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去,以他的战功留在北地,那也是能开府的将军。

可偏他什么都不要,巴巴地要回家,也不知道他家里是有什么宝贝!

别人不知道,舒志博和张宏兴却是清楚得很。

他们两个是孤家寡人,回去也是跟那帮子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们斗智斗勇,然后争夺家业,继续碌碌无为一生,想想都无聊又无趣。

所以他们决定留在北地戍边。

他们相信,有生之年,只要他们活着,北地再不会被任何铁骑踏破,百姓再不会遭受战火。

因为他们将用此生镇守此地!

当然,若能遇到两心相仪的姑娘,他们也是想在北地成个家什么的。

男人的坏心思总是要有的嘛!

陈三郎离开那日,顾老侯爷他们归京的队伍正在准备,所以顺带的,大家都送了他一程。

包括季禾。

其实那日,他们的话,季禾站在帐外都听到了。

但她一直有自己的骄傲,正如当初知道陈三郎有娘子后,便主动离开了他身边一样。

可那日,她站在帐外,在听到舅舅说陈三郎可以三妻四妾时,她鬼使神差地,竟下意识地又有了点奢望。

但陈三郎回答的话里,却半点奢望都不留给她。

所以这几日,她知道他要走了,似赌气一般,一直待在帐中没有出来。

她想,就算不喜欢,但多少她跟过他身边几月,再不济也相识一场,他要走,总归会来给她道个别吧?

可没有,直到他今日离开都没有。

“陈三郎,如果没有你娘子,是我先遇到你的,那你还会拒绝我外祖父一起去京都吗?”

城门口,季禾追了出来。

此刻满眼期待地等着已经翻身上马的陈三郎回答。

也幸好来送陈三郎的,几乎全是有军职,也都是对季禾身份心照不宣的人。

所以对于她的话,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

不过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罢了。

但陈三郎却觉得她有病。

不过好些人看着,他不好嫌恶得太过明显,只能暗暗翻来个嫌弃的白眼,冷声道:“不会,要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娘子,那我陈三郎,肯定是孤寡一生的命。”

旁的女人,半根头发丝都入不了他的眼。

当然,后面的他没说出来。

但‘不小心’看到他嫌弃的白眼,感受到他冷漠态度的季禾,已经僵站在了原地。

原本溢满眼眶的泪水,在这一瞬间,流下来显得廉价,收回去又显得假,只能倔强地在眼眶里打转。

看得人怪尴尬的。

陈三郎才不管她尴不尴尬,毕竟脸都是人给的,给过一次要就要,不要还指望他求着她要不成?

不再搭理,他朝不远处的众人挥了挥手,便扬鞭打马,朝着平安镇方向疾驰而去。

跟着他一起走的。

还有几个当初一起从平安镇出来的青年。..

来时的少年们,如今还活着的,历经两年战场厮杀,少年心性早已磨灭,都已长成成熟稳重的有为青年。

他们都和陈三郎一样,天下兴亡时,愿意义不容辞,打马从军,保家卫国。

如今北地已恢复太平,那他们也该回家了。

……

半月后,陈三郎一行人,终于风尘仆仆回到平安镇。

此时,陈府后院里的安意,似有所感一般,猛地抬起头来,凭着女人的直觉,放下手里的东西,急匆匆地便往家门口跑。

丫鬟们不明所以,见三少夫人跑,怕主子出事,也都急忙跟在了后头。

所以当他们跟着跑到府门前,看到已经相拥在一起的三公子和三少夫人时,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等回过神来,有人急忙回身大喊:“三公子回来了!”

听到喊声,安意赶忙从陈三郎怀里出来,直接站在家门口,一言不发地开始检查他的身体。待确定他是全须全尾回来,眼里喜极而泣的泪水,才敢‘啪嗒’掉下来。

刚好砸落在陈三郎手背上。

他一怔,再次将人揽进怀里,好笑道:“娘子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可是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少,不信你数数。”

语罢,他耍宝似地将脸凑到她面前。

安意望着自家黑了瘦了,但神采奕奕的夫君,眼泪淌得更凶了。

两年,七百多个日日夜夜,她做了无数个噩梦。每次都梦到他浑身是血,似无奈又悲伤地站在漫天大雪中,挥手与她道别。

她每次都被吓醒。

醒来后,就一宿一宿的睡不着。

特别是去年后半年,他将近大半年没往家中来信,让她整个人都坐立难安,好几次都想悄悄去找他,可都被搬到她院子里守着她的婆母发现了,也拦下了。

今年若不是及时收到他的来信,她都求得公爹准备派人送她去北地找他了。

想到这些,安意就委屈得不行。

也在这时,陈夫人风风火火地走了出来。

看到瘦了高了也壮了的小儿子,她眼底泪光闪烁,差点喜极而泣。

陈三郎看到,安慰的话都涌上喉咙口了,哪知道还没说出来,耳朵就被他娘一把拧住。

刚刚还喜极而泣,转眼便凶神恶煞的。

陈三郎疼得嘶了两声,轻轻松开媳妇的手,才哭笑不得地望向自家老娘,无奈地问:“娘,这还在家门口呢,您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

陈夫人哼哼两声,冷冷一笑,手下力道加了些,怒道:“当然是秋后算账了!怎么,走的时候偷偷摸摸的,是嫌你老娘知道了会影响你赶路的速度,还是觉得你娘我是个不懂家国大义的妇人,会挡你去北地的决心?”

都两年了,这账算得可真够远的。

陈三郎无言以对,毕竟他当初的确怕自家老娘拦自己。但这打死也不能承认,只得求助地望向自家娘子。

安意抿了抿唇,有点心疼他。

但不多。

因为在陈三郎看过去时,她已经毫不犹豫站到了自家婆母那边了。

心好碎,但不能说。

陈三郎欲哭无泪,就这样没有半分形象地,被自家老娘揪着耳朵进了家门。

下人们看到,都急忙低了低头,然后捂嘴偷笑。

好在他个子高,陈夫人举着手揪了会儿胳膊就酸了,进了大堂便直接松了手,改捶了他两下,训了几句。

陈三郎乖乖站着,任捶任训。

但也在这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突然抱住了他的腿。

战场上养成的习惯,他一感觉到,本能地就提脚想踹飞。

但脚刚提起,就看到自家那温柔爱哭又好看的娘子,惊恐地大喝一声,连名带姓道:“陈三郎,敢甩她我弄死你!”

陈夫人也惊得大吼一声:“混账东西,狗腿别动!”

陈三郎:……

两年不见,她那温柔高贵的亲娘,和可爱软糯的娘子,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