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卫国家的地窖里!)

远远一看, 林白青就知道他俩是在聊张子强,因为薛昶的口形就在说张子强。

顾培双手抱臂,眉头紧皱,似乎是在拒绝什么。

而薛昶唾沫横飞, 口若悬河, 应该是在说服顾培。

此时别的大夫还没下班, 看病的人已经全走完了, 后院没有人。

林白青又从诊堂进去, 转到后院铁门处, 想听听他俩到底在聊些啥。

车是靠墙停着的, 那边的玻璃没开,但顾培这边的开着。

俩人皆看到她从诊堂里出来,但林白青朝着药房去了, 俩人也就没关窗户。

她假装往药房去, 开门之后却弯腰,悄悄绕到了墙边, 隔墙听着。

刚走近,就听顾培说:“就算你有两个狙击手配合, 还都是神枪手,但万一你没认准人, 跟错船了呢,伤及无辜了呢。而我岳母是个普通人, 也只在二十年前见过张子强, 她人在M国,不可能回来配合你的任务, 我建议你不要冲动。”

薛昶问:“既然你岳母没见过, 你爱人, 小大夫呢,她有没有见过张子强,我能不能带她上船,让她帮我去指认人?”

顾培有点生气了:“薛昶同志,那是整整20个亿的现金,你的任务是拿回它。至于张子强,既然军区领导都没有计划除掉,你就不要冒险了。”

“我知道。20亿的现金,不但有张子强勒索来的赎金,还有一大堆来源不明的黑钱,要光明正大的出海,港城警方跟瞎了一样,不闻不问,非要逼着我们大陆警方出手,但那个张子强这回我非除掉不可。”薛昶又说。

顾培语气冷冷,反问:“如果你除不掉张子强,还拿不回二十个亿呢,你死了一了百了,二十亿就任由它流向海外?”

“所以我需要你在我身上装填定位器和□□炸药,以做后手。”薛昶又说。

见顾培在瞪自己,他又说:“我做了金属关节,它正好可以做为□□,而且我带来的炸.药就是针对人体而研发的,非常稳定,不会乱爆的,再说了,我也不一定会用,也许我们在拿钱时就能除掉张子强。”

……

听到这儿,林白青大概明白薛昶这趟要执行的任务是什么了。

话说,港城首富之子被张子强绑架了。

首富有两条路可走,要嘛交赎金赎人,要嘛报案,让警方帮忙找孩子。

大概是担心儿子的生命安全,首富在儿子被绑架后并没有选择报案。

而是,先给了张子强几千万做保证金,然后用三天的时间筹集了十个亿的现金,并备了船只,让张子强带着钱大摇大摆,离开了港城。

在上辈子,因为首富没有报案,所以警方也就没有追究,任由张子强大摇大摆,载着十个亿的现金从港城离开了。

但到将来,二十年后,据他出狱的小弟回忆,当时船上不仅有从首富家勒索来的十个亿,还有原来张子强劫运钞车劫来的一个多亿,另外有八个多亿的,不知名的黑钱,那是港城警署一帮黑白通吃的大佬们多年来攒下来的巨额身家。

借着这次绑架案,它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公然离开了港城。

至于钱最终去了哪里,据他小弟透露,应该是tai国。

虽然到了1997年张子强就被捕了,但那二十个亿却再也没找到。

而如今这桩绑架案,明面上是绑架,但其本质,则是眼看港城回归,警署,司法等部门那帮黑白通吃的大佬们坐不住了,要把贪来的赃款从港城转出去。

他们自己要运钞出境,当然就不但不会动张子强,还会帮忙配合。

港城回归在即,楼市股市全盘跳水,绑架案频发,就会造成一大批富人因为恐惧而带着钱逃离港城,那到了97年,国家接手的,将会是一个怎样的港城?

海军部队应该是想扼制这种混乱现状,所以要截留那二十亿,以震慑全港。

……

话说,林白青上辈子从来没跟部队接触过,当然也不知道港城在回归之前,还曾有过那么多的惊心动魄。直到这辈子嫁给了顾培,又找到沈庆仪,才知道在1997之前,海军部队盯着一水之隔的港城,曾经为了它多么惮惊竭虑过。

二十亿港币,要兑换成人民币,将是整整八十亿。

而八十个亿,都够海军部队一年的军费了。

那么一大笔钱,要能截留下来当然好,再好不过了。它不但能重挫港城军警两界那帮大佬们的锐气,也会震慑张子强,让他不要那么疯狂。

而按目前的情形来看,林白青觉得上辈子,薛昶应该也执行过这个任务。

不过照她的回忆里的情形,他这次任务应该没能完成。

要不然,就算他除不掉张子强,只要能追回二十亿,将来的张子强也不会那么嚣张的,但在上辈子,在97年前,张子强还绑架了港城第二大富豪,勒索了六个亿呢,借着那次绑架案,他应该又弄出去了不少钱。

好好一个国际大都市,在回归之前,被张子强以一已之力搅的元气大伤。

……

林白青继续听着,就听顾培又说:“薛昶同志,只有恐怖分子才会搞人体炸.弹,我只是个普通的医生,不是恐怖分子,所以抱歉,我帮不了你。”

薛昶着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呀,这炸.弹就是咱们的秘密部门研发的,还有,你不是说你岳母被张子强害的逃亡了整整二十年嘛,你就不想做点什么?”

手拍大腿,他嚎了起来:“杀了他呀,弄死他呀,咱们来个快意恩仇!”

顾培是个理性,理智的人,不讲快意恩仇那一套,还特别反感薛昶这种冲动和鲁莽,皱眉半天,他忽而说:“薛昶同志,这只是个任务,你也只需要完成任务即可,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想拼命?”又问:“你是不是什么心事?”

林白青不在车里,自然不知道车里的情况。

而在车里,随着顾培问完话,薛昶突然大手捂上眼睛,未语,但整个人哽噎了起来,哽噎了半天,又压着嗓门,跟只哀兽似的,于喉咙里哀嚎着。

顾培给他这突然的崩溃吓到了,问:“薛昶同志,你怎么啦?”

薛昶竭力抑制着激动,好半天才哑声说:“边防缉毒任务比较重,我下手也比较狠,我爱人和我闺女……我闺女,那时才16岁,被他们给全弄死了。”

顾培说:“毒贩子把你女儿,妻子给杀害了?”

薛昶点了点头,又平静的说:“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那帮人也已经整体逃到港城,投奔张子强了。我上次来东海就是查他们的,现在既然有机会,我当然要一举除掉他们,所有人!”

顾培明白了,薛昶之所以不惜违规在体内安装定时器,炸.药也要杀了张子强,是因为害死他妻女的毒贩子,如今就在张子强的手下。

虽然他们能称一声同志,但只是因为任务原因而接触的,相互之间并不了解。

而且就算知道了,了解了,听起来薛昶所经历的事情确实足够叫人悲愤。

但涉及医生的原则,顾培是不会动摇的。

所以他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络一个心理医生治疗你的心理创伤,但任务的事,我建议你以大局为重,不要因为想拼命就坏了大事。”

说完,他把车钥匙放到车上,对说:“车你可以开回深海军区,等用完了,喊个人给我开回来就行,那么,咱们再见吧!”

顾培下车了,薛昶默了会儿,从绿书包里翻出个什么东西,也追下车了。

后院的铁门是从外面锁上的,但车就堵在铁门上,绿书包又在驾驶座上,林白青一探手就给够过来了。

打开绿书包,里面有一大沓照片,应该全是港澳情报科的人悄悄跟踪,拍摄的全是张子强团伙,有他们跟警署警察见面的,还有他们上茶楼吃饭的,或者凑一块儿开小会,内部打架的,而其中有个五十出头的男人,在每一张照片上,他都会跟在张子强的身边,而那个人,林白青见过,还交过手。

所以那个人林白青是认识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A4纸文档,打印稿。

标题是,《□□炸.药在人体内部各个位置的稳定性实验报告》。

再看作者,林白青嗓门猛然一紧,因为它赫赫然写着:02号实验员楚青图。

她爸,□□炸. 药,人体内部的稳定性?

这是林白青第一次触摸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却被吓的毛骨耸然。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薛昶说她爸是提都不能提的人了。

她爸爸研究的这个领域,看起来确实够吓人的。

薛昶去追顾培了,俩人交涉了片刻,被顾培甩开,不得已只好折了回来,林白青也赶忙把所有东西塞进他的绿书包里,把书包又扔了回去,躲到了墙后面。

她脚步轻,薛昶的注意力又全在顾培身上,所以并没有发现她。

薛昶上车后收回了绿书包,在继续哀声叹气着。

林白青则蹑手蹑脚回到前堂,从前门回家了。

……

柳连枝一白天都在老宅里帮忙照料楚楚,不过她当然不用做什么,喂奶换尿布,陪孩子玩的皆是保姆,她依旧忙自己的,只要盯着保姆就成。

而等顾培夫妻回家,她和保姆就会离开,回自己家去。

顾培先一步到家,楚楚闷闷不乐的,撇着小嘴巴在她宽敞舒适的大地毯上爬来爬去,看到爸爸进来也不甚高兴,反而别过了小脑袋,只给爸爸个屁股看。

顾培也坐到了地毯上,默默看着女儿的小屁屁,收拾着地毯上凌乱扔着的玩具。有他的曼达洛人,还有帝国风暴兵,现在全成了楚楚的玩具,她想砸就砸,想拆就拆,顾培早晨走的时候都是好好的,等他回来,就被楚楚大卸八块了。

顾培也已经习惯了,晚上一回家,先默默安玩具。

突然,小丫头猛然转身,手脚并用,青蛙一样蹦蹦哒哒朝着门口爬去,饶是顾培有准备,但她仿佛心里早有所料,在爸爸要抓时停了一下,可就在爸爸以为她不动了时,突然手脚并用,窜上门槛,小屁股一扭,已经爬到外面了。

外面是青石台阶,是很脏的,也是顾培绝不允许女儿爬的。

但小丫头哪懂啥叫个脏,在青石台阶上爬来爬去,看到妈妈从院外进来,咧开嘴巴呀呀了半天,突然喊:“mua……妈!”

林白青快跑两步把闺女抱了起来:“再叫一声?”

“mua……妈妈妈妈!”小家伙连迭声儿,喊着说。

林白青在女儿肉嘟嘟的小面颊上香了两口,笑着说:“喊爸爸。”

楚楚看了眼爸爸,却嘟起了小嘴儿,显然,她不是不会,而是不想喊。

很奇怪的,爸爸在她身上付出的可比妈妈多多了。

而且林白青能确定的是,顾培疼女儿,是真当成眼珠子疼的。

但楚楚的眼睛里似乎永远只有她。

小家伙已经饿的不行了,闻到妈妈身上的奶香味儿,奶瘾冲头,脑袋止不住的晃,眼泪止不住的流,小脑瓜子往妈妈胸前抵着,要先解奶瘾。

看到奶了,小狼崽子一叨,再一吸,妈妈给疼的咬牙闷哼。

柳连枝在顾培回来之后就走了,小青去上夜大了,此时家里就夫妻俩。

林白青直觉,自己应该能帮薛昶一些忙,正好顾培又是知道海军部队的计划的,她遂直接问了:“海军部队打算截留张子强的赎金吧,具体要怎么截留?”

顾培刚才看到妻子从药堂里出来,也知道她对张子强比较感兴趣,估计他刚才跟薛昶说的话她全听到了,而且薛昶刚才还游说他,想让林白青出马。

他遂也不隐瞒,索性直说了:“张子强在拿到赎金后会乘坐游艇到公海,目前我们得到的情报是,届时还会有两艘一模一样的游艇跟他汇合,之后钱转移到其中一艘游艇上,海军部队会把那艘游艇劫回来,以保那些黑钱不外流。但薛昶有点意气用事了,他觉得这样不够,他还想一举端掉张子强团伙。”

林白青默了会儿,小声问:“就不能扔个炸.药包,把另外两艘游艇全炸了?”

顾培用看薛昶的眼神看了妻子片刻,才说:“首先,海军部队是军人,不是恐怖分子,不能在公海随意开枪开火,再,你记得咱们的线人董必超吧,就是董佳倩的父亲,为了锁定钱最终会在哪一艘游艇上,他作为卧底也出海了,而他要乘坐的一艘游艇,是载有黑钱的,最终会回港城,要两艘全炸,他也得死!”

是林白青想的太天真了。

要知道,张子强看起来是个无脑的悍匪。

但他的幕后,是一帮黑白通吃,狡猾无比的警署与司法界的大佬们。

就好比这次绑架案,虽然首富没有报案,但人家还是准备了三艘游艇,一艘上是钱,一艘上是张子强,而另外一艘上,则是警署大佬们的马仔。

那其中就有海军部队的线人。

在这种情况下,部队非是恐怖分子,是不可能连已方的卧底一起炸掉的。

能把二十亿劫回来,不让它流落海外,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女儿正在汩汩吃奶,摸上女儿的面庞,林白青默了半天,忽而抬眸,笑问丈夫:“如果有人能确定张子强在哪艘船上,咱们能不能直接把船炸了?”

顾培其实也考虑过这件事的,他说:“首先,部队不可能同意在薛昶体内装填炸.弹的,再,届时薛昶等人是要以送补给油为借口接近游艇,上船之后,因为运钞的游艇上人比较少,所以准备劫持它,而他们上船之前对方要搜身的,一旦被查到外置炸.药,他们很可能当时就会被击毙,到那时,他们连张子强的面都没见到就会被击毙,那将是无谓的牺牲。”

他以为林白青跟薛昶一样,急于让张子强伏法,只是因为沈庆仪。

而且张子强早晚会被抓,再狂,顶多也就狂到1997。

所以他又劝妻子:“如果真能击毙他,海军部队肯定会击毙他,但现在是,我们只有一艘小渔船,顶多核载四人,而且对方所有人全程蒙面,在分开时,我们将无法锁定张子强在哪艘船上,就更甭提炸他了。”

林白青紧追着问:“如果有人能锁定他在哪艘船上呢?”

顾培心里隐隐觉得不太妙,没说话,目光紧紧的,只是盯着妻子在看。

林白青依旧在笑,从兜里摸出张照片来放到了顾培面前。

这是她从薛昶那儿拿来的,张子强团伙的合影,照片上总共四个人,应该都是他的心腹,而其中,走在他身后的,是个五十出头的男人,只露了半个脑袋。

见妻子一个劲儿直笑,却不说话,顾培愈发觉得不妙了。

继而,他就听妻子说:“这应该是张子强团伙的二号人物吧,一个智囊类型的人物,张子强上哪艘船,他也会上,对不对?”

顾培接过照片看了看,明白了:“你见过他?”

林白青跟张子强素未谋面,按理,这辈子应该也不可能谋面的。

但她跟其人,却有着扯不开的缘份,而这,得益于她的中医身份。

话说曾经,林白青接诊了一个怀有无脑胎儿的女患者,她的名字叫樊绮梦,她当时为了让林白青帮忙保孩子,还曾带人威胁过她。

林白青无奈之下,招来了东海市局所有的公安,才摆脱了樊绮梦的纠缠。

而在樊绮梦来就诊时,带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那人一来就跟林白青交上手了,还被她暴揍了一顿,而他,恰是照片中,一直跟着张子强的人。

樊绮梦是张子强的情妇,而照片中的这个人,应该是樊绮梦的堂哥,他功夫不行,但为人很聪明,虽然只打过一次交道,但林白青试出来了,他的脑子比拳脚好用,而且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还在混道,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是一个智囊。

别的手下可能会跟张子强分开,但是,他的智囊,参谋,军师,狗头师爷一类的人物,是肯定会全程跟着他的。

而最妙的是,这人左腿略有些瘸,他是一种体态问题,是掩饰不了的,林白青只要再见面,肯定能看出来。

而且几乎每个人的体味都是不一样的,林白青特别擅长闻人的体味儿,她记得对方身上那股复杂的体味,只要见了面,不用他说话,林白青就能闻得出来。

聊了这半天,顾培可算明白妻子的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你也想上船,通过锁定这个二号人物来锁定张子强会上哪艘游艇,继而让海军部队炸了它?”他先说。

这时楚楚终于吃饱了,心满意足的舔舔嘴巴,还想玩会儿她的粮袋的。

但爸爸也一直瞅着呢,只等她吃饱,立刻把她抱过去拍嗝儿了。

而楚楚为什么不喜欢爸爸,就是因为他总是这样,将她从妈妈的怀抱里抢走。

给女儿拍着嗝,顾培否定了妻子的想法:“不行,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

他只是个普通的军医,不是公安,也只会执行组织分派下来的任务,对于抓捕罪犯没有薛昶那种狂热劲儿,也挺不理解妻子的,毕竟她还在哺乳期,还有女儿,她是不能冒险的。可刚才的薛昶疯狂到想往体内植人体炸.弹就够叫顾培觉得不可思议了,但现在,他的媳妇儿野心勃勃,竟然也想上船。

涉及妻子的身命安全,顾培当然一口回绝。

林白青正在想该怎么劝服丈夫,却听外面突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来:“乔引娣,我就不该听你的,一把唆哈,现在可好,欠那么多债,你说怎么办?”

顾培跟妻子对视,那是顾卫国的声音,几年不曾见过,他竟然回来了?

而且他在骂乔引娣的话,难不成俩人已经结婚了。

此等热闹自然是要凑一下的。

顾培抱着女儿,还在拍着嗝儿,先一步出去了,林白青也紧随其后。

这两年顾培将整个院子用水泥重新砌了一遍,台阶,院墙都整体翻修了一遍,唯独跟顾卫国家相邻的那截子矮墙,因为他不同意让动,就一直放着。

因为墙矮,俩家子属于一踮脚就能看到彼此的。

这几年因为炒股而过得风光,顾卫国偶尔回来,总喜欢隔墙显摆一下自己。

但这回听他跟乔引娣吵架的语气,应该是被股市套牢了,当然也没心情显摆自己了,此刻还在骂乔引娣:“他妈的,从当初被你唆使着偷金表到现在,我除了倒霉就是倒霉,不停的倒霉,偏偏我还甩不掉你。”

乔引娣正在给个一岁多的男孩儿喂饼干吃,听到金表二字,连忙说:“卫国,小声点,张子强一直没找到表,还在四处找呢,你提金表,你不想活啦。”

说起金表,林白青隔墙插话了:“你俩说的啥金表呀,不会是张子强的金表吧?”

顾卫国和乔引娣一愣,同时转身,看到林白青在墙沿上,顾卫国讪笑着说:“小婶你可别乱说,什么张子强的金表,我们没听说过。”

“不会吧,前几年报纸上报道过的,张子强的金表一块市值18万,我好像记得卫国你原来半夜出门找过表的,该不会那些表你藏着吧?”林白青又说。

乔引娣一听也是面色煞白,忙说:“小林大夫,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张子强啥人物,咱啥人物,您这样乱说,要被人听去,我们还活不活了?”

又摇孩子的小手臂:“叫小奶奶。”

这个男孩儿上辈子林白青见过,就是顾卫国和乔引娣生的老大。

才一岁多,还不会喊人,孩子倒是挺乖巧的。

林白青隔墙笑问:“你们结婚应该很久了吧,孩子都这么大了?”

乔引娣有点尴尬,搡了顾卫国一把,说:“小林大夫问你话呢。”

见他目光直勾勾望着顾培怀里那个肌肤雪白,眼儿大大,粉丢丢的糯团子,也很惊讶,因为顾培和林白青的相貌已经是人中翘楚了,而那小女孩儿,她挑了父母的优势来长,小小一点人儿,皮肤白的跟牛奶似的,圆圆的小鼻头透着俏皮,一双眸子清澈见底,不过她瞧着并不乖,眼神比乔引娣儿子的还要凶点。

顾卫国看看林白青,再看看那个小女孩儿,虽然表面很平静,还在笑,但他的脑子在此刻欲要炸掉,因为在他做的,那个跟林白青结婚了的梦里,林白青是不孕不育的,反而,他在外面生了好几个孩子。

那个梦时灵时不灵的,顾卫国也就没在意过了。

但乔引娣生的儿子在他梦里是出现过的,这证明梦有迹可寻,也是因为在梦里乔引娣颇有些小聪明,这几年从找金表到炒股,顾卫国一直带着她。

虽然俩人没结婚,但同居,又生了孩子,就算是夫妻了。

可在他梦里没有生育的林白青,怎么会跟顾培生那么可爱一个小女儿的?

一看孩子就是林白青的,因为她比之原来丰盈了不少,一看就在哺乳期。

顾卫国特别惊讶,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想就孩子的事多问几句,但这时林白青又说:“我不会往外说的,你们要有表就卖我一块吧,我挺想要块金表的。”

她要再不提金表还好,说起金表,顾卫国突然起脚,先踹了乔引娣一脚,紧接着就把她拖进了屋子里,压低了嗓门吼问:“金表呢,是不是你藏起来了?”

乔引娣一边嘘嘘,示意顾卫国小声点,又苦着脸说:“表张子强拿走了呀。”

当初林白青偷表时,屋子里只有乔引娣一个人,而且她还私藏了五块,直到现在还在顾卫国手里,曾经炒股能赚钱的时候,他顾不上追究金表,但张子强仿佛是个逃不开的魔咒,就在昨天,他绑架了首富之子,股市今天一开盘就大跳水,顾卫国可是借债炒股,不但赔光了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他就又想起那些金表了,他说:“你放屁,张子强如果真拿到表了,怎么可能直到现在还在四处的表,那些表一块已经涨到二十万了,乔引娣,你要再不把表交出来,老子早晚弄死你!”

乔引娣可真是欲哭无泪,抽泣着说:“天地良心,要不我再死给你看?”

“你死有个屁用,整整四百块表,砍半都能卖四千万,就是从你手里丢的,你要不交出来,老子早晚弄死你!”顾卫国压抑着嘶吼说。

毕竟一家人,他也没礅防着顾培夫妻,所以他们虽然在屋子里吵架,但顾培夫妻是能听得见的。

林白青本来还在想,该怎么跟顾培说金表的事,没想到今天顾卫国会吵出金表来,她为了游说顾培让她上船,也就不瞒着了。

拉着顾培往回走了走,她踩了踩地面,说:“金表就在这儿。”

顾培一愣,但旋即醒悟过来了,哑声说:“你放的?”又说:“卫国家的地窖?”

一个只有林白青自己知道的秘密,她已经藏了好几年了,此时说出来,自己的心都怦怦乱跳。

是的,四百块劳力士金表,就在顾卫国家的地窖里。

而说来也是可笑。

顾培一直试图跟顾卫国商议,要填了地窖,重新砌墙,让两家人彻底隔开来。

但顾卫国这几年因为赚了钱,也为了显摆自己的阔气,还为了争那一亩三分地,死活不同意填,所以塌了的地窖就一直那么歪着。

在表丢了之后,他曾经把灵丹堂,顾家老宅全翻了一通,但没有找到表。

于是就一直在怀疑,是乔引娣私藏了表。

但他却从来没有多看过一眼那个塌陷了的地窖。

他把它当成个恶心顾培的玩艺儿,就任它塌陷着,眼看墙都要垮了,不管,就那么故意放着。

那四百块金表就在他家的地窖里,安安生生的,已经躺了快三年了。

普通人跟张子强没什么干涉,但拿了他的表的人可就不一样了。

海军部队忌惮他在广省公安系统的势力,都要从边疆调公安来剿他。

试问,一旦他不死,被他发现表在林白青手里呢?

会不会来追表,要追表,会不会砍了她的手。

而林白青还有一个必须要张子强死的原因,就是她重生以来最重要的事,中医事业。

……

顾培怕顾卫国听见,拉着妻子回了房,又刻意坐在门口位置,始终盯着外面,才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林白青得跟顾培算一笔账,她说:“没有人知道我拿了多少块劳力士,别的我可以上交国家,但我想留下四十块,一块卖十万,我就能有四百万块,而要有四百万,我就不需要外资的投资,也能够招聘人材,建设中医实验室,做国际专利组织需要的各种实验了。有实验数据,从电疗针灸到各种中成药,我也就可以申请国际专利了,但如果没有,我就只能引进外资,可中医是国粹,是国医,如果从我手里分了股权给外资,那我就是中医的罪人了。”

见顾培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她又说:“你也不需要做什么的,只需要跟军区协调一下,让我上船去协助薛昶就可以了,成吗?”

“所以你想上船,想协助公安杀掉张子强,只是因为你想筹集资金建实验室,所以不得不出手表,又怕张子强不除,会惹来麻烦。”顾培说。

是的,这恰是林白青一个普普通通的,经营着一家小诊所的小大夫不得不除掉张子强的原因。

为了她的中医事业,外婆柳连枝倾尽了积蓄,但也只够盖一栋楼,她就花光积蓄了。

楚春亭倒是有古玩,但那些东西大多是文物,在国内有价无市,要拿到苏富比拍卖行,国际卖家才能抬高价格,可在他那种老爷子的原则里,文物是不能往外卖的。

而如果引进外资,林白青就必须出让股权,但把中医的股权给外资,不说中医届的同仁,她师父顾明第一个不答应,他在天有灵,会生气的。

因为中医是国粹,是国人的传承,出让股权给外国人,说难听点就是汉奸行为。

可桥本制业已经在M国展开电疗针灸的临床实验了。

还是跟M国军方合作,它会迅速取得大量的实验数据,用以申请专利。

在这种情况下,林白青再不加快脚步,跟上辈子似的,中医的国际市场,就依然会被ri本和han国瓜分。

……

见丈夫依然轻轻拍着孩子,却不语,林白青摇着女儿的手,打起了亲情牌,她说:“我水性很好的,要有不对,我为了楚楚也不可能拼命的,我即使跳船,也肯定会游回来的。”

“那是公海。”顾培提醒说。

能从公海游回来,她想的也太天真了。

“赌一把嘛,万一可以呢?”林白青松开女儿的手,抓上了丈夫的手。

这男人皮肤白,因为保养得宜,气色也特别好,不但生得好看,而且是一种健康,阳光的好看。

而他要是生气了,肤色就会变成象牙似的,没有血色的白,整个人就会显得阴郁,沉戾。

此刻他的脸色就成了象牙白,目光望着门外,只从面部看不出喜怒来。

林白青也不知道丈夫会不会答应,就一直在摇他的手。

楚楚也感觉向来总是心平气和,很温柔的爸爸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还不懂得什么叫生气,也不懂什么叫危险,但小婴儿天生就是会逗人的。

平常她对爸爸爱搭不理,可要爸爸生气了,她也是会哄的。

八.九个月的孩子,会喊妈妈就已经很不错了,但她努力了半天,终于喊出了:“pa……pa!”

又用她的小手手去摸爸爸的脸,再喊:“pa……p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