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么!”

男人皱着眉头在**摸了一把,又顺带着拿走一条毯子,“我叫人将火床烧得热些,吃完就赶紧睡下吧。”

说罢拉了一下床边的一条铜绳,外面就响起了一阵铃铛声,看来应该是某种信号。

接着云弈又退回椅子上坐下,将毯子裹在了身上,便想要吹灭蜡烛,却看见少女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嗯?你难道不累吗?”

“你……你要睡在那里?”

“怎么,难道你想要我睡在**?”

少女紧张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红晕一直红到了耳根,临行前,呼延部的恩和阿妈跟自己讲过新婚之夜男女之欢的那些事,自己虽然不是很懂,可看云弈的行为,并没有云雨之意。

“你不喜欢我?”少女试探性地问道,我长得不好看?

男人愣了一下,回答道,“你比绝大多数安西的女孩子要美丽得多。”

“那是因为我的身份?”

男人没有马上回答,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你还是个孩子。”

“我不是个孩子!”少女气鼓鼓地反驳道,“我……我已经成年了……”

“大昇与呼延部三百多年的恩怨,你觉得能靠你我化解得了吗?”男人话锋一转,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少女不知道男人为何如此发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男人看了看桌子上摇曳的蜡烛,“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是大昇的世子,你是呼延部的公主,我喜不喜欢你,讨不讨厌你,这些都不重要,对于大昇和呼延部而言,你我只要过了今夜,就比什么都重要。”

少女好像有些听懂了男人话中的意思,又好像没全听懂,没等她再发问,男人就已经吹灭了蜡烛,“早些休息。”

屋子里瞬间就暗了下来,少女转身躺在**,不知何时,身下的褥子已经烧得火热,可她依然没有脱去衣物,背对着男人,赌气的咬了一口手中的土薯……

翌日清晨,当澜梦睁开睡眼时,清晨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子斜射入屋内,她坐起身来,突然发现不知何时,竟有一位老妇人跪坐在脚踏旁,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夫人。”

“你是?”

“夫人不必害怕,就叫我阿嬷吧,宫中的人都是这么称呼的,以后世子夫人的起居就由老身负责。”老妇人低首行礼。

世子夫人?

澜梦还不习惯这样的称呼,可看着老夫人慈祥的面容,心中的戒心放下了不少。她看了一眼昨夜世子睡觉的地方,圆椅已经摆回了原样,世子拿走的毯子也盖在了自己的身上,就好似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世子呢?”澜梦问道。

“世子天还没亮就去西大营处理军务了,可能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妇人回答道,“不过世子特意叮嘱,要好好伺候您,夫人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老身会替您去办。”

“嗯……”澜梦显得有些落寞,可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还是昨夜的喜服,这不就说明昨晚两人并无夫妻之实,她紧张地攥着衣袖,不知所措。

老妇人也注意到了少女的异样,伸出手放在少女的手背上,“世子是个好人,好事多磨,夫人不用担心,世子只是需要时间。”

少女感觉到了老妇人手心上的温暖,感激地点了点头。

“那老身先为您去拿几件安西女子的衣物。”说罢,就转身退了出去。

晨饭间,澜梦看着桌上的饭菜陷入了沉思。

土薯、清粥,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菜。

“安西荒年,夫人不要见怪,就连国主的膳食也是一样的。”站在一旁的老妇人解释道。

“要不我们去找巴图叔叔,让他带我们出去打猎吧。”雅若用筷子来回插着土薯,另一只手拄着腮帮子,犯愁地嘀咕道。

澜梦打了一下她的手背,“不要胡闹,这里是安西,不是草原!再说了,巴图叔叔还有很多事要忙,你不要去给他添乱。”

她想起昨夜世子说的话,又回想起那日经过天穹山谷,夜北城外那黑压压的难民,转头问道,“阿嬷,城外的那些难民呢?我们带来的食物能救他们吗?”

老妇人的脸上阴晴不定,“夫人,老身只是个下人,只不过活得久了些,安西有句老话,叫人到五十,食米嚼泪;人过六十,亲子埋身。安西的难,是救不完的。”

澜梦沉默了。

“甲子身残鬓已斑,幼子无食寝难安。幸得筋骨均康健……嗯……埋身瘠土为来年。”雅若在一旁念叨着。

“你在说些什么?”

“我在房间里的书中看到的,他们把我安排到了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小屋,屋子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张床,就是成摞成摞的书。”雅若嘟着嘴,“估计那个地方以前住了一个书虫,安西没有吃的,他靠吃书就能活下去。”

“你又在胡说!”澜梦轻轻捏了一下妹妹圆圆的脸蛋儿。

“我才没有,要不就是个犯人,否则谁会成天把自己关在那个地方,对!一定是这样!”

“小公子是个善良的孩子……”阿嬷在身后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嘴,澜梦倒是听了进去,可没等她接过话茬,老妇人就察觉到自己失言了,“夫人先用晨食,老身还有事情,先退下了。”

“那个……我可以出去走走吗?”澜梦急忙问道。

“您是世子夫人,这王宫内,除了国主的牧仁殿与后山,应该没人敢阻拦您。”

“我……我想去外面,去外面看看。”

“外面?”老妇人有些警惕,毕竟谁也不想出现世子大婚的第二天,世子夫人就无故出逃。

“不不不,我不是要走!”澜梦看出了老妇人的顾虑,急忙解释道,“我想去夜北城外面,是想亲眼看看那些难民。”

“难民,您身份尊贵,那种腌臜之地实在不便。”

“我想阿嬷您一定有办法,出了这王宫,并不会有人认得我,我只是普普通通的大昇子民。”澜梦的眼神坚定无比,“我想去看看他们,如果我都不了解这些难民,我又如何能帮得上他们呢?”

老妇人看着少女坚定的眼神,她并不了解这个草原来的少女,甚至今天才是二人第一次见面,可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也许正是这种眼神,她在小公子云江辰的眼中也看到过。

于是,她竟然真的答应了少女这个看似荒诞的提议。

此刻,在澜梦笑逐颜开的脸上,照耀着大昇的冰冷的阳光,而她的耳边响起昨夜云弈说的那句话。

“大昇与呼延部三百多年的恩怨,你觉得能靠你我化解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