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暴喝,幸存的天雄军众人的看得清楚,这些自称李家军的骑兵人人手持三眼铳或是迅雷铳,腰间悬着或刀或剑,手臂处更是绑着小型的弓弩。

不仅如此,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强悍的气息,个个挺拔非常,威武不凡。

就是匆匆这么看一眼,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很清楚,天雄军不是对方的对手。

当然,判断的根据绝不只是眼前的这些,还有刚刚的冲锋,撕破清军的防线,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般,轻易地就穿过了三道防线,杀得鞑子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无人怀疑李家军的身份,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不仅是因为他们的潜意识使然,更多的是一刹那的理性判断,连闯清军三重包围圈,将鞑子杀得人仰马翻,等等种种,根本就没有伪装的必要!

这个时候,在许多的天雄军将士兵丁瞩目之下,紧接着那声爆喝,李自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策马走出李家军,缓缓靠近,身上自带着强者与上位者的气息,不紧不慢的高声问道:“卢象升将军何在?”

“卢将军在此!”搂着卢象升的近卫高声回应了一句之后,声音变得略带哭腔,满脸的焦急之色,央求道:“这位首领,请救救我家将军!”

循声望去,李自成看得清楚,一名天雄兵跪在那里,不停地央求,身侧平放着一人,身前的盔甲扎满了箭矢,有四支箭的箭尖处渗着血,更有三处刀伤,汩汩流着血。

在这一瞬间,李自成就有了判断,那个满身是伤、昏迷不醒的躺着之人就是卢象升,看着此情此景,李自成很是触动,油然而生一种敬重之感。

“军医何在?”

随着李自成的一声大喝,从李家军之中快马走出一人,在其示意之下,直奔卢象升而去,翻身下马,背着药箱,快速接近重伤的卢象升。

那些近卫兵没有一个不开眼之人,不仅是摄于李自成的威势,李家军散发的强大气息,更是因为军医没有任何兵器,只是背着一个小药箱。

当然,最为主要的还是因为,就算是再如何愚鲁蠢笨之人,看到卢象升的伤势,也知道他们的将军性命垂危,统帅的性命正在鬼门关前徘徊,耽误不得。

战斗依然在继续,天雄军却已是疲惫不堪,累得瘫软在地上,即便是重伤之人,也在挣扎着行使注目礼,看着军医在为卢象升处理伤势。

取出小剪刀,褪去一身重重的铠甲,剪去刀伤附近的衣服,随后就是从药箱中取出小瓶,倒出一些酒味儿弥漫的**,随后擦拭伤口处的污渍。

金疮药,纱布环绕,紧紧包起,随后就是其他两处刀伤,轻车熟路的处理,动作娴熟而利索,每每处理完一处伤口,随着敷上金疮药,流血顿止。

剪去箭身,留下箭头,止血,纱布包裹......

处理完这些之后,军医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这才看向李自成,微喘地说道:“老大,卢将军伤势虽重,但并无性命之忧,体内的箭头有倒刺,必须返回驻地,做外科手术,方能取出。”

这个时候,另外几名下马的李家军士兵已经组装好了一副简易担架,来到近前,在几名近卫兵的协助之下,轻轻地将卢象升放到了担架之上。

与此同时,李自成挥了挥手,努了努嘴,轻声说道:“凡是懂得战场急救的,全部下马,协助军医处理天雄军兄弟们的伤势。”

听到这句话,幸存的天雄兵全都愣住了,不仅是意外李家军会救治自己这些无名小辈,更多的是惊讶李自成的气魄,战场之上,还在与清军厮杀,居然还如此风轻云淡地救治伤员。

自古以来,还从未听说过,两军交战之时,还会有谁注意到伤员,战斗才是主要的,杀敌才是重中之重,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数万人的混战之中,居然还有那份淡定管伤兵?

旷古烁今,绝非夸张之词!

不等这些幸存的天雄军继续惊讶,随后发生的一幕,顿时解开了他们心里的诸多疑惑,李家军为何如此镇定?

轰轰轰...

砰砰砰...

哒哒哒...

在一阵更加猛烈的炮火与枪声之中,南面与西面又杀出了一支李家军,目测之下,总共至少有上万人,火力还是那么强悍,还是那么猛,几乎看不到清军的身影。

两支李家军没有任何的停留,分别从他们的身旁呼啸而过,追杀另外两个方向的清军。

这些幸存的天雄兵傻眼了,张大了嘴巴,还以为身旁的这些士兵已经是李家军精锐中的精锐,人员不会太多,居然还有上万人!

最令他们震惊的是,突然出现的两支上万李家军,从头盔铠甲,再到配备的兵器,绝对都是最好的,让他们一直都很眼馋和心仪。

这一刻,他们明白了,装备如此精良的李家军,何惧于鞑子?

“好了,天雄军的兄弟们,清军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咱们走吧,到了李家军的驻地,再好好处理你们的伤势,吃一些东西,弥补早就饿瘪的肚子。”

听到李自成这样说,伴随着肚子的“咕噜噜”叫声,还是有一些天雄兵忍不住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却无一人动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是否听李家军这位首领的?

看到这些人的反应,李自成没有丝毫的不满意,反而赞赏的轻轻点头,紧接着高声说道:“天雄军的兄弟们,你们为卢将军出生入死,为朝廷效力,做得够多的了,并不欠朱家王朝什么。”

说到这里,李自成话语一顿,目光在幸存的天雄兵身上徘徊,声音拔高了几分的同时,更是充满了情真意切,略带蛊惑之意。

“恰恰相反,反而是朝廷欠你们的,欠天雄军的,平时拖欠粮饷也就算了,理解朝廷的国库空虚。可是,在如此危难之时,陷入鞑子的重重包围之下,却无一兵一卒前来支援,让众兄弟饿着肚子与清军厮杀。”

“没有援军前来,或许可以说是宦官与贪官的责任。然而,皇帝老儿无法推脱的一点,高起潜与杨嗣昌是他委以重任的,先不讲杨嗣昌这人如何如何,众位也知道,高起潜这个阉人,身无寸功不说,还屡有罪责,没有受到惩处,反而仕途通畅,步步高升,被皇帝委以重任,这样的朝廷,这样的皇帝,我们还要他干啥?值得咱们效忠吗?”

言辞犀利,鞭辟入里,每一句都紧扣事实,让人无言反驳,心中跟着共鸣。

尤其是最后几句话,最后的两句反问,使得这些幸存的天雄兵心神巨震,心里翻起了惊天骇浪,有人忍不住地高声附和起来,言语充满愤懑。

“这位首领说的不错,咱们天雄军无愧于朝廷,反而是皇帝欠我们的,缺饷少粮,陷入重重包围,却无一兵一卒前来支援。”

“就是,就是,卢将军立功无数,却依旧受到那些阉人的压制,杨嗣昌的针对,不断肢解天雄军,使得最后只有这么多人,五千兵力与数万清军厮杀。”

“哼~这根本就是逼着咱们死,因为政见不同,杨嗣昌与高起潜就想借助清军之手,解决卢将军,从而好实现他的和谈,朝堂人再无任何反对之人,太无耻了!”

......

渐渐地,这些人变得群情激愤起来,每个人都被勾起了过往的记忆,那些不公的遭遇。

毫无意外,这些天雄军跟随李自成走了,前往河南章德府武安县境内的武当山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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