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团长

这几天让医生给吓了个半死,学校组织教师体检,结果查出转氨酶超标五、六倍……医生说是肝炎,呵呵……好在今天复查的结果很理想,终于放下了一颗大石头!

鲜血、尸体、惨叫……

当我们冲上2号高地时我军阵地上已经‘乱’成一团了,到处都是扭打在一起的人,用刺刀刺的有、用枪托石头砸的有,用手榴弹敲的也有,甚至还有许多人用手掐用嘴咬。

不过好在我军战士都没戴头盔,而越军都戴着扁平的草帽式头盔,所以虽说他们都扭打在一起,我们还是能顺利的将他们区分出来。

看到这场面我也没有多说,举起枪来“砰砰”两下就击毙了两名阵地下方还在往上赶的越军,接着一挥手,就带着战士们‘挺’起刺刀加入了‘肉’搏战的行列……

一把刺刀带着呼呼的风声从我左侧袭来,我猛地收住了前进的脚步,那把刺刀就从我眼前闪过。在刺刀经过我面前的那一霎那,我清楚的看到了刀刃上的鲜红,也分明嗅到了刺刀传来的血腥味。

那是英雄的血,是战友的生命!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同时心里隐隐一痛,一名战士让这把刺刀穿‘胸’而过倒在血泊中的惨景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这想法让我热血沸腾,一股恨意和狠劲徒然就从心里油然而升,还不等那把刺刀来得及收回去,就抡起枪托照着它的主人狠狠一砸……

“铿!”的一声脆响,枪托正中那名越军的钢盔。

枪托当然是无法透过钢盔砸破敌人的脑袋,但是却可以让对手暂时失去反抗的能力。然后还没等对手反应过来,我已经用自己的刺刀‘插’穿了他的脖子。

“呀!”一名越军趁着我收枪的时候‘挺’着刺刀从正面朝我冲来,他双眼就像恶狼一样狠狠地盯着我,嘴里发出的吼声就像是一头扑像猎物的狮子。

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个老手,因为我很清楚一名新兵是不可能在战场上会有这样的气势,这要是一个胆小的战士迎面碰上这样一个对手,只怕让他这么一吼都吓傻任由他宰割了。

但我不是一名胆小的战士,所以我一点也不让的对上了他的目光,即不躲避也不退让,‘操’起自己的步枪同样大吼一声“杀!”就迎了上去。

他是老兵,我是比他还老的兵;他吼得大声,我比他吼得还大声;他有杀气,我比他更有杀气……

在我冲向那名越军时,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意外,也看到了惊恐……接着在我的刺刀‘插’入他‘胸’膛的那一刻,这一切全都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痛苦和一张扭曲的脸。

同归于尽?

我有可能跟对手同归于尽吗?我身为一名狙击手,而且还是一名营长,有可能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普通对手的命?那无异于用炮去换枪!这种赔本生意不管是谁都不会去做的。

可是为什么同样面对面的冲刺,而且还是在敌人占据了先机的情况下,还是敌人死而我没事呢?原因很简单,svd狙击枪长1250mm,而ak47长870mm。换句话说,也就是我的枪要比对手长出整整380mm。

380mm是个什么慨念,那就差不多是我小学用的直尺两倍那么长,这个长度足以让我穿透对手的心脏而我却什么事也没有。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一点是,svd的刺刀比ak47的短了几公分,也正是这几公分,就让敌人的刺刀刀尖险险地顶在了我的‘胸’口……于是我就决定下一回不这么做了,我可不想再次让人用刺刀顶着心脏,这样就算我没有被杀死,心脏也会吓出病来!

想归想,我手上却没有任何停顿,因为我很清楚在这战场上除了运气之外就是速度,有时哪怕只有半秒钟的时间就能决定自己是不是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我用最快的速度‘抽’出了刺刀,及时用枪托格开了另一把刺向我刺刀……正想反击却发现自己的步枪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很难施展。

枪长有长的好处,但无疑也有缺点。就比如说我现在的对手,他显然是对svd狙击步枪有所了解,所以一上来就是步步紧‘逼’压到我的面前,在这个距离上我的步枪因为长长的枪体总是无法顺利地‘抽’回来和他拼杀,只能把枪横过来不停地格挡。

但是挡了两下我就失去了耐‘性’,这样下去就算我不死在他的刺刀下,也会死在其它敌人的手里。于是在他再次‘挺’着刺刀狠狠朝我砸来时,我用尽全力用枪体往对手刺刀上一磕,乘着刺刀被改变方向的时候猛地将步枪架在他的脖子上往前一扑……

两人同时摔倒在地,区别是我在上他在下,而且我的步枪还像一根绞绳似的死死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舌头马上就吐了出来,满脸紧皱全是痛苦之‘色’,一只手抓着压在脖子上的枪想把它推开,另一只手握着ak47朝我后背猛敲,但那显然不会给我构成任何威胁,他手上的力量也随之越来越小,接着两‘腿’使劲一伸脑袋一歪,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我没有勇气再去看到一眼,因为他的脑上写满了离开这个世界时的痛苦和无助。

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坏‘毛’病,我可以去杀死一名敌人,但却没有办法面对他们死后的痛苦和惨相。

于是我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们,然后端着自己的刺刀机械地站起来冲向另一名敌人……

“杀!”战士们也跟着我一块‘挺’着刺刀朝敌人冲去,迎面而来的那处都是鲜血和惨叫声。有时是身边的战士倒下去,有时也是面前的敌人倒下去,但不管是谁倒下去谁还站着,这时的我已没有办法关心这么多了。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杀死身边一切可以威胁到我的人,杀死一切阻止我的人!

我不能让二号高地失守,否则的话我们所有的人都有可能会没命。这其中包括我,包括我的五连,也包括依晨和刘云……

渐渐地,我发觉跟在身边的战士越来越少,而面前的敌人却越来越多,他们就像蚂蚁一样源源不断地往我们涌来,一片又一片没个尽头。

眼前又多了两把刺刀,如果在平时我完全用能力把它们如果架开,但现在的体力却只容许我把他们带着往旁一偏,接着左臂一痛,我就知道自己负伤了。

完了!我心中不由一沉,在‘肉’搏战中手臂负伤……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看着眼前还是成片成片的向我涌来的越军,我不由暗叹了一声,只怕这就是我崔伟最终的归宿吧!

但就在这时,突然一发发炮弹在人群中爆了开来,将越军一个个掀到了空中!我军的炮火支援?不会吧……越军已经冲上了2号高地和我们魂战在一起,这时如果再请求远程炮火支援,那不是就连着我们一块炸了吗?

“轰轰……”又是几声爆炸炸得越军惨叫连天,接着越军很快就‘乱’了起来,纷纷回过头往身后望。

于是我就知道,是我军的援军到了,这些爆炸是援军的无后座力炮打的!

果然,没过一会儿到处都是喊杀声,解放军战士从越军身后的草丛中、森林里、石头后成片成片的钻了出来,‘挺’着各式武器对越军发起了冲锋,公路上甚至还有几辆59式中型坦克的身影!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亮了。我之所以没有发现这一点,是因为我周围的世界全是红‘色’的,我早已分不清什么是黑夜什么是白昼。

越军在这一霎那就崩溃了,个个都掉头忙着逃命,没有人还有勇气继续朝我们高地进攻。于是我也就跟着瘫倒在阵地里,四周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死人,还有一股股像是溪水一样的鲜血。

“营长!营长……”

我听到了战士们的叫唤,我应了两声,却发现发出的声音就只有自己能听得到。不过好在战士们很快就发现了我,接着“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

“营长在这!营长在这……”

“营长,你没事吧!”

“卫生员!卫生员……”

上来的是一脸紧张的刘云,一看到我还活生生地坐着,不由松了一口气。接着看到我身上几乎就让敌人的刺刀给划着一条条的破布和满身的血痕后,不由鼻子一酸就掉下眼泪来。

我想冲她笑一笑,却发现自己只能让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

“还愣着干什么?”不一会儿依晨也赶上来了,她推了刘云一把没好气的说道:“快包扎啊!”

“唔!”刘云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和依晨两人拿出急救包一块动手又是处理伤口又是绑绷带,不一会儿就将我五‘花’大绑了起来。

“还好!”依晨看了看伤口说道:“都是些皮外伤,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营长!营长……”这时何利强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来,一看到我这样子就哈哈大笑道:“你还活着啊!那就好,那就好……”

“你这是什么话?”我有气无力地应了声,休息了这么一会儿,终于感觉到身上又有点力气了。

何利强嘿嘿笑了两下,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接着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叫道:“营长,你知道这回来增援咱们的部队是什么部队吗?是43军……就是吴营长的那支部队,好像连军长都来了!”

“唔!军长都来了?”闻言我不由有些意外,话说在这时代部队上前线,军长还能亲自上阵指挥的还真是少了。

也难怪我刚才看着那些战士进攻的状态那么好,原来还是有军长在后头押阵呢!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很快就被刘云给制止了:“别‘乱’动,伤口会开裂的!到担架上去……”

“我能走!”看着放在身旁担架我就有些不乐意了,我可不想被人当作伤员送下去,不过就是让刺刀在身上刮出几道痕而已。

但是刘云可不管那么许多,她根本不容我反驳招手就指挥两名战士把我抬到担架上,我也就只得苦笑着随她怎么折腾了。

在担架上随着两名战士一高一低的脚步下来,远远就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老军人在几名警卫员的掩护下若有所思的看着战场。吴营长也在旁边,他一边指着战场上一边说着什么,好像是向那名老军人报告作战经过。而老军人则看着漫山遍野的尸体和阵地中数十辆坦克残骸不住地点着头。

“吴营长!”在担架经过吴营长身边的时候,我半撑起身子朝他叫了声:“代我向你们首长道声谢,感谢你们坦克部队的增援!”

“崔营长……”吴营长这才发觉躺在担架上的我,同时那名老军人也饶有兴趣地转过身来望向我。

他不转身还好,这一转身差点吓得我从担架上摔了下来!

褚团长……抗美援朝时的我老团长!

我心里一‘激’动完全忘了自己的伤痛,腾的一下就从担架前翻身而起几步就走到褚团长面前。但走到褚团长面前却又猛然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几十年前的崔伟,于是又愣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感觉自己心里堵得慌,有一肚子话要说却偏偏又得憋着!

“崔营长!”这是吴营长走上前来给我介绍道:“这位是我们43军的褚军长。军长……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去的崔营长!”

原来褚团长已经做了43军的军长,我努力压仰着心中汹涌的‘波’涛,尽量平静地应了声:“首长好!”

“你就是崔营长?”褚军长点了点头,愣愣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道:“你也叫崔伟,也一样能打仗,真是太巧了!”

我知道褚军长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只得站在原地发愣。

“报告首长!”这时刘云凑了上来说道:“营长受伤了需要休息,请首长允许我带他回去!”

“唔!”褚军长这时才发现我满身的绷带,不由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啊!小同志,有点我们以前打仗时的作风了,不过伤还是要养的嘛!伤好了才能更好的打鬼子是不是?下去好好养伤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43军了!”

“是!”我机械地应了声,但脚下却没动。心里几次升起了冲上去叫一声褚团长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褚军长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直到我被刘云再将押到担架上抬走的时候,褚军长还连连朝我这边望来,嘴里还若有所思的喃喃直语:“太像了!太像了,就是长得不一样……”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抬进安置伤员的坑道的,我脑袋里只一遍又一遍地想着以前与褚团长一起战斗的点点滴滴,同时也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他做为一名军长还能亲临一线指挥——这是褚团长的一贯作风,话说老一辈的革命军人大多都有这“‘毛’病”,不到一线跟敌人打就不过瘾!

“营长!”

“营长……”

我一被抬进坑道,就有许多伤员朝我投来了关切的目光,有些战士更是焦急地从地上撑了起来问道:“营长,你也受伤了?严重不?”

看着坑道里的战士全都是缺胳膊少‘腿’的重伤员,最轻的几个也是头部负伤的,见此我不由老脸一红,狠狠地瞪了刘云一眼,回答道:“同志们放心!我就只是跟鬼子拼刺刀的时候擦破了点皮……同志们这都躺下吧!好好养伤!”

“嘿!”有些眼尖的战士看着我身上的伤就叫开了:“崔营长,你身上的刀痕都有十几道了,想必解决掉不少鬼子了吧!”

“那还用说!”另一名战士不无自豪地回了声:“你没看到咱营长的刺刀都卷刃了?要说这拼刺技术,咱们营除了营长就没人赶认第一!”

被这名战士一提醒,我强撑着坐起身来朝放在身边的步枪望去,这才发现果然像那名战士说的一样刺刀都已经不成样子了。

“营长!”一名战士左手缠着绷带挂在脖子上的战士走到我的面前,朝坑道里的战士们望了一眼,不无伤感的说道:“咱们都是重伤员,这一去……只怕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跟你见上一面了。我只想说,咱们都在后方等着你,等着战士们……等你们回来了,咱们在聚一块痛痛快快的喝个不醉不休!”

我点了点头,这才想到这些重伤员已经没有办法再次参加战斗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很快就会被送回国去然后离开部队……

想到这里我举起手来朝他们敬了一个礼,说道:“保重!”

“保重!”战士们也纷纷举起手来朝我敬了一个礼,就连无法起身的也躺着举起了手,而且许多战士眼中都含着闪闪的泪‘花’。

我明白,这个军礼,也许是他们在部队里的最后一个军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