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小巧而普通的红色灯笼出现在夜空,就像黑暗中的一个幽灵,在召集着它的部众,缓缓飞向天空。与此同时,肃王府东、西、北三个府门附近的墙头上,黑影闪动,越墙而过,顺着一根根绳索滑下,静悄悄地潜入王府里,而无人察觉。
肃王府东门附近的墙头里侧,李过刚一带人翻过两米高的墙头,顺着绳索滑下,就从腰间拽出一把三棱军刺,左臂上绑着迷你型的弓弩。
“按计划行事,尽可能的进行无声战斗,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暴露了行踪。”
李过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又在黑暗中消失,没有人回应他的话,唯有轻微的窸窸窣窣声在震动,那是蹑足潜踪的脚步声,夹杂在吱吱的虫鸣声里,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而自然。
夜色笼罩之下,一队队肃王府府兵在巡逻,腰悬佩刀,提着灯笼而行,就像大海里的指路明灯,彰显他们的存在,同时也在吸引李过等人的窥伺。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队府兵刚来到一座假山之侧,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十个黑影猛地窜出,瞬间捂住他们的大嘴,与此同时,三棱军刺没入了他们的心脏,十人府兵小队就失去了生命,一动不动,倒在黑影的身上。
“快,将尸体拖入假山后面,快点换上他们的衣服,前往存心殿。”
李过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法子,当即对出手的十人命令道,转而对余下的十人低语:“你们潜伏起来,跟在我们的后面,以作策应。”
“是,队长。”
无论是前往巡抚衙门的二十人,亦或是潜进肃王府的八十人,都是李自成从两千多人里面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不仅身手了得,智商更是非凡。
所以,当李过说出那番话之时,二十人就明白了他的用意,队长这是想来个鱼目混珠,偷偷摸到肃王府的南面,从而堵住朱识鋐的南逃后路,一举捉住肃王朱识鋐。
因为,存心殿的后面就是肃府王宫,也就是肃王的寝宫,与王妃妾室睡觉的地方。
能够参加今晚行动之人,当然也知道整体的作战计划,当众人来到假山之后,正在换衣服之时,一个冷静而小声的低语提醒道:“队长,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如果行动失败,咱们的踪迹有一丁点暴露,亦或是田队长他们那边提前爆发了大规模的冲突,肃王就会变成惊弓之鸟,一旦从其他城门逃出,老大的计划就等于完了,老大那边的后续行动将会无法展开。”
刹那间,虽然看不到李过的神色变化,也不清楚彼此之间的惊容,但二十人都知道,队长的脸色不太好。
不过,那个说话提醒之人并不后悔,因为这件事件太重要了,关系甚大,牵涉到全局,队长的方法暗含的运气成份太多,一旦行动的过程中有一丁点差池,都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地步。
原计划却不同,弹性空间很大,只要在肃王府东、北、西三个方向弄出大动静,配合田见秀等人的行动,将肃王朱识鋐从南门逼出,就达到了目的。
一时间,假山后面变得极为宁静,静的有些让人窒息,不久之后,李过的声音再次传来,却是少了一些激动,多了几分冷静和执着。
“这样,行动稍微更改一下,从世子所迂回前进,绕到王宫。即便是行迹败露,被人发现,咱们依旧是在肃王府的东侧,还能起到预期的效果。”
“是,队长。”
众口一词的回答,没有人在反对。如此一来,行动将会更加的完美。就算抓不住肃王朱识鋐,也能将他从南门逼走,从而兰州城南门夺路而逃,向巡抚刘广生求救。
不久,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过后,紧接着,几盏灯笼忽的亮起,十人小队出现,头前之人正是李过,一行人身着肃王府府兵的制服,沿着刚刚的那一队府兵原路而回。
轰轰轰...
砰砰砰...
李过等人还没走多远,兰州城的西门和北门相继传来了枪炮声,就像是野兽在黑暗中咆哮,撕裂了深夜里的宁静,点点光芒出现在两个方向,那是子弹划破空气的火花,还有炮弹落在建筑物上引起的火焰。
二十人的身形稍微一停顿,就传来了李过的爆喝:“刚刚的计划取消,按照原先的谋划进行,不用再伪装,立即发动攻击,只要见到王府之人,直接斩杀!”
旋即,李过将手里的灯笼甩掉,仍在一间房子的窗户上,纱纸瞬间被点燃,火势越来越大。
见此情形,其他人反应过来,纷纷将灯笼扔向其他的地方,点燃一间间房屋。顿时,火光冲天,犹如白昼,每个人抽出腰间的大刀片子,插回三棱军刺,自东向西,直奔王府王宫而去。
枪炮声为信,放火为号,彼此呼应,相互配合,从而达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这一幕也在其他的两个方向演绎,王宫的北方与西方出现了大火,吞没王府的一间间房屋。刹那间,呐喊声,惊叫声,此起彼伏,甚霄直上,发生在肃王府以及兰州城的北门和西门。
“不好了,敌袭,反贼打进城里来了!”
“快快,着火了,快救火啊!”
“不好了,有人潜入府中,想要行刺王爷,快去保护王爷!”
......
一时间,兰州城的北门和西门到处是虎蹲炮和火铳的枪声,还有战马的嘶鸣之声,士兵之间的厮杀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喊杀声震天,让兰州城的百姓从睡梦中惊醒,细听之下,辨别之后,更是躲在家里,连蜡烛都不敢点。
肃王府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府兵正在与李过的八十人厮杀。渐渐地,随着时间流逝,李过等人已经伤亡了四十人,余下的也是多多少少受些伤,府兵凭着人数的优势,占据绝对的主动局面,眼看着李过等人就会被击杀。
此刻,肃王朱识鋐就站在一个阁楼之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冷哼道:“这么一点人,也敢强攻我肃王府,真是胆大妄为,不知死活!杀了,全都给我杀了,一个活口都不要给我留!”
话音还未落,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踩得地盘咯吱咯吱卷直响。
咚咚咚...
朱识鋐眉头微蹙,回头而望,看到一个府兵急匆匆而来,惊慌失措的样子,刚要呵斥,却见那名府兵大呼大叫道:“王爷,不好了,反贼打进兰州城了,已经夺下西门、北门和南门,根据哨兵在拂云楼上的观察,大队的反贼正向王府杀来,手持火把。”
“而且,王爷,还有一队反贼朝着南门而去,看样子,这伙反贼想要控制住整个兰州城。”
到嘴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朱识鋐还是有一些不相信:“怎么可能?城里可是有着近千人的城防军,怎么可能会败得这么快?”
朱识鋐慌了,变得六神无主,只觉得耳边嗡嗡直响,仿佛听到了纷乱的马蹄声,慌乱的刚一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问道:“对了,反贼有多少人?”
那名府兵累的气喘吁吁,吓得面色惨白,忐忑的说道:“启禀王爷,根据属下从他们的火把数量估计,最起码也有两千人。”
闻听此言,朱识鋐有一种想要瘫软在的感觉,心里暗道:“完了完了,一定是李自成的军队,附近能有这么多人的反贼,也就只有李自成了。该死的刘广生,没事儿瞎起哄干啥?这下好了,你去围剿人家,人家直接来个釜底抽薪,掏你的老窝!该死的,给我等着,一旦本王渡过此难,一定要重重地参你一本,老匹夫!”
电光火石之间,朱识鋐的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王爷,已经没时间了,赶紧离开王府。趁着南门还没失陷,咱们赶紧从南门逃出兰州城,向刘巡抚求援,才能最大限度的挽回损失!”
霎时,朱识鋐从失神中醒来,眼前一亮,随即附和道:“韩管事,你说的不错。只要刘广生带兵疾驰回来救援,就能重新夺回兰州城。仅凭着两千多号人,李自成他们根本就守不住兰州城!”
朱识鋐的心里涌现出一丝希望,边向楼下走去,边大喝道:“快,备马,从南门撤离,向刘巡抚求援!”
此刻,朱识鋐心里那个急啊,不仅是心里畏惧与害怕,还有一线希望,希望出城能够找到刘广生,从而搬兵收复兰州城。兰州城里,不仅有肃王几代人的万贯家财,百年积累,还有他朱识鋐的妻儿老小。
而刘广生的那五千兵马,就是挽回他家产的底牌,救回家人的最后希望!
走出阁楼的那一瞬间,朱识鋐匆匆瞥了一眼身后,看到三队骑兵已经闯入了府门,人人手持着火把,疾驰而行,从肃王府的西门、北门和东门。
见此情形,朱识鋐更加不敢耽搁,脚下加快了几分,朝着肃王府的南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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