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贺人龙这样说,面色没有丝毫的做作之处,十分的诚恳,不像有假,洪承畴露出欣慰之色,有着些许的感动,点头回应的同时,也在说道:“不错,如此多的陕籍乱匪被遣返回来,确实是一件大事儿,一个弄不好,很容易惹祸上身。”

“是的,大人,末将也是认为如此。”贺人龙附和了一句,进而又说道:“这些乱贼粗野惯了,非常的不好管理,又有反叛的前科,一旦有所不满,或者生活不如意,很容易再此作乱。到时候,朝廷的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一定会借此机会,将全部的责任推到大人你的身上。”

“人龙,你说的不错,确实如此。”洪承畴赞叹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感慨之色,幽幽说道:“近日以来,从京师传回来的消息,兵部有心促成五省总督一职,总揽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之剿匪军务。奈何,皇上没有同意,不知是皇上对本官有意见,还是不想设置五省总督一职。”

“大人,不必多想,皇上非是对大人有意见。”贺人龙露出凝重之色,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说道:“想必大人也有所察觉,不仅是陕西的诸多军务得到掣肘,一些政策无法得之推行。”

“就算是山西的诸将,凡是总兵之职,必有宦官委任监军一职。说句大不敬的话,明面上讲,监军是协调朝野之间的君臣,以便更好的平叛反贼,实则却是皇上不放心,越来越忌惮咱们这些武将,不想让武将掌握更多的权力,更加倾向于宦官,让这些与皇上极为亲近之人监视诸将。”

洪承畴眉头微皱了一下,并未有过多的解释,也为说什么,没有任何的评论,态度让人琢磨不透。

看到洪承畴如此模样,贺人龙心里一惊,知道自己太过冒失了,如果此番言论传到京城,被皇上所知,自己可就危险了。

不过,看到洪承畴没有任何的阻止和责怪,贺人龙些许放心了些,知道对方绝不会将自己卖出去。

为了缓和有一些僵硬的气氛,转移心里的尴尬与紧张,贺人龙笑了笑,有一些不自然的说道:“大人,不愧是文武兼备,得到皇上的多次嘉奖,偌大的陕西多年混乱不堪,经过你的治理,陕西的民众已经安稳了下来,鲜有造反作乱者。”

“末将一路走来,越深入陕西的腹地,颠沛流离的灾民就越少,道路两侧几乎没有见过白骨。就算是造反的乱匪,也没见过几股。否则,末将也不敢孤身前来固州,让部队前往延绥。”

“人龙,你想多了,陕西如此局面,非本官之治。”洪承畴摇了摇头,露出无奈之色,转而凝重的说道:“在这陕西之地,本官总觉得,有那么一股势力,隐藏在暗地里,收揽各地的民心。”

说到这里,洪承畴语气一顿,停滞了一下,似乎有着某种顾忌,转而意味深长地说道:“人龙,你只看到了表象,路边饿死的白骨越来越少,鲜有颠沛流离的灾民。但你有没有发现,陕西各地依旧是荒芜一片,村落十室九空,并没有局面得到稳定的应有表现。”

闻听此言,贺人龙迟疑了一下,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露出思索之色,片刻之后,若有所悟的回道:“大人,经你这么一提醒,还是如此,末将也觉得有一些怪异。”

“按理说,既然颠沛流离的百姓少了,相应的,村落的常住人口应该有所增加,荒芜的土地应该有人耕耘才对。现在却是截然相反,这一切也太奇怪了,这些百姓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都去哪里了呢?”

一语落罢,贺人龙陷入深思之中,洪承畴也没有再说什么,气氛变得有一些凝重,有着怪异之感。

不久,洪承畴长吸一口气,故作轻松之色,转移话题,交代一般地说道:“先不管这些了。人龙,此去延绥,你一定要好好干,一定能够再次立军功。”

“我虽然与延绥巡抚陈奇瑜没有什么交情,但纵观这一年的种种事情,此人还是不错的,绝非庸碌之辈。尤其是在剿匪之事上,很有谋略。在他的辖制之下,你的才能绝对不会缺少发挥的空间。”

“而且,三晋之地的剿匪事宜,虽然局势不稳,乱匪随时有复叛的可能,立功的机会将会更多。但是,那里乃是天子脚下,离京师太近,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太过复杂,反而容易遭到无妄之灾。”

“大人,末将明白。”贺人龙点点头,露出深以为然之色,感慨地说道:“那里的战事虽多,很容易立功。但是,那里也是各方势力竞相角逐的地方。有时候,即便是立功无数,也不一定能够得到升迁,反而徒为他人做嫁衣。”

“在山西平复叛乱之时,末将就深有感触,深感其中的难处,上有朝廷的催促与斥责,时常短缺粮饷;下有当地的官员与士绅故意刁难,短缺外来军队的物资补给。即便功高如曹文诏,名震关内,深受朝廷的重用,也难逃此俗。”

“不错,不错,人龙,你能意识到这一点就好,本官就放心了。”洪承畴微微一笑,露出轻松之色,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变为担忧之色,询问道:“对了,你什么时候前往延绥,向陈奇瑜复命?”

“大人,末将一会儿就走。”贺人龙答应一声,进而有解释道:“来之前,末将曾经对几名心腹有过交代,让他们先带大军赶路,前往延绥,尽可能地放慢行军速度,好和末将在榆林卫与绥德州交界之地会合,一起前往延绥镇。。”

“如此来说,你是偷偷来这固州的了?”洪承畴眉头微皱,露出一丝责怪之色,心里却是极为受用,满意对方的这样做法。

“大人英明,确实如此,末将之罪。”

贺人龙虽然回答地很是自责,但并不紧张和害怕,只不过是做做样子,深知对方是在提醒自己,身为领军大将,轻易脱离所属部队,如果被有心人知道,罪名可大可小。

“好了,人龙,我就不留你了,赶紧离开固州,立即前往榆林卫,与你的部队会合。”洪承畴这般说道,似乎担心对方误会,由解释道:“如果被陈奇瑜知道,以你我的关系,虽然不至于太过于追究,难保对你的印象很差,将会影响你以后的仕途。”

“是,大人,末将明白,这就告别大人了。”

贺人龙答应一声,就要转身而去,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被洪承畴给叫住了。

“还有,人龙,以后切莫如此行事了。如果真有紧急之事,可以让人修书一封,不必非要亲身前来。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皇上最为忌讳的就是朋党之事。你我虽然胸怀坦**,但也难防那些小人从中作祟,曹文诏不就是栽在此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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