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京城的紧张气氛越来越明显,每过一天,城外就会多出许多乱军,既有李家军,也有加入李自成的其他起义军。
三天之后,虽然李家军还未全部到达,京城外却已经集聚了将近五十万之众,每一个方向都至少有十万大军。
然而,这种趋势并未停止,依旧在继续,越来越多的李家军或其他起义军聚集在京城的周围,呈现泰山压顶之势,京城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夜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掀翻。
城中虽然依旧维持着一种秩序,但已经是人心惶惶,议论的声音少之又少,鲜有百姓走在大街之上,心里的恐惧几乎到了极点。
此刻,在紫禁城的奉天殿之上,聚集着大量的文臣武将,崇祯更是展开一个奏折,在快速浏览着,随着下方大学士李建泰的表述,脸上的怒意越来越明显,隐隐有不胜其烦之意。
“皇上,城外的乱军越来越多,颇有鼎沸之势,趁着他们的合围之势还未完全形成,微臣觉得,应该赶紧迁都,在城里所有大军的掩护之下,向南方转移......”
听着李建泰苦口婆心般的劝说,崇祯虽然意动,但心里却是直发苦,虽有心照做,迁都南京,但深知为时已晚,最佳时机已然错过。
十万清军覆灭,死于李家军之手,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将崇祯惊得外焦里嫩,心生绝望,再无任何奢望能够在这个时候进行迁都。
先不说城里的守军不足十万,就算是凑够十万人,但也不能与十万鞑子精锐铁骑相比。
战斗力彪悍的鞑子尚且不是乱军的对手,更不用说城里的那些守军,多数还是老弱病残,战斗力要减半评估。
这时,李明睿站了出来,高声附和李建泰的观点。
“皇上,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虽然陕西、山西、河南与北直隶落入乱军手中,但朝廷还有江南的大好河山,只要收拾一番,重整旗鼓,趁着乱军立足未稳,完全还可以收复失地。”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崇祯并未理会两人的言语,而是对众臣连连反问道:“国君死于社稷,朕将何往?又功朕教太子先往南京,诸卿以为如何?”
在这个时候,一直反对南迁的陈演忽然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兵科给事中光时亨,后者立即心领神会,轻轻点头,以示回应,随之面露严厉谴责之色,突兀的扬言道:“皇上,不杀李明睿,不足以安民心!”
霎时间,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的心头都是一惊,崇祯更有一丝不悦之色,微微皱眉,刚要说什么,却被光时亨随之而来的高亢之声给打断了。
“祖训有云,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此言一出,顿时堵住了崇祯皇帝朱由检的所有后路,再也无和谈与南迁的可能。
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朱由检故作恼怒之色,不得不正色道:“你们平时经营门户,为子孙万代计,今日国家有事,就要弃此南去吗?城破,则朕亡社稷,南迁何为?”
众臣听罢,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各自离去。
作为统领三大营的襄城伯李国祯却留了下来,看着神色阴晴不定的崇祯皇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不得不沉声说道:“启禀皇上,您也知道,城里的守军多是老弱残兵,军心早就有所不稳,若是粮饷再无法供应,很难让将士们坚守城墙啊。”
“催催,就知道催,朕又不会法术,变不出来米粮和钱银。”
朱由检愤懑的说了一句,胸口憋得那股郁闷之气宣泄而出,顿时感觉好了一些,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不该迁怒于李国祯,语气随之一缓:“就不能让将士们再忍耐两天吗?朕已经向百官发起了募捐,再等两日,银两一收到,就下发给将士们饷银,购买粮食。”
闻听此言,李国祯面露苦涩之意,心里直摇头,嘴上不得不说道:“饷银可以拖延一段时间,但粮食需要尽快筹措到,让将士们能够吃饱喝足。不然,京城连一天也守不住。”
崇祯已经恢复了理性,渐渐冷静了下来,听得频频点头,随之问道:“襄城伯,你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可以尽快弄到粮食?”
“皇上,微臣以为,购买粮食已经不可能了,国库已经空虚,向百官募捐的银子还未就位,现在只能向那些公候们募集米粮。毕竟,那些王公大臣都有不少的封地,家有粮仓,若是愿意捐献一些,应该够守城的将士们支撑一段时日。”
“嗯,好吧,也只能如此了,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崇祯摆了摆手,示意李国祯可以离去了,然而,李国祯却是一动不动,躬身行礼道:“皇上,要想促成此事,募集到米粮,还需要您的一份手谕或者旨意,微臣才好督办此事。”
......
一夜过后,李国祯站在几十辆马车之前,看着一摞摞麻袋装着的粮食,却是满脸的阴郁之色,根本就高兴不起来,旁边的一名小校忧虑的说道:“大人,这些捐米还不到五百石,分到所有的将士手里也太少了,也就勉强够守城军喝几天粥的,根本就不能填饱肚子。”
“哎...那也没办法,那些王孙贵族都在等着呢,一旦皇上募集的银子到手,他们都想将粮仓里的粮食以高价卖给朝廷,哪有几个人愿意无偿的捐给朝廷?”
李国祯叹息一声,反问说罢之后一句,随之一招手,无奈地继续说道:“聊胜于无,赶紧将这些粮食送到城防营,能多支撑一天是一天,赶紧的吧~!”
“是,大人,末将这就去办!”
小校答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李国祯,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之色,转身离去,招呼着附近的兵丁,拉着一马车一马车的粮食,直奔城防营的方向。
不久之后,在京城的各个城墙之上,一些兵丁蹲在地上,一手端着饭碗,喝着粥,不屑地看着另一只手里的几个铜板,满嘴的嘟囔,尽是愤愤之意。
“艹,马上就要战死了,居然还给老子喝粥!”
“玛德,老子为朝廷卖命,守城墙,抵御乱军,临了临了,一腔热血,满腹忠心,到头来小命居然只值这几个铜板!”
“日,忒憋屈了,这待遇还不如死刑犯呢?死刑犯临死之前,还有一顿断头的酒菜,咱们倒好,大战在即,随时都有可能死在乱军之手,居然还给粥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