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之时,清军已经停了下来,在巨鹿以北的某个地方正在集结,负责押送俘虏与各种缴获之物的骑兵缓缓前行,距离集结之地越来越近。
懒散而嬉笑的模样,并未意识到危险悄然来临。
忽然间,李家军突兀的出现,来自于四面八方,更有一支骑兵穿插而过,生生地将清军与被俘的北直隶的百姓切割开来,宛若一道天堑一般,横亘在两者之间。
轰轰轰...
哒哒哒...
咻咻咻...
炮声四起,迅雷铳与三眼铳的枪声大作,更有如雨般的箭矢飞在空中,直奔清军而去,刹那各种惨叫随之回**,还有战马的嘶鸣,摔倒在地上的沉闷之声。
炮声隆隆,枪声如鞭炮一般炸响,瞬间就压制住了不断驰骋、靠近的鞑子,枪炮与弓箭的配合,构筑了近、中、远程攻击网,绞杀着清军。
不仅那些与李家军合作的起义军傻眼了,震撼于李家军的火力之强,超乎他们的想象,岳托更是震撼的无以复加,虽有那名牛录小队长一再强调的提醒,多次的讲述,原本就不置可否的岳托被眼前的这一幕给镇住了。
四面八方的李家军就像泉水一般,不断涌来,密密麻麻,看不出有多少人,这种场景却让人头皮发麻,心生无力感,难怪杜度的两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难道,杨嗣昌那个王八蛋就是一个鱼饵,想要将自己率领的清军引诱至此,再来个全歼?
岳托的脑海里没来由的浮现出这个念头,看着己方完全处于劣势,被打得抬不起头,根本就没有任何还击的余力,一点一点被火药蚕食,心里就闪过一丝狠意。
“传我的命令下去,立即将那些俘虏赶上前,我就不信了,不管对方的主帅是谁,还敢轰炸那些汉人贱民不成?”
岳托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出这些话,然而,旁边副将的回答几乎让他绝望。
“贝勒爷,不行啊,这股明军非常的强悍,仅仅是一开始,就将咱们与后勤部队分割开来,根本就无法靠近。”
听到这样一个回答,岳托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自己等人将会踏上杜度的后尘,根本就没有鱼死网破的机会,自己等人就像砧板上的鱼肉。
箭矢密集如雨,炮声如雷,还有那未知名的火器,连续发射,使得骑兵根本就突破不了对方的防线,能够防守的区域越来越小。
与此同时,李自成率领着一部分大军正在被俘的百姓之中,招呼着手下的士兵解除百姓的束缚,更是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其他起义军,那些对金银珠宝及粮草觊觎的首领。
这一刻,与李家军联合的起义军差不多沦为了看客,几乎就是在作壁上观,看着李家军如何一点一点绞杀清军,没有丝毫接受对方举械投降的意思。
虐杀,完全是虐杀,以碾压的态势横扫清军,对方毫无还击之力。
“一个不留,给我全部斩杀!”李自成回望了一眼周遭被俘的百姓,心中怒意滔滔,铿锵而冰冷的命令道,脑海里同时浮现诸多信息,清军屠了不少的城池,被杀的百姓有几十万人。
相比于部下的激动与震撼,那些起义军的首领却是忌惮非常,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看着李家军碾杀鞑子,深怕引起误会。
就算是没有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火器,就算是没有那些震耳欲聋的炮声,这些首领也知道,自己的队伍与李家军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根本就不在一个台面上。
那些表情僵硬、木讷的被俘百姓动容了,看着一倒一大片的鞑子,每个人都是激动不已,双拳紧握,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全都留在了原地,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凡是被抓的百姓,哪一个没有一把辛酸泪,谁的家人不是没有遭到鞑子的杀害?
亲人,家,等等,全都被毁了......
李自成没有再理会战场上的情况,再次看了一眼周围的被俘百姓,二十多万人,居然被几万鞑子像牛羊一样驱赶,没有一丁点的反抗,真是一种悲哀,失去了一个人应有的血腥。
“通知李过和红娘子那边,忠贞营可以加快行动了,争取将阿巴泰与济尔哈朗等人率领的五万清军留在大运河一侧,三天之内,将其全部斩杀。到时候,就能回过头来慢慢收拾崇祯那皇帝小儿。”
一天之后,皇城之内,崇祯的御书房里,杨嗣昌没有了那种被清军追杀的狼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不迫,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大溃败,信誓旦旦地说道:“皇上,如果不是卢象升的临阵脱逃,就不会使得高公公陷入清军的埋伏,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大溃败。”
“启禀皇上,杨大人说的不错,卢总督必须为这次的大败担责,致使清军趁机伏杀官军,造成朝廷损失近十万大军。”高起潜极为默契的站了出来,两人唱起了双簧。
杨嗣昌紧接着又说道:“还有,皇上,杨廷麟与卢象升沆瀣一气,两人同时临阵脱逃,前者虽然在押送粮草前往真定府的途中,但也难咎其责,微臣建议,将杨廷麟贬谪到江西。”
大部分驿站的被裁撤,使得情报的运送大大降低,御书房的这些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如今的北直隶已经是另一种形势,作为皇帝的崇祯,不仅不知道杨嗣昌与高起潜二人在说谎,将所有的责任推到卢象升身上,更是不知道清军已经遭到重创,当然也不知道他的江山已经岌岌可危,一场大灾难正在逼近。
御书房的其他大臣都是默然无语,这些人或许有的真的不知事情的原委,卢象升是战死还是临阵脱逃,但还是有那么一小撮人听到了一些风声,依旧没有人为卢象升说话。
一些人的目光忍不住地瞟了一眼高起潜、杨嗣昌与王朴等人,这些打败之人居然还有脸大放厥词,没有得到丝毫的被追责和被问罪,这个朝廷怎么了?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那些能征善战的将领稍有差池,就会被追责问罪,或是削职为平民,或是被戍边,然而御书房里的这几个人不仅没有被问罪,反而依旧得到重用。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为了稳住目前的局势,还是赶紧与皇太极和谈为好,方是上上之策。”
虽是旧事重提,杨嗣昌却引起了惊涛骇浪,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提和谈。
这时,詹事府少詹事黄道周站了出来,毫无惧意的辩道:“不可啊,皇上,现在根本就是和谈的时候,先不讲和谈有辱国体,那些被鞑子俘获的四十多万百姓该怎么办?难不成,就让鞑子掳到关外置之不理?”
“哼~一生学问,只办的一张佞口!”
听到杨嗣昌阴阳怪气之言,黄道周脸上显出一丝怒色,但还是忍住了,瞥了一眼杨嗣昌,不卑不亢地说道:“皇上,忠佞二字,臣不敢不辩,臣在君父之前独敢言佞,岂在君父之前谗谄面谀者为忠乎?”
说到这里,黄道周抬起了头,直视崇祯,声音随之拔高了几分,铿锵道:“忠佞不分,则邪正混淆,何以治?”
“大胆!”
崇祯怒了,已经不想再看到黄道周这个人,随即颁发了一道圣旨,不仅将其连贬六级,更是被调任到江西按察司为照磨,一个八品小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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