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月打开本子跟电脑里的记录做对比。花T恤走了过来,懒洋洋地倚靠在柜台上:“美女,前几次来没见过你啊。”
司徒月头不抬眼不睁:“我是来帮忙的。”
“我说呢。哎,你在这上班不?”
都说了是来帮忙的,你是不是傻?司徒月没吭声,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美女,以后我们常来,加个微信呗。”
司徒月照旧不搭理他。
“美女,晚上我请你俩吃火锅呗。我也特别喜欢吃火锅。人多热闹。咋样?”
司徒月眉头一紧,抬眼:“如果你们没有伞,可以叫一辆网约车。出门几步就能上车,不会被淋的很湿。”
“我走了,谁陪你啊。”
站在门口的黑T恤皱着眉白了同伴一眼,懒得看他那副嘴脸,冒着雨走了出去。
他站在路边等计程车,丝毫不在意自己变成落汤鸡,也不在乎同伴会不会跟出来。雨虽然不大,仍可把人淋透。头发贴在脸颊上,更显得面色苍白了几分,脸颊消瘦了几分。
路上几乎看不到有一辆空着的计程车,他抬头望望天……又是雨。该死的雨!
忽然,从超市门里传来一叠声的哎呦。
“哎呦哎呦哎呦,卧槽,你放手。放开我!”
他回头看去的同时身体已经绷紧了力量,手握成了拳头,准备随时开战。
花T恤塌腰弯背,被人一脚踹到外面,狼狈地摔了个狗啃屎。那只踹了他的脚上穿着淡粉色的运动鞋,稳稳落地。
司徒月冷冷地看着被自己踹出去的家伙:“当流氓也得看天分。你这样的,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说话间,看了黑T恤一眼。只一眼,淡淡的。
黑T恤看看自己的同伴,再看看她。握紧的拳头松了下来。
司徒月一转身回到店里,门都没关。大有“你敢回来,再揍你一次的架势。”
花T恤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店门骂骂咧咧。他走过去抓护着同伴的手臂,往路边扯。
“你放开,妈的,我弄死她!”
“走!”他意简言骇,抓着同伴朝着远处走去。
他的手很有力,花T恤被抓得疼了开始骂人。他又用了几分力气。
“放手,放手。我自己走!”挣开了同伴的钳制,花T恤回头看了眼超市的方向,朝着地面狠狠啐了一口,“妈的,你等着!”
黑T恤的眼神冰冷,阴仄仄地说:“你这操/蛋毛病再不改改,早晚死在女人身上。”
“老子乐意!”
狗改不了吃屎。他懒得再说,冒着雨继续往前走。
——
雨势转小的时候,林霄接到陈叔叔的来电。说是晚上跟朋友在外面吃,不回家了。叮嘱林霄不要让妈妈操劳,晚饭叫外卖比较好。
林霄点了饺子和两个小菜,何文兰做了紫菜蛋花汤。
吃过晚饭后,林霄陪着妈妈在客厅看电视。他不喜欢肥皂剧,就拿出手机来翻微信和通讯录,好对对自己的社交圈子有个初步的了解。翻着翻着,不免产生了一个疑问。微信好友里为什么没有一个芭蕾舞院的同事呢?
“霄霄,怎么没跟墨轩出去玩?”何文兰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过来,“你住院的时候,他们都想去看看你。靖瑜打扰你休息,就没让他们过去。”
“等会就去,约好了。”
“去吧,去散散心。来,尝尝荔枝。”
林霄打开微信,把Cool breeze的语音给妈妈听,顺便接过荔枝。
何文兰听过后轻轻地哼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冷漠和不屑:“我早跟你说,儿童舞蹈班不容易。一来是孩子不好教,二来是现在的家长都舍不得孩子吃苦。一个做不好,会落埋怨的。停了也好。”
“荔枝还没熟透吧,妈,你多少钱买的?对了,舞院那边是什么情况?”
何文兰微微怔楞:“你不记得了?”
林霄摇摇头。他的内心很踏实,反正医院已经给出记忆障碍定论,就算说不记得也合情合理。
何文兰的手伸得很长,拍了拍林霄的手背:“想不起来就不想。反正都辞职了。”
“我辞职了?”林霄难以置信,“当初您为了逼着我学舞蹈,都说要断绝母子关系了。我辞职,您没打断我的腿?”
“胡说什么呢!这事倒是记得很清楚。”何文兰嗔怪地打了儿子一巴掌,“现在能跟以前比吗?现在的薪水很低,不是排练就是演出,辛苦得很。辞就辞了吧。”
就这样?林霄回想起过去,为了捍卫自己成为一名医生的梦想,可没少跟母亲斗智斗勇,若不是苏利亚台风和泥石流……
想到这里,手机屏幕亮了,白墨轩打来了电话,说是已经到他家的小区门口,叫他尽快出门。
林霄回头看了眼窗外,雨已经停了,灿灿星光点缀着漆黑的夜空与万家灯火遥相呼应,好不美丽。
回过头,林霄说:“妈,墨轩来接我,我出门了。”
“儿子,你还有钱吗?”
林霄茫然地摇摇头。其实,他的意思是不知道。何文兰八成是误会了,使自己的手机给林霄转了点钱,又叮嘱两句,无非是不要喝酒,注意安全这类的话。
即便是一场雨,也没耽搁了人们的业余生活。八点左右,外面正是灯火辉煌的时候,不远处的广场上播放着舞曲,一群大爷大妈非常认真地跳着广场舞。服装一致,动作整齐划一,标准的像是专业人士。
林霄站在小区门口四下张望,就见对面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路边,驾驶席的车窗开着,白墨轩坐在里面朝他招手:“林霄,上车。”
林霄上了车,白墨轩瞧了他一眼:“你怎么穿这身啊。”
“怎么了?”林霄没觉得自己的衣服有什么不对。
白墨轩把车子开起来,笑道:“像是个学生。”
我本来就是个学生。
关于林霄着装的问题,没有再讨论下去。可是,白墨轩的嘴也没停歇过。林霄一直听着他balabala,很少搭话。
白墨轩自顾自地说了二十几分钟,遇到红灯把车停下,朝着林霄挑挑眉:“你做好准备吧,那帮人都憋着灌你酒呢。我可帮不了你。”
“酒精会刺激脑神经。”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医生说了,戒酒。”
“别告诉我你连烟戒了。”
“我还抽烟?”
白墨轩呵呵一声:“你是老烟枪了好么。“
一点都不好!林霄想着。
随着白墨轩的话,车子拐了一个弯。林霄被忽然出现的硕大的霓虹灯招牌吸引了注意力。
两层高的小楼上City of joy字样的招牌亮的晃眼睛。小楼门前站着很多年轻人,远远看过去一个个打扮入时,或三五成群,或两两相伴。在开合式的大门间进进出出。
白墨轩把车停好,林霄下了车。步伐间有些激动。在他二十六年的生活中从未踏足过这种地方。也曾经好奇过,还有过进去看个究竟的念头。可是,一方面学习压力太大,一方面他总觉得自己跟这种地方格格不入。究其原因,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
白墨轩带着他走进了City of joy。那一瞬间,巨大的音乐声像是要把人活生生掀个跟头。林霄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撞在白墨轩的身上,被他抓了个正着。
这里的一层很大,散座卡座基本都坐满了人,舞池里的人更多,摩肩擦踵,摇头扭腰,像是一大块五颜六色的口香糖在蠕动着。
因为声音太大,说话根本听不到。白墨轩干脆拉着他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上了通往二楼的梯子。
二楼是包间,走廊的灯光昏暗,每隔几米就有一个服务生站着。他们的脸上涂了荧光夜,让林霄想起了印第安人。
路过第二个包间的时候,房门忽然打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林霄避开他,跟着白墨轩继续往里走。
喝多的男人蹭着墙一路走进卫生间,刚找到小便池,他的同伴追了进来。
“你把话说清楚,拿了什么?”同伴面色不悦地问道。
酒醉男嘿嘿一笑,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卡包来,在同伴面前晃了晃:“哥们手多,多快啊。妈的,敢惹我?我那什么,我就说让她等着。呵呵,她今晚要是不来,我,我就烧了。”
同伴一把抢过卡包,打开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身份证。一张端正的照片,还有一个名字——司徒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