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军魂,五度言情

大火终于被扑灭了，整座大楼被烧得焦黑，烧得满目疮痍。这天是2006年4月24日。

当日，以厉坚为组长的";2·24";事故领导小组成立，迅速开展工作。

当晚，市委常委会召开紧急会议，厉坚面容肃穆地说：";一、迅速妥善安置灾民的生活，稳定灾民的情绪。二、工商、税务与有关部门进入灾区现场办公，核查与发放经营户们被火烧毁的工商营业执照与税务登记证。登记他们所受的损失，市政府拨出300万专款解决灾民们的生活问题，发动全市人民为灾民募捐。三、市政府再拨出专款500万，作为受灾户做生意的启动资金。在火灾现场腾出空地搭上简易棚，先让灾民们用恢复做生意进行自救。四、召开灾民座谈会，听取他们的意见。尽力让他们恢复信心，重新在江南市经商、立足。五、三年内对这些经营户免征税。六、立即查清火灾事故原因，给灾民们一个交代。在全市范围内，进行火灾隐患专项安全整治行动，集中消灭";三合一";。七、在火灾现场重新造一栋现代化的商业大楼，让这些灾民回迁做生意。八、做好宣传解释工作。";

屠学明很赞赏厉坚的八条建议，又补充了几点意见。常委们对厉坚的建议进行了讨论，最后变成了六条措施。

三天后，厉坚接到公安局长雷进保在医院的报告：";火灾事故原因已初步查明：六楼上一个经营户在装修，电焊的火花从楼梯口里漏了下去。底楼的楼梯口刚好堆满了皮鞋箱子，这些货物刚刚运进来要入仓库。大火可能就是这样烧起来的。现在要找到那个电焊工与那个小老板，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另外，在这次火灾事故中，有五名消防官兵，两名公安干警、一名记者受伤，受伤群众36人。记者江小玫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刚刚以身殉职。";

厉坚大吃一惊：";什么？江小玫？";

厉坚、屠学明立即赶往医院。雷进保迎了上来，厉坚匆匆问：";通知江小玫家属没有？";";还没有。";";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通知！";雷进保领命而去。

厉坚又一次见到了江小玫，他轻轻地掀开了蒙在江小玫脸上的白被单。江小玫静静地躺着，脸色十分平静，好像是睡着了一样。她的脸上干干净净，还有一点红扑扑的。她依旧显得年轻、美丽。厉坚又把白布给她盖上了，他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他朝江小玫行了个军礼，然后大步离开了太平间。屠学明朝江小玫三鞠躬后，也走了出来。

厉坚对屠学明说：";学明，江小玫的后事你处理一下吧！规格要高一点，她是个英雄！";说完这句话，他就说不下去了。

几天后，火灾原因查明：确实如雷进保所说的那样，是电焊火花引起的火灾，专家们在底楼的楼道口里找到了许许多多的焊花残留物，这是一起严重的违章事故！当事人邢传承与电焊工戈小羊被刑拘。这次火灾直接经济损失达13.86亿元，间接经济损失无法估计。这是江南市历史上最大也是最为严重的一次火灾事故。因为影响太大，负责安全生产的副市长韦长根引咎辞职，厉坚被记大过处分。

江南市市委、市政府追认江小玫为革命烈士、优秀**员、模范新闻工作者。号召全市**员、共青团员向江小玫同志学习。并在全市党员中开展以";重温入党誓词，牢记党员使命";的活动。

厉坚、屠学明参加了江小玫的遗体告别仪式。在此之前，他们已到江小玫的家里，对江维农、郝蔓进行了慰问。江小玫的骨灰安放在江南市革命烈士陵园内。

葛怀忠在江小玫的墓前长跪不起，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烈士陵园的。

江南市电视台江小玫的办公室变成了烈士优秀事迹的陈列室。江小玫的生平、她在部队的经历、回江南市后的工作成绩、火灾中英勇献身的事迹与照片都挂在墙上。江小玫生前用过的东西仍原样地放好，那架数码摄像机也放在她办公桌的电脑旁。

葛怀忠每天都到这间屋子里来打扫，每来一次心里就忏悔一次。星期天，葛怀忠带着儿子来到江小玫的办公室，用江小玫的那架数码摄像机拍下儿子在妈妈办公室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江小玫在她的办公桌上灿烂地笑着，那是她生前拍的一张风景照。照片上的江小玫极其迷人，她穿着一袭白色的连衣裙，背后是一片湛蓝的大海，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她甜美的笑容、亮丽的倩影就与这蓝天、碧海永远定格在一起。她站在天地间，就像是一株白杨树，高大、挺拔、竣美。她这张照片是去年在大连拍的，照片上的日期是2005年7月8日。

自救大卖场在火灾现场的空地上搭起了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塑料布大棚，那些鞋城的灾民们在大棚内席地设下摊位继续做着生意。

厉坚与柳理走进塑料布大棚，这些经营户们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厉市长又来了？";";厉市长您辛苦了！";";厉市长，您好！";

厉坚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大家好！生意做得怎么样？";

厉坚在一个鞋摊旁蹲下，跟摊主攀谈起来。摊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操温州口音。她到江南市经商时还是个姑娘，现在已是一个6岁孩子的妈妈了。她的温州口音里又夹杂着江南市的土话，她热情地对厉坚说：";谢谢江南市政府，没有政府的支持，我们是怎么也挺不过去的。在这次火灾中，我经营十二年的账本、现金、支票统统烧掉了，我从一个拥有600万的老板一下又变成了一个穷光蛋！遭逢大难，对生活已失去了信心，要不是看在孩子份上，真想跳楼一死了之！";说着掉起了眼泪。

厉坚说：";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我们要朝前看，只要人活着，钞票是可以赚回来的！你说是不是？";

女老板点点头，不好意思地擦擦泪。她突然问厉坚：";哎，厉市长，您夫人穿几码的鞋？";

厉坚说：";她呀，个儿小，才穿36码。";

女老板立即拿出一双黑色皮靴来说：";您看这双皮靴怎么样？";

厉坚拿起皮靴看看，说：";嗯，挺好的！";他还真想给妻子曲萍买一双皮鞋，他好久没给妻子买过东西了。女老板立即把皮靴装盒放进袋子里，往厉坚手上一递，说：";这皮靴是36码的，送给您夫人穿！";

厉坚忙说：";这哪行？";

女老板说：";这怎么不行？不就是一双皮靴吗？您为我们这些受灾的外来经营户操心费神，让我们的生活安定有着落。又让我们恢复做生意自救，解决了许许多多的现实问题，这一双靴子算得了什么？这是我的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

旁边摊位的小老板纷纷说：";对，这是她的一片心意，也是我们的一片心意！";说完，这些男男女女的小老板们拎着皮靴、皮鞋蜂拥而至，把厉坚围在了中间，他们纷纷说：";拿我的，拿我的！";

厉坚挥动着双手对大家说：";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几句好不好？";躁动的人群慢慢地安静下来，柳理忙让围得太近的人往后退退。厉坚接着说：";大家的心情我理解，你们要送我皮靴，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先谢谢大家了！";他朝大家鞠了一个躬：";你们现在是在恢复做生意自救，赶快去照顾你们的摊位去吧！我们市政府所做的一切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说不定我们的工作还做得不细，做得不够到位呢！你们在江南市经商，为江南市的经济腾飞作出了很大的贡献！我们市政府应该感谢你们！你们遭遇灾难，市政府理所当然地要为你们排忧解难，政府是**的政府，应当为百姓服务。在你们这些人中，有许多人成了我市的新市民。我市的人口从几十万增加到一百三十六万，这些新增长的人口中也包括了你们！所以，你们不要谢我，我个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你们要感谢就感谢**，要感谢你们就好好地做生意。让江南市的GDP增长得再快一点、多一点，让全市人民的生活更加富裕，这就是对江南市市政府最好的感谢和回报！好了，现在大家都回到摊位去做生意吧，别为了我厉坚一个人，耽误了你们的生意，那我就真不该来了！";

这些经营户们见厉坚这样说，纷纷说：";厉市长，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做生意！";

厉坚说：";这就对了！都散了啊，回自己的摊位去吧！";说着，他朝大家挥挥手，领着柳理走了。

快要走出自救大卖场时，厉坚对柳理说：";你看这些受灾的经营户们恢复做生意自救的积极性多高！一个人受点挫折不怕，怕的是一蹶不振！刚才那个女老板要送我皮鞋，她这么一说，我还真要给曲萍买一双呢，回家哄她高兴高兴，省得她老说我不关心她！";

柳理说：";那您刚才怎么不在那里买一双？";厉坚说：";瞧他们那个样，他们会拿我的钱吗？我还是到外面来买的好。";他走到一个皮鞋摊位，拿起一双皮靴问起价钱来。他看看这靴的款式很好，妻子一定会喜欢。接着，他又拿起一双男式皮鞋，打算一块买。

柳理说：";厉市长，您给夫人买一双就行了，您的鞋不要在这里买。这些皮鞋好看是好看，但品位不高，穿了不合你市长的身份！";

厉坚说：";去去，一边待着去！什么品位不品位，我穿在脚上后谁说我穿的不是一双新皮鞋？你也买两双，鼓励鼓励他们自救的积极性！";

柳理说：";我真是多嘴，害得我陪您买皮鞋。买就买吧，我不买的话那是不给市长面子！";于是，两人都买了两双皮鞋。

曲萍见丈夫厉坚拎了两双鞋回来，十分高兴。丈夫居然在百忙之中想着给她买皮靴，她高兴得不得了。她一边穿皮靴，一边问：";这两双鞋多少钱呀？";

厉坚说：";68块一双，便宜不？";曲萍穿着皮靴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这款式，颜色都合她的心意。她说：";行，不错，还挺便宜的。";她第二天就穿着皮靴去上班了！

厉坚晚上回到家，曲萍一见他就说：";老厉，你买的皮靴真不错，我的同事们都说你有眼光呢！";

厉坚难得得到妻子的夸奖，心里当然美得很。说：";那是，你老公的眼光会差吗？我跟柳理每人都买了两双！";

曲萍问：";我昨晚忘了问你，你在哪里买的呀？";

厉坚说：";我跟柳理是在招商城自救大卖场里买的，那里的皮鞋真的很便宜！这些人不容易呀，全部家当都烧了个精光，如今进行经商自救，这种对人生不服输的劲头真让人佩服！";

";是啊，我也佩服得很呢！";曲萍说着，从鞋架上拿出昨天厉坚买给她的皮靴，递给了丈夫。又说，";这种人真让人佩服！这皮靴我穿了一天就掉了鞋跟。我几乎在大家面前摔了一大跤，幸亏沙医生一把扶住了我！要不，我的洋相可出大了！";

厉坚看看皮靴，一只鞋跟掉了，一只鞋跟裂开了一条缝。他冲妻子笑笑说：";萍萍，别发牢骚了！刚开始人家问了你鞋的尺码，要送给你呢。我怎么能收人家的东西呢？我和柳理走出自救大棚时，想人家不提醒我，我还想不着给你买鞋呢，就给你买了。这双皮靴是极个别的一双吧？你是中了彩！我明天也穿新皮鞋，保证不会出问题。";

第二天，厉坚穿着他的新皮鞋去上班了。他故意放重步子把楼板踩得咚咚响，看皮鞋有没有问题。厉坚穿了半天皮鞋，皮鞋还是好好的，他就认为妻子大惊小怪。谁知，到下午厉坚下楼时，鞋帮掉了，亏得他反应快，抓住了楼梯的扶手，才没有摔跤。他回到办公室，叫来了柳理。

柳理一看他的一双皮鞋都张着两张嘴，哈哈大笑，说：";我劝你不要买，你偏要买。还叫我也买了两双，还说是鼓励他们灾后自救的积极性。现在成了冤大头了吧？这帮商人，真的是十商九奸！";

厉坚苦笑，宽容地说：";这鞋帮掉了沾上胶水还能穿。这些人是被一把火烧急了，烧糊涂了，以前他们还是诚信经营的。虽然这是极个别现象，大部分经营户是好的。但少数人这样做法会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你快去通知招商城管委会的人：让灾民别再做这些损害消费者利益的事情，别利用市民们对他们的同情，玩这种手法来欺骗市民，这会对大部分的经营户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他们这是自毁信誉，自砸饭碗，会断了他们以后的财路！";

柳理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