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没有猜错,下水道的恶心与污秽远远超出了福王想象,他一家四口均是养尊处优,何曾钻入过这堪比地狱的下水道?

即便是两个太监,也锦衣玉食,没吃过什么苦头,六人一钻进下水道,腿肚子就软了,又值冬季,淤积的污水冰寒彻骨,水漫过靴子灌进来,双足刺痛难忍,如果不是急于逃命,说什么也不会钻进来。

而且下水道方圆仅一米五,这六人个个胖子,得弯着腰走,走不了几步,胸腹被肥肉压迫,心慌气短,越跑越慢,这时听到后面的声音,福王急的大叫道:“贼人追来了,还有多久能跑出去?”

一名太监勉强回头,颤抖着声音喝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攻打王府?难道不知道袭击藩王,要夷灭九族么?”

“老子今天先夷你!”

李信笑骂一声,便道:“枪来!”

身后有人递了杆红缨枪给他。

李信加快步伐,挺枪直刺!

“啊!”的一声惨叫!

那太监后背被刺穿,扑通一下,摔倒在了污水当中。

“哎唷!”

前面的福王一看杀人了,吓的两腿一软,滑倒了。

“父王,父王,快起来!”

“王爷,前面就是出口,再坚持下!”

刘太监与朱由菘急忙去扶福王,可是下水道逼仄湿滑,福王又是几百斤重的大胖子,哪有那么容易扶起来,反而三个人手忙脚乱,挤在一起,居然动弹不得,把通道堵的满满。

“让开!”

福王妃和世子妃也是胖子,吓的跪倒,嚷嚷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把前面几乎挡住了,李信不耐烦的催促,可这两个女人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着,跪地上不停的哀求,就是不挪。

“拉走!”

李信无论今生前世都是两手血腥,但他杀人是有目地的,不至于滥杀无辜,于是缩身贴着墙壁,回头道。

身后几人刹那间眼里绿光大盛,嘿嘿怪笑着冲了过去,李信摇了摇头。

讲真,看到福王妃与世子妃那肥胖的体态,他觉得恶心,可当时人不是这样想的,肥胖是富裕,富态的象征,那细皮白肉,软软滑滑,可比面黄饥瘦的民女更有吸引力。

果然,这几人在拖扶的同时,手脚也不干净,尽往胸部招呼,两个王妃现出了羞愤欲绝之色,却又不敢反抗。

李信不由眉头一皱:“都老实点,是忘了军中规矩么,凡尖银妇女者,斩,想要女人,外面有的是,出去按功分配,想泄火再给老子忍忍。”

“噢!”

“是!”

那几人唯唯应下,手脚老实了。

“都带出去!”

李信挥了挥手。

两名王妃被押了回去,又有几人上前,把福王父子一点点拽出来,与刘太监看押在中间,一行人依次返回,李信终于放下了心,出了下水道,那清新的空气让他头一回感受到生命是如此的美好,不由深吸了几大口。

外面四人见着福王父子被捉回来了,也是兴高彩烈,李信清楚耽搁不得,毕竟时间拖的越久,军心就越是浮动,于是带上观中的女道士,赶紧回去。

大殿里,早已围满了人,见到李信押着福王父子回返,无不长长吁了口气,今晚这事,居然成了,挟持了大明的亲王,打劫了王府,再回想起经过,如做梦般,都有种不真实感。

红娘子也如个温柔的妻子,拿干布给李信擦脸,李信的身上实在太脏了,钻了圈下水道,全是污垢泥渍,尤其浑身散发出一种非常难闻的腐臭味道。

“先这样吧,待会儿我好好洗个澡。”

李信无奈道。

“嗯!”

红娘子点了点头,那美眸中透着欣喜。

李信问道:“库房可有清点,收获如何?”

“这……”

红娘子竟然现出了迟疑之色。

“怎么了?”

李信惊讶的追问。

红娘子咬咬牙道:“李公子,库房正在清点,但银钱粮米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多,银子可能只有几十万两,粮米也就几万石。”

“怎么会这么少?”

李信大为意外,转头向福王问道:“外间盛传你富可敌国,万历在世时,给你赏赐无数,这几十年来,你又搜刮了不知多少银钱,银子呢?是否被你私藏起来了?老实交待,免得吃苦。”

其他人也持有如李信类似的想法,纷纷不善的看了过去。

福王哭爹喊娘:“好汉,好汉,小王府里只有这么些啊,你哪怕把小王剁碎了喂狗,小王也拿不出来啊。”

“嗯?”

李信望向了刘太监。

“好汉,王府确实只有这些,听奴婢为好汉解释……”

刘太监娓娓道出了缘由,虽然说的很隐晦,但大多数人都听明白了。

关键在于,福王不能出府,所有的事,包括产业,都是下面的豪奴帮他经手,名义上,福王有多少多少家产,看上去非常惊人,可是在实际上,这些钱的大部分都被下面人私吞了,真正落他手里的恐怕十不足一。

哪怕福王意识到数目不对,派太监去查,但太监也不是好东西,收取贿赂,与豪奴沆瀣一气,以天灾人祸或路途不靖等各种理由哄瞒,他既便不信,再派人去查,结果不会有异,第二批太监又收贿赂,回家跟他胡扯,派人出去查帐只是平白的让人发财。

甚至很多诸如强抢民女,夺人产业的恶行福王并不清楚,是下面人借他的名义,把屎盆子扣他脸上。

可以说,整个王府里里外外近万人,全烂透了,都在打着福王的招牌敛财侵民。

李信看向福王的目中不由现出了同情之色,当然了,福王自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主要是看起来风光,却是如个猪般被圈养着的可怜虫。

福王府面积不大,两万三千平方米,而同处于河南的周王府,是在宋金皇宫的基础上改建,周长就超过了八里,相比之下,福王的活动范围只有这两万多平方米,一辈子不能踏出府门半步。

有时李信甚至会想,如果万历强硬,福王在国本之争中获胜,明末的历史会不会改写?

这很有可能,朱常洛当了皇帝,一个月不到就死掉,继位的天启也仅仅活了七年,连续二帝短命,对于一个王朝的负面影响是非常大的,而福王最起码长寿,别看他胖,又酒色无度,但活的很滋润,一个长命的皇帝,既便是如他爹万历那样几十年不上朝,也是很强大的震慑力量。

不说别的,如果不是天启死了,崇祯刚刚继位,李自成未必敢造反,这和太平天国起义同理,都是卡在老皇帝驾崩,新帝登基的节骨眼上。

而且福王现在看上去昏庸,当了皇帝未必昏庸。

‘果然是国本之争啊!’

万历在国本之争中败下阵来,一群腐儒误了大明,大明的气数也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