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彭长宜就干部扎推老化这个问题,曾经两次在县常委会上提出过,但当时邬友福不以为然,别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复制网址访问 这次他当上县委书记后,准备拿出一定的时间和精力,解决这个问题。他在做了大量调研的基层上,一份关于三源县乡局科级干部年龄扎堆老化问题的调查报告,在上周末就呈现在了锦安市委书记翟炳德的面前。

他在报告指出:三源尤其是乡科级干部队伍的年龄“扎堆”老化现象比较突出,据统计,乡局级干部的年龄集中在42至49岁之间,科级单位一把手的年龄超过50岁的占到了55%,42至49岁年龄段的干部占乡科级干部总数的68%以上。乡局科级干部的平均年龄达到47.4岁,这种在年龄结构上“扎堆”老化,会带来干部队伍的“断层”现象:在未来五到十年内,现任乡科级干部中将近有40%以上的干部“扎堆”退休或退出领导班子,年轻干部却很难在短期内补充上来。

好的领导班子要由不同年龄段的干部组成,有经验丰富的老干部、承前启后的中年干部、朝气蓬勃的年轻干部,按梯形结构形成一个领导群体,并使之处于动态发展过程中,这样才能按照人的心理特征与智力水平,发挥各自最优效能,从而防止领导班子老化,又有利于保持领导班子的连续性和继承性。

乡科级干部年龄“扎堆”老化和干部队伍的年龄“断层”问题的出现,导致了干部队伍的活力下降:在职的乡局科级干部年龄不相上下,阅历相似,没有形成应有的梯次结构,存在着一种“不思进取、等黄靠老”的思想;有许多年轻的后备干部,长期“备而未用”,进取心慢慢丧失。小庞是近年来被提拔的唯一一个年轻干部,而且跟原来的干部有很大的年龄距离。从长远看,干部队伍的年龄“断层”和乡科级干部年龄“扎堆”退休,也会给干部队伍的稳定性连续性带来负面影响。即使到时再大量选拔年轻干部来补充,由于干部来源和干部成长规律的限制,干部队伍质量可能得不到保证,同时,也可能出现新的年龄层次“扎堆”现象。

因此,彭长宜在报告中建议,要加大各个层次年龄干部的选拔任用工作力度,逐步建立起领导班子的年龄梯次结构,解决干部队伍年龄“扎堆”问题。针对转型时期乡局科级领导班子职数普遍“满员”或超编的情况,辩证对待班子超职数问题,走出“唯职数论”的误区和控制职数“一刀切”的做法。对待领导班子的结构,既要注重职数控制,更要注重结构的搭配,采取适当措施及时调整补充年轻干部、业务型干部进入领导班子,保证干部队伍的稳定。制定领导班子职数控制长远规划,逐步达到职数控制目标。

当翟炳德看完这个报告后,感觉彭长宜的这个报告,从正面论证了他前一段在干部任用制度上的一些探索和尝试,比如,曾经干部岗位,使一批干部在领导岗位上得到实际锻炼,时机成熟后委以重任。他的这一做法,曾经被许多人私下议论,认为他在批发官帽子,尽管有批发官帽子的动机,但却一直没有给自己找到一个现实的理论依据,彭长宜的报告,和他的心思不谋而合。

于是,他郑重地 把彭长宜的报告批给了分管组织工作的谢长友和市委组织部,上面写道:这个报告很好,很及时,反应出的问题很具有普遍性和代表性,很有推广意义,请长友书记阅,建议在全市进行一次干部队伍年龄的调查梳理工作,针对有的地方出现干部队伍年龄扎堆老化问题进行研究,拿出解决的办法。

当这个报告被转回三源的时候,等于给彭长宜送来了尚方宝剑,他这才决定大刀阔斧,对整个干部队伍进行调整。也就有了这次的书记碰头会。

毕竟,这样大范围地进行干部队伍调整,这在三源的历史上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彭长宜也怕调整蹦了,他记得部长曾经说过,无论你干什么,哪怕是多么地利国利民,也要有理论依据。无疑,这个调查报告就是理论依据,而且将被当做典型经验进行推广。

既然要当做经验推广,就必须要比其他地方先行动起来,所以,他们才有了加班开会这件事。

他们在徐嫂家里又研究了大半夜后才散去。

彭长宜起身走的时候,才发现羿楠不见了,他问齐祥:“羿楠呢?”

齐祥看着徐嫂,也问道:“羿楠呢?”

徐嫂笑了,神秘地说道:“人家姑娘肯定有自己的事,你们不要乱打听好了。”

彭长宜一听,就笑了,可能吴冠奇攻坚有了进展。

彭长宜带着满身的二手烟的味道,回到了海后基地的宿舍,他当上三源县委书记后,吉主任曾经跟他说:“你现在是三源的老大了,打算什么时候从我这个小庙搬出去?”彭长宜说道:“就没打算过,有句话怎么说着?请神容易送神难。你这里是福地,我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如果偏要离开,也得是你们军营搬家,我是不会搬的。”吉主任听后哈哈大笑,直说彭长宜是土匪不说理。

正在彭长宜踌躇满志,准备大范围地调整全县干部的时候,他意外地接到了丁一的电话。

彭长宜的心莫名其妙地跳了一下,他没有立刻接通,而是一赌气,直接按下拒绝键!

他拒绝后就后悔了,丁一肯定不以为他是因为生气而拒绝,肯定是以为他工作忙而拒绝,可是眼下彭长宜接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呀?尽管后悔,但彭长宜还是狠狠心,没把电话打过去。

又过了两个小时,此时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丁一没有再打来电话,彭长宜的电话也没有别人打进来。他突然有点撑不住了,正在考虑是否给她打回去的时候,电话响了,他急忙一看,不是丁一,却是吴冠奇。

彭长宜没好气地说道:“找我干嘛!”

吴冠奇一愣,一本正经地说道:“彭书记,现在是一个投资者想当面跟您汇报项目进展的情况,您什么态度啊!”

“没空。”说着,就挂了电话,他唯恐丁一因为占线打不进来。

哪知,吴冠奇又打进来了,他开口就说道:“彭长宜书记,你什么态度!天天喊优化环境,优化环境,就你这态度,还优化环境,我看你就是在表演!就不怕我撤资?”

彭长宜笑了,说道:“要知道,你在三源不是一个完全的成功者,有人包括我是不赏识你的,你再不想方设法补充一下大款的投资魅力,你基本就没得救了。”

吴冠奇一听这话,明显地泄了气,说道:“彭长宜,你真损,专拣我的痛处捏,我服了,你等着,两分钟到你办公室,找你算账。”

彭长宜急忙说道:“你别来,我没空……”

吴冠奇早就挂了电话。

彭长宜悻悻地合上电话,然后把电话的震动模式改成呼叫模式,将电话小心地放在桌上是正前方,以便有电话来能在第一时间看到。

其实,当三源的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他在心里就很热切地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还真不是丁一,而是江帆。

有几次,他拿起电话,想去拨那个号码,因为他跟巴根有约定,他让巴根给他打听支边干部江帆的情况,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相信巴根肯定能打听出来了,因为他只要纵向问问其他地方的组织部,就能知道江帆去了哪个地区了,但是,几次拿起话筒又放下了,他这次有了顾虑。

因为江帆是被排挤走的,如果江帆能当上亢州哪怕其他地方的书记,他也不会走的,以江帆的学历和才干,好几年都没有到达这个台阶,而自己在外人的眼里,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到达了,他怕他的晋升,影响到江帆的情绪,让江帆受到刺激。如果他在自然情况下知道这个消息还好,但要是自己这么迫不及待地告诉他,难免有癫狂和得意的嫌疑,尽管他们是不错的朋友加兄弟的关系,他仍需要夹着尾巴做人,尤其是在一个失意的人面前显示自己的得意,那就是对这个失意的人最大的讽刺,他可是不想讽刺和打击任何人,尤其是他要好的朋友江帆。

但是,他是多么的想和江帆分享自己这份成功啊!要知道,他们几乎是无话不谈的知己,是患难与共的好兄弟啊!他是多么地想听到江帆的声音,想听到他对自己的祝贺和鼓励,只是……

市长啊市长,您到底是玩的哪出啊?我彭长宜又没有惹着您,干嘛这么让我牵肠挂肚的呀?

彭长宜想到这里,就没有再去拨那个电话号码,因为他也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巴根,如果巴根有了消息,按道理来讲,是应该告诉自己的。心里是这么想的,彭长宜也是这么做的,在再次见到江帆之前,彭长宜都没有再去拨那个号码。

彭长宜为后悔没接听丁一的电话而心情烦躁,他一直盼望着丁一再次打进来电话,然而,电话一直到下班都没有再响。他咬咬牙,刚想要拨回去,吴冠奇进来了。气得他迎头说道:“你怎么说来还真的来了?”

吴冠奇奇怪地说道:“作为一个投资者,来找他的县委书记汇报工作,有什么不对吗?”

彭长宜此时很讨厌他的自以为是,合上电话,说道:“对,对,对。”

吴冠奇坐在他的对面,盯着他看,说道:“书记大人,你有什么不对劲吗?是不是想给哪个小妹妹打电话,或者是在等小妹妹的电话,被我搅了好事?如果是那样,那我告辞,给你时间和空间。”说着,就站起来,向外走去。

彭长宜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有说话。

吴冠奇开开门,见彭长宜不说话,就回过身,关上门,说道:“真是的,我干嘛要走,即便真的有这么个小妹妹,我也犯不着主动退出,我是正事,是公事,小妹妹是私事,共产党的干部从来都是以正事公事为先,我还不走了。”说着,又坐到了刚才坐过的地方。

彭长宜忍住内心的烦躁,说道:“你以为我是你呀,天天哥哥妹妹的,你跟我接触这么长时间了,除去你的主观臆想,你看见我有过几个妹妹?”

吴冠奇故意认真想了想,说道:“嗯,的确,除去我的主观认为,你还真是比较清素,怎么,要不要我帮忙给你找两?”

彭长宜皱着眉说道:“只怕我敢要,你都未必敢给我找,因为你现在还指望我发财呢,如果我完蛋了,你还得培养下一个税源。”

吴冠奇哈哈大笑,说道:“我告诉你彭长宜,我不是没干过,但那不是我愿意做的,是领导自己提出来的,只是后来这个领导也因为一些其它问题进去了。”

彭长宜说:“所以我说你害人吗?”

“我可不是害人,我是被强按着牛头饮水的,试想,有哪个企业主愿意把自己辛苦赚来的钱这样花掉?还不是那些贪官们强取豪夺?你不这样做,他就真不该你签字盖章,你甚至这样做了,做得不够,达不到他心里的预期,他都会百般刁难你,所以后来我也学聪明了,那就是结交能管住这些官员的官,我宁可把钱花给更大的官,也就是说,宁这么花了不那么花,我还白赚搞了关系。”

彭长宜看着他,漠然说道:“奸商,无比的奸商。”

吴冠奇说:“我这人其实没有那么坏,没办法,都是让一些贪官污吏害的,我也吃过很多亏,基本上是我求官员办法,当的都是孙子和钱袋子,但是唯独你让我遇到了另类。而且后来还知道我们是老同学。”

彭长宜说:“听你的意思,我还要感到万分庆幸是不是?不然也有可能被你办了。其实,你说你是孙子,给别人当孙子,现在想想,是那些掌管特权的人成为了你的孙子。哎,谁是谁的孙子呀,我看都是钱的孙子,你有钱,你就是爷,款爷,你说得那些所谓的官员们,其实才是孙子,真正的孙子,甚至是奴才,因为他们奋斗了一辈子子,都在给你打工!”

吴冠奇奇怪地看着他,见他恨恨的口气,半天才说道:“你这样说让我有点无处遁形的感觉,我现在郑重跟你声明,我没有办过任何一个官员,也没有落井下石过。再有,咱们俩不是这样的关系,这个你清楚,我也清楚。我不知道你那根神经忽然间搭错了,所以,请你收起你的情绪,恢复你的神智,严肃认真地接待我这个前来向你汇报工作的投资者。”

彭长宜看着他,更加讨厌他的自以为是,好像别人的神经都搭错了,只有他的搭对了。就没有好气地站起来,说道:“我现在神志不清,请你改天再来好吗。”说着,就从大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在办公室当中来回踱着步,也不管屋里坐着的吴冠奇。

吴冠奇本来想把气氛弄得的轻松一些,但是他的努力没有成功,看来,彭长宜的确有事,自己来得的确有些不是时候,他站起身,自嘲地笑了一下,说道:“长宜,我看出来了,你的确有事,对不起,我告辞,改天再来找你。”说着,走了出去。

彭长宜看着他这次果然走了出去,他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过分,是啊,他这是再干嘛,吴冠奇是一个很认真的投资者,自己也指望他带动一方百姓致富,甚至把自己那个宏大的远景规划交给他去做,再好的朋友,也会因为自己的坏脾气而疏远的,因为他不会认为是自己一时的心情变坏而谅解自己,他会认为自己当上了书记跟他耍威风,那样的话就得不偿失了,他不愿意自己跟吴冠奇建立起来的关系功亏一篑,想到这里,他使劲甩了甩头,快步追了出去,冲着吴冠奇的背影叫了一声:

“冠奇,回来吧。”

吴冠奇回过头,看着彭长宜,想了想,笑了一下,他还是走了回来。

彭长宜给吴冠奇倒了一杯水,说道:“对不起,刚才心情的确很糟,想起许多不憋闷的事,又无从发泄,真堵得慌,感觉心里淤积一个大疙瘩,憋得难受。”

吴冠奇喝了一口水,说道:“我看出来了,因为你从来都没有这样过,用不着抱歉,我相信,如果不是我是另一个人,你不会这样对待他的,这就是朋友。到让我看出你的几分真性情。”

彭长宜苦笑了一下,说道:“别寒碜我了。”

吴冠奇说:“我一直以为你现在应该春风得意才对,没想到你却这么忧患。来,抽支烟。这烟是上帝发明的,因为他之前发明了寂寞、空虚和无聊,然后又发明了香烟。”

彭长宜笑笑,果真接了过来,吴冠奇给他点着,他试着吸了一口,由于没有掌握好吸的力度,只是烟吸入肺腔,导致他剧烈咳嗽了起来。忽然,他的脑海出现了很久以前的一幕,那还是在亢州,他和江帆喝酒后回到江帆的宿舍,江帆向他讲述了他的婚姻和女儿,当时,不吸烟的江帆就是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放在嘴上,还是彭长宜给他点着的呢,江帆当时也是这么剧烈地咳嗽着,以至于咳出了眼泪……那时,他就发现江帆对丁一有了不同于一般的好感。

想到这里,彭长宜掐灭了香烟,靠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吴冠奇看着他说道:“长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彭长宜摇摇头,说道:“没事,兴许是生理周期的原因。”

“哈哈,你算了吧,一个大男人,有什么生理周期?”

彭长宜也笑了,他起身,端起水杯,漱了漱口,然后又坐会吴冠奇对面,说道:“贯奇,说吧,项目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吴冠奇摇摇头,说道:“今天不说工作了,你不在状态,说实话,我也不在状态,本来想向你倾诉倾诉,没想到你比我更甚。罢了,咱们晚上找地方喝酒去吧。”

彭长宜知道自己这种状态下喝酒会很麻烦,就说道:“不去了,我要早点回去休息。”

吴冠奇说:“这样,你听听我的烦心事后,就会轻松起来的,因为你会发现,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比你更不幸,更烦。”

彭长宜笑了,说道:“你无非就的攻坚失败。”

吴冠奇说:“那还不行啊,这对于一个快四十岁而且事业有成的男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失败!”

彭长宜笑了,他低下头,又喝了一口水。

吴冠奇见今天彭长宜的确没有什么兴致,甚至连跟他打嘴仗的兴致都没有,就说道:“算了,我还是告辞吧,与其跟你浪费时间,还不如去继续攻我的山头,说不定还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哈哈。”彭长宜这次是真正的笑了,说道:“你就不怕我把这话转给羿楠?”

“我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无论是好话还是坏话,只要能引起她的注意就行,问题是现在不管我是好还是坏,人家根本就不注意我,好像我是空气。”

彭长宜可以肯定,吴冠奇这次是动真的了,他是真心爱上羿楠了。这不单纯是一个正常的人对于一种美好东西的向往,也不单纯是一个正常男性希望征服一位美丽的女人,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位女人真实的、原始的、冲动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