到地上。
沈军明连忙更加凑近了狼的身体。他闻到了雪狼身上的味道,不是血腥,不是杀戮,而是一种淡淡的,像是草原吹过的风一样的味道。
沈军明头脑发昏,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他想,无论代价是什么,我很想亲近这头狼。
沈军明模糊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就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似乎是自己的举动,但是却那么陌生,大脑一片空白。
沈军明右手从雪狼的脖子上脱离,然后捏住雪狼没有被禁锢住的下半个嘴巴,将脸凑过去,张开口,似乎要咬狼的下巴,雪狼想要后退,但是沈军明就挂在它的身上,寸步不离的跟着它。沈军明听到雪狼惊恐的怒吼声,一瞬间有些恍惚,他感觉到雪狼坚硬的毛发就在嘴边,闭上眼,狠狠的吻了一下。
或者说,那根本不叫‘吻’,只是将沈军明的嘴凑到了雪狼的下颚上,凶狠的,沈军明的口腔都被自己的牙齿硌破,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雪狼拼命的抖自己的头,力道开始加重,硬生生把沈军明从身上摔了下来,前爪用力扒开皮带,嘴也恢复了自由。雪狼警惕的看着沈军明这个方向。沈军明见它挣脱了,脑子里胡乱想的是今天不会命丧于此吧?
沈军明被甩下来的一刹那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了,疼的他只能躺在原地,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就看雪狼剑拔弩张得盯着沈军明这个方向,半晌长长得哀嚎了一声,最后深深得看了沈军明一眼,转身跑了。
为什么跑了?
沈军明仰躺在草地上。受伤是一件很容易让人觉得疲惫的事情,尤其是肩膀上的伤口碰到了血管,让沈军明流了半只身子的血,失血引起的后遗症就是困得要命,他头脑发晕。
沈军明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就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腿撕裂一般的疼痛,他愣愣得看着天空,过了一会儿听到了张小合的声音,然后感觉被谁抱了起来,肩膀上涂了某种草药,慢慢得止血了。沈军明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军明是被疼醒的。他一醒来就觉得浑身发软,又冷又热,应该是发烧了,大腿非常疼,但是试了试又可以动弹,应该没有骨折。真是万幸。
沈军明咬着牙坐了起来,一瞬间就流了不少冷汗,这点伤放到前世应该还能坚持,但是这世的沈军明只有十八岁,还没能拥有前世那样的抗痛能力,他神经太敏感,而且还发烧了,很不幸。
沈军明看到旁边的张小合,他斜坐在木凳上,已经睡着了。沈军明没好气地拍了拍他,说:“张小合,给我倒杯水喝。”
张小合一下子被弄醒了,端着瓷碗过来,过了一会儿哀叹:“我爹罚我在你养好伤的这些天都要在你身边伺候你。”
“嗯。”沈军明点了点头,喝光了水,说,“应该的。你给我出的馊招,一点用都没有,差点害得我死在那里。”
张小合很委屈:“不是你说要试试的嘛,早和你说了有生命危险,你自己愿意的,不要赖我。”
“……”沈军明缓缓躺了下去,疼的又出了一身冷汗,半天,苦笑一声,说,“反正没死,算我走运。”
张小合一下子跳起来:“走运?你以为是你运气好才能活下来?那雪狼一爪子就能把你脑袋弄破,你以为你是走运?”
这张小合打猎的话体力不怎么样,但是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知道得倒是不少,平时神秘兮兮得总是和周围的老人围在一块打听消息,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沈军明知道的还没有这个真的十几岁的孩子多。
沈军明装作很在意的样子:“是啊,我怎么可能是走运呢,那狼为什么放过我?我太瘦了不好吃吗?”
“什么啊。”张小合轻蔑得说了一句,“你还记得不记得,我和你说的,【悍狼】可以幻化成人形,被人类驯服?”
“嗯。”沈军明敷衍了一句,他很困,想睡觉。
“那群狼都是有人性的,也许……嗯,它看上你了,想让你驯养它也说不定。”
沈军明心中一动,却摇摇头,笑道:“开什么玩笑……它看上我了能把我抓成这样?”沈军明抬了抬肩膀,疼得马上放了下去。又说:“狼和人从来没有那种主人和宠物的关系,那是狗。人不可能驯服狼,太难了。”
“你还是不信我?”张小合急了,“不能因为你没见过就不相信吧?【悍狼】和普通的狼不一样,它们也是‘人’,你看咱们村落看见狼都要赶跑它,但是从来不敢动那群狼,就是因为它们不一样啊。【悍狼】这种狼,只会越来越少,村落里的人见到都要躲避三分的。”
“唔。”沈军明敷衍,他很困。
张小合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神秘地说:“它还会来找你的。它不杀你,可能,是因为它认定了你了。”
沈军明苦笑:“你算了吧,我可不要让它在抓我一下子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张小合拍了拍沈军明的手臂,说,“那雪狼可是领头的狼,能看上你,你可真是走运。”
沈军明没听见张小合说的话,他睡着了。
半夜他再一次被疼醒了。他身上出了不少的汗,连尿液都没有了,一整天都没上厕所,反而觉得渴得要命,虽然他醒了,但是仍旧处于昏迷状态,眼睛睁不开。沈军明想,不会是破伤风吧?这里又没有医院,难道还真的因为被抓了一下死翘翘……
这时,沈军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很重,很热,热的他受不了,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踩踏着,动来动去,就像是一个大火炉,让沈军明无法忍受,弄得他想要翻身将那火炉踢下去。
那火炉却显得格外聪明,一跳,又趴在了沈军明的身上。虽然燥热的难以忍受,但是沈军明却突然觉得异常安心,就好像重生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遇到了自己应该遇到的人。
过了一会儿,沈军明觉得肩膀上一阵湿润,疼痛得都快失去知觉的肩膀突然感觉有点清凉,那湿润的感觉又蔓延到了大腿上,像是骨折了的大腿上的伤也被平缓了。
他的腿伤几乎是立刻就不疼了。
湿润的触觉还在蔓延,过了一会儿又跑到了他的脸上。
沈军明皱眉,拼命想要睁开眼睛,过了一会儿,他的脑子清晰了一点,于是猛的抖了一下。
这是什么?!有什么东西在舔他的脸!沈军明骤然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一大团毛发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带着像是火炉一样的温度,而且那东西还埋下头,一下一下的舔着沈军明的肩膀,过了一会儿又温柔地舔沈军明的脸颊,‘叭叭’的水渍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军明抬起手来拽着那团毛,就看到黑夜里两颗绿色的眼眸,正盯着沈军明看。
狼?
那湿漉漉的舌头停止了舔沈军明地动作,过了一会儿,狼又将鼻子凑过来,重重地嗅沈军明肩窝的味道。沈军明听着耳边粗重地喘气声,感觉到了狼湿漉漉的大鼻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借着月光一看,趴在他身上狼通体雪白,正是白天猎的那只,让沈军明念念不忘的雪狼。
沈军明猛地想起张小合白天的话,‘它看上你了,准备让你驯养它’。沈军明心里激动,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伸手试探着摸了摸雪狼脖颈上的毛,觉得那毛硬得扎手,不像是猫狗一样柔顺。雪狼口中发出‘呜’的声音,有些温顺的任由沈军明摸它,只是狠狠地舔着沈军明肩膀上的伤口,身体不停的在沈军明身上蹭动,像是要留下什么味道一样。
沈军明抱着这庞然大物,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沈军明从小就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邻家小女孩家里要是有蜘蛛结网,哭哭啼啼地来找沈军明,这时沈军明就能冷静地走到小姑娘家里,用手将那毛茸茸的蜘蛛拽下来,回头还能弄死了把牙拔下来玩;前世有一回扛着一条蛇进家里,问妈妈‘这是不是就是泥鳅?’,差点让他妈妈背过气去。
所以他第一眼见到这头狼的时候,没有一点恐惧,到现在也只是觉得‘热’而已。
过了大约五分钟,沈军明觉得肩膀上的伤完全不疼了,雪狼从他的**跳下来,在门口冷冷地盯着沈军明。
沈军明勉强坐起来,冲雪狼张开手,说:“过来。”
雪狼最后看了沈军明一眼,然后从门口走了,脚步的声音极小,像是踩在了棉花里一样。
沈军明看着雪狼的背影,有些失望,过了一会,想到了什么,又转头看着自己的肩膀,他发现那三道抓痕已经消失了,整个肩膀的肉完好如初,就像是没有受伤一样。
身体的热度也慢慢降下来,沈军明躺在**,回想着雪狼身上的毛摸起来的感觉,闭上眼睛,心跳声大的吓人。
梦里,他仿佛看到一个身穿白色鹤氅的男人,头发高高束起在脑后,眼神冰冷,背对着他,只微微偏转着头,下颔的弧度非常优美,淡淡地对着沈军明说。
“我的名字,叫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