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丁一半夜呼救

既然雅娟什么都知道了,丁一也不想隐瞒什么,她说:“雅娟姐,你也爱过,你说真的能放弃吗?”

雅娟看着她,睁大了眼睛说道:“当然能,必须能!除非你想将这段感情带进坟墓!”

丁一勉强笑一下,说道:“你,现在完全走出来了吗?”

雅娟想了想,说道:“这个要辩证地看,所谓的完全走出来,把这段感情真的从心灵深处抹掉,我相信任何人都做不到,除非他没有真心爱过。但为什么还要走出来,而且必须要走出来?那是因为,你不走出来就是死路一条,就是痛定思痛,自怨自艾,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所以,只有把这份感情变淡,变得慢慢忘记,或者是暂时不想,也就是另一种形势下走出来的表现。”

雅娟低头摆正了桌上的筷子,继续说道:“有时,人,就得认倒霉,谁让你碰见了,碰见,就没有办法,就得认,如果不认,那你只有去死,但是为了那样的人死了的话值得吗?毕竟,你的生活里还有爸爸,还有家人,还有很多你舍不下的东西,舍不得怎么办?就得朝前看,日子还得过。既然你还得活着,日子还得过,那么,你为什么不乐乐当当地过呢?何必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把自己搞得整天都悲悲切切的呢?我今天来的主要意思就是跟你说这些话,希望你快点走出来,快点开始自己的新生活。”说完,雅娟看着她。

丁一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举起酒杯,将多半杯的红酒一口就喝了下去,她说道:“谢谢你,雅娟姐。”

雅娟夺过她手里的酒杯,不许她再倒酒了,继续开导说:“小丁,人必须要学会忘记,只有忘记了,才能轻装前进,才能重新开始,你看我现在就挺好。离开钟鸣义,我才知道,原来,我的生活本来也是可以多彩多姿的,我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双手,为自己打拼下一个美好的生活,靠他,反而靠不住不说,连人格都觉得不健全了,还得天天提心吊胆,别人无意说的一句话,我甚至都会吃心,都要在心里琢磨琢磨,面对他时,我还要看他的脸色,天天等在那个别墅里,就跟妃子盼着皇帝临幸一样,来了,满心高兴,不来,就患得患失,悲悲切切,好像他就是你的整个天空。小丁,试着走出来吧,你就会发现外面非常精彩,精彩的你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因为,以前,我们的心里都有着一个飘渺的影子,我们的目光整天都是围着他们转的,根本无暇顾及身边的精彩。”

“我,似乎和你的……情况有所不同。”丁一嗫嚅着说道。

听丁一说她的感情和雅娟的不同,雅娟就说:“所有爱情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同。爱情很简单,因为每个人都会说:我爱你,会为你付出一切!其实,爱情很难,因为没有多少人能做到他当初对你的承诺。钟鸣义是这样,江帆也是这样,如果钟鸣义和江帆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钟鸣义曾经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他不会离婚,而江帆,一直拿离婚当诱饵,哄你上当受骗。最终,他的婚也没有离成,而是逃到了内蒙古,如果单从这方面讲,江帆比钟鸣义更不是东西!更可恨!小丁,我们跟他们玩不起,我们玩不过男人,伤心痛苦的永远都是女人。反正,我现在是不相信什么爱情了,只相信婚姻,如果现在有人愿意带着我步入结婚的殿堂,我就会认为那才是爱情,否则,我不会相信他爱我。”

尽管雅娟的观点有些偏激,但眼下对丁一来说,却有一定程度上的现实意义。

“小丁,也可能你放不下江帆,或者你对他还有什么幻想,但是,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男人对我们的伤害是一辈子的事,什么时候想起来都痛,都会伤心,甚至是恨,我现在特别奇怪,我当初怎么就跟吃了蜜蜂屎一样,跟他过了那么多年?现在想想真是傻。”

雅娟摇着头,无奈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刚才说你跟我的情况有所区别,我知道你的意思。小丁,有时候男人对女人的伤害,不一定是他爱上了别人,而是他在她有所期待的时候让她失望,在她脆弱的时候没有给她应有的安慰,这也是伤害,你懂吗?比如,眼下的你,尽管你不跟我说,但是从你消瘦的脸颊和憔悴恍惚的神情中不难看出,你是痛苦的,是痛彻心扉的。”

雅娟说完,眼睛就盯着丁一看。

丁一低下了头,她的鼻子就有些酸酸的,喉咙深处也有些酸痛。

雅娟继续说道:“别把江帆想得跟别的男人不一样,他们都一样,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可能有着高尚的信仰,也可能为了赢得好的口碑,会对他的人民高尚,但不会对女人高尚。你想想,他如果真心爱你,会让你如此痛苦如此伤心吗?答案显而易见,所以,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些,振作起来,好好活着,要活出自己来,离开他们,咱们照样能活得好好的。你知道吗,报复这种男人最好的办法不是像袁小姶那样死缠烂打,而是忘记他,比他活得更好,更开心!要开心地活着,积极地活着,向上地活着,有滋有味地活着。不因他的离去而憔悴,而痛苦,也不因他的离去而去痛恨他,诅咒他,最有利的武器就是无视他,无视他曾经来过,无视他曾经走过!”

一个没有至深伤痛的人,是说不出这么愤懑激昂的话的。雅娟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看着丁一说道:“还有一个最好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那就是开始另一段感情,全身心地投入到另一段感情的怀抱,最好嫁一个他不如的男人,最好再幸福地生两个孩子,最好两个孩子是双胞胎,双胞胎都是女儿,让他羡慕,让他悲凉,让他自愧不如……”

丁一还是第一次将自己的感情这样晒在阳光下,任由旁人加以剖析和分析,她心里感到很难受,她总感觉她和江帆跟雅娟和钟鸣义不一样,但是哪儿不一样说都说不清楚,也可能真如她所说,江帆和钟鸣义没什么不一样,也可能不一样的是她和雅娟吧。她感到自己有点可怜,想极力从中找出他们的不一样,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给江帆开脱,给自己开脱,给他们的这段感情开脱。

雅娟的会议里有恨,有怨,说明她还没有完全做到心平气和。江帆会有一些行为上的“自私”,但要说他这个人有多坏,丁一还不能完全认同这种说法。她忽然感觉,她不能和旁人这么审视和剖析这种感情了,这不但会让她的心流血,也是对江帆对她自己对他们这段感情的不尊重!尽管雯雯和雅娟都是自己的好朋友,但是她还是感动了不合适,毕竟,这是属于他们俩的事,毕竟,这是属于他们俩人的秘密,她没有权力把它公布于众,更没有权力在别人面前对江帆说三道四,想到这里,她说道:“雅娟姐,谢谢你的苦口婆心,放心,我会的。”说着,又将半杯酒一饮而尽……

送走雅娟后,丁一回到了单位,她刚到单位,就听一个新来的同事告诉她:“丁主任,赶快去四楼会议室开编导会。”

丁一吃了一惊,说道:“编导会?”

“对呀,李局组织的,所有节目的编导都开会去了,你没有接到会议通知吗?”

丁一摇摇头,她很纳闷,开编导会怎么没有通知自己呀?就问道:“几点开的?”

“两点半。”

丁一看了看表,已经快三点了,难道就因为自己没在办公室就不通知自己开会了吗?她坐在办公室就有些踌躇,但是,既然是编导会,自己理所当然应该参加,想到这里,她赌气地拿起笔记本,蹬蹬就上了楼,心想,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么大的侮辱都受了,还在乎其它的吗?

最近,李立因为江帆没有帮他当上广电局的局长,就把所有的怨气撒在了丁一身上,再加上冯冉的挑拨离间阳奉阴违,温庆轩走后,李立几乎不给丁一派任何的活儿了,丁一每周报上来的选题,只要到了李立那里,不由分说,一概枪毙。如果说丁一的选题不行她也就认了,但有好几次丁一报上的选题,都被冯冉做了,这就不得不让人匪夷所思。

温庆轩头走的时候,丁一兼着访谈和新闻的主持人,但是温庆轩走了后,李立总是以各种理由不让丁一上新闻节目。新闻节目不让上,访谈节目自己没有选题可做,所以,电视上,丁一连个影儿都没有机会露了,这对于一个节目主持人来说,无异于就是最大的惩罚!因为你再优秀,没有了你展示才能的舞台,你就什么也不是。她那组访谈节目,就像自己养大的孩子一样,也被冯冉无情地抱走了,而且,独霸了整个节目时间段,丁一几乎被完全闲置起来了,在这里没有任何存在价值了。

也可能自己心里憋屈,想要抗争什么,所以她才蹬蹬地上楼去开会,但是,她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当她来到会议室的门前,推开门的时候,正好李立在讲话,李立连看她都没看一眼,继续讲着话。

丁一来到门后一把椅子旁,刚想坐下,就听李立这时说道:“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儿,各节目组回去后,拿出本组节目的宣传计划,不拘于形势,但是要符合本节目的定位,散会。”

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丁一,丁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此时,就像当众被剥掉衣服那样,赤果地暴露在大家的视线中,就像一个小丑一样,接受着人们肆无忌惮的目光的审视。她羞愧极了,后悔自己上来开会,本来,开会就没有通知自己,你已经被边缘化了,有你不多,没你不少,你这样巴巴地跑上来,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面对这样公开地被无理地羞辱,她悲愤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但是,她咬牙忍住了,第一个走出会议室,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宿舍,“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踉踉跄跄地扑倒在**,泪水,潮涌般地流出……

整个一下午,直到下班,丁一都没有下楼,一直昏昏沉沉地趟在宿舍的**,想着和江帆所经历的前前后后,想着江帆的音容笑貌,想着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着所遭受到的一切侮辱……心里就有些恨,恨江帆,恨那个跟自己叫“小鹿”的男人,他洞穿了自己的心,却一个人躲清静去了,把所有的痛苦和相思都留给了自己……

难道,真的如雅娟所说,江帆,比钟鸣义更不是东西?

她忽然感觉,自己的爱,也像一粒尘埃,卑微到了极点。

平心而论,她做不到像雅娟说得的那样,至少现在做不到,她在恨的同时,又充满了渴望,如果,此时此地江帆能给他一个电话,什么也不说,还叫她一声“小鹿”,她就能原谅他,原谅他的一切,即便他不再叫“小鹿”,只要他肯来电话,只要他“喂”一声,哪怕就这一个字,或者,他什么也不说,只要听到他的气息,她也会原谅他……

只是,她此时期待的所有情况都没有出现,她的电话没有想,她所有的渴望都落空了。她拿起电话,就像是要给自己一个安稳似的,伸出手指,迟疑了再迟疑,还是播了一串熟悉的号码,尽管那个早已是空号,尽管另一个号早已是停机状态,但是,她仍然希望,希望有奇迹出现,希望他的声音传来,希望他能叫一声“小鹿”……

然而,一次次地希望,一次次地失望,她再也受不了了,扔掉了电话,哭了,哭得天旋地转,哭得浑身抽搐……

她不想忍了,能怎么哭就怎么哭,她也不想这么压抑了,能哭到什么程度就哭到什么程度,身体愿意怎么抽就怎么抽,最好是抽死,最好是失去知觉,最好哭得永远都闭上眼睛,离开这个世界,化作一缕青烟,去红云上找妈妈……妈妈,是永远都不会抛弃自己的人,无论她的女儿变成什么样子,无论她的女儿是否被所有的人讨厌憎恶,妈妈,永远都会向女儿敞开怀抱的,也许,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里,妈妈的怀抱,永远都没有伤害,没有抛弃……

一段时间以来所有的悲痛,一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屈辱和痛苦,统统都融汇在了泪水里,直到眼泪流干,直到她哭得天旋地转,直到她抽搐的失去知觉……

半夜,她醒过来了,感觉刚才梦到了妈妈,似乎听见妈妈在叫她,叫她回家。她迷迷瞪瞪地抓起了电话,梦游一般地拨了家里的号码,过了好半天,似乎真的传来了妈妈 的声音,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温暖,她突然痛哭失声,叫道:“妈妈,快来接我呀,我想回家,妈妈,接我,妈……”

她的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

电话是丁乃翔接的,他正在为元旦的画展准备作品,所以今天睡得比较晚,他刚要回卧室,就听到了电话响,赶快就往回走了几步,接通了电话,刚”喂”了一声,就传来了女儿的哭声,女儿那一声呼唤“妈妈”的话刚一出来,丁乃翔的心就是一震,面对女儿的呼叫,顷刻间,老教授浑身的血液就凝在了一起。

女儿,女儿肯定出了什么事,不然不会半夜三更地说梦话!他对着话筒大声说道:“乖,乖女儿,爸爸去接你,爸爸马上去接你,你等着,等着爸爸……”

但是,他没有再听到女儿的声音,他急了,对着话筒连声喊道:“小一,小一,你怎么了,说话呀,你是不是在做噩梦,我是爸爸,不是妈妈……”

话筒里,依然没有女儿的声音传来。

老教授急了,声音颤抖地大声呼唤着女儿,然而,女儿却一直都没有回音。老教授慌了,连忙冲卧室喊道:

“老乔!老乔!”

乔姨早就被电话声音吵醒了,披着衣服走出来,她揉着眼睛吃惊地问道:“大半夜的你犯什么神经,大嚷大叫的?”

丁乃翔说:“快,想办法给我找辆车,我要去亢州,去接小一。”说着话,就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乔姨没有立刻给他找车,而是坐到他身边,说道:“老丁,别急,刚才电话到底怎么回事?”

老教授看着她,眼里满是惊恐和不安,说道:“小一肯定是病了,半夜说胡话,直跟我叫妈妈,让我去接她,你快点,想办法给我找辆车,我要立刻马上去亢州,去接我的女儿!”说着,起身进了卧室,去换衣服。

乔姨说:“这大半夜的去哪儿找车?”

丁乃翔听见妻子这话后,从里面探出头,说道:“你要是不愿意找,我就去街上打出租车。”

打出租车到亢州,会要不少的钱呢?乔姨当然是舍不得了,她说道:“这大半夜的总不能把蕾蕾叫起来吧,算了,我还是看看学校的车吧。”说着,她就打了一个电话。

丁乃翔趁她打电话的功夫,就穿好衣服,拎着一个皮包出来了,他穿上鞋,看了妻子一眼,也不说话,开门就走了出去。

丁乃翔来到了楼下的院子里,此时,家属院的楼房只有少数窗户亮着灯光,大部分人都进入了梦乡。深秋的夜,已经很凉了,他不知道他的女儿在异地他乡的情况,不知道她现在是病着还是昏迷着,他恨不得立刻把女儿抱在怀里。

他不安地在院子里踱着步子,焦急地等着妻子联系车辆,他定了定了心神,仰头望着满天清凉的星斗,不禁闭上了眼睛,老泪就从两边的眼角流了出来……

女儿那一声“妈妈”的叫喊,几乎让他肝肠寸断,女儿把电话打到了这里,明明是他接的,明明她听到的应该是爸爸的声音,但女儿却听成了妈妈的声音,难道,在女儿的心目中,他这个当爸爸的,始终都不合格吗?以至于妈妈去世这么久了,女儿怀念的仍然是妈妈,女儿遇到困难,想的仍然是妈妈而不是他这个活着的爸爸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儿跟自己不亲了?

一阵凉风吹过,老教授感到了一丝凉意,他把外套的领子立了起来,忽然想起了著名诗人艾青的诗句:在寒冷中最先死去的不是没有衣服 的人,而是自私的人,只有相抱相拥才能带来温暖。难道,自己就是那个自私的人吗?记得妻子临走的时候,再三跟嘱咐他,要他照顾好他们的女儿,让女儿健康快乐地成长,他做到了吗?

想到这里,老教授再次流出了眼泪,他对着高远的苍穹,在心里说道:碧馨,我没照顾好咱们的女儿,愧对你啊……

这时,乔姨披着衣服下来了,说道:“你这老东西,怎么站在这里,车马上来,是院长的车,这么晚了,我只能找院长的车用,司机是小张。”

丁乃翔抹了一下眼睛,说道:“好,那我去门口等他。”说着,就要走。

乔姨说道:“等等,你带钱了吗?”

老教授想了想,说道:“没有。”

“不带钱你干嘛去?给!”说着,就把一沓钱塞到他的手里。

丁乃翔把钱放进皮包,说道:“我走了。”说着,一手拎着皮包,一手抻了抻外套的领子,快步朝门口走去。

“你要当心,到后给我来电话。”乔姨在背后嘱咐了一句。

丁乃翔在大门口等的时间不长,就等来了院长的奥迪车,司机小张探出头,说道:“丁教授,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