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两个女生自以为, 她们的小声嘀咕不可能让人听到。

听到叶柏念开口喊她们,还以为是她改变了主意,脸上皆是一喜, 连忙回头去看她:“叶老师,您还有什么事吗?”

叶柏念淡淡开口:“道歉。”

两个女生当场愣住, 才意识到刚才骂齐琦的话被听到了。两人心里先是一咯噔,但回想起齐琦在直播间里的脆弱,眼睛里不约而同地闪过恶毒的情绪。

“道什么歉啊?她就是个私生女,我说错了吗?”

一个女生抱着胳膊, 故意朝着齐琦大声说道, 还不忘抬起胳膊肘杵了下同伴。

同伴心领神会,跟着一起开口:“对啊, 你真以为彦彦在乎你这个妹妹啊?还不是因为他是大明星,怕对自己形象不好,才在你面前装装样子的?”

叶柏念听着两个女生越说越过分, 拳头开始硬了。

她刚想发飙, 一只纤细的小手伸过来,替她一根一根捋平手指:“叶老师,没关系的,您不用保护我。”

她低下头, 看到齐琦冲她勾起唇角, 笑得很甜。

下一秒,齐琦松开叶柏念, 看向那两个冲自己口出恶语的女生:“你们说的没错,我的确是私生女, 身份不光彩。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的出身, 但是, 我可以有权力决定自己的人生。”

“我不会活成你们这样的人,靠着用语言攻击他人来获得存在感。”

齐琦绷直嘴角,沉默片刻,向两人比了个中指,“我哥哥在不在乎我,不需要你们来评价。你们不过是两个私生粉,活得扭曲肮脏,试图通过让我哥哥难过,来寻求快感。不好意思,我要让你们失望了。”

当初齐琦的自杀事件后,齐彦宁一直很气愤。

他想不通,为什么他的部分粉丝明明答应了他,却又在直播间里大肆辱骂齐琦,恨不得立刻要了她的命。

齐彦宁让人调查以后才知道,直播间的好几个ID都是他的私生粉。平时就喜欢跟他的私人行程,偷拍、跟车甚至在酒店故意将房间开到他隔壁,为了让他记住,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得知齐琦是私生女,又有抑郁症以后,这几个私生将主意打到了齐琦身上。

她们的想法很简单——反正法不责众,网暴又不会被判刑。齐彦宁要是讨厌齐琦,那她们的行为,算得上是替彦彦除掉了一个大麻烦;齐彦宁要是真的喜欢齐琦,无所谓呀,她们逼死了彦彦的妹妹,彦彦肯定会一辈子记着她们的!

齐彦宁和他的真爱粉们,得知私生们的想法后,简直气疯了。

粉丝们自发清理了一批潜伏在粉圈里的私生,但仍然架不住有私生继续追上来。

齐琦刚才看了这两个女生拍的齐彦宁,再加上她们再三要求一起前往剧组,意识到这两个女生应该也是私生的一员。

她不是以前的齐琦了。

现在的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周围的爱意。这些爱意带给她了足够的勇气,让她能够反击直面而来的恶意。

想到这里,齐琦又感激地望了眼叶柏念。

多亏了叶老师替她怼直播间里的键盘侠,她才发现,那些键盘侠不过是纸老虎。她的逃避,只会换来他们变本加厉的欺负。

“现在的我只想对你们说——”

齐琦学着上官思平日的模样,叉起腰,微抬下巴,像是一朵张开刺的玫瑰,“我才不会在乎你们这些社会毒瘤的想法。”

社会毒瘤。

两个女生听着齐琦的讥讽,脸上火辣辣地,像是被她扇了一巴掌,瞬间怒了:“我的!你嘴巴给老娘放干净一点!”

说着,几乎同步抡起胳膊,向着齐琦扇过去。

……

叶柏念眼疾手快,一把拉开齐琦,又将其中一个女生迅速拽到齐琦刚才的位置。

啪——

啪——

两声响亮的巴掌声先后响起,两个女生几乎同步捂住脸,诧异地看向对方:“你打我做什么?!!”

问完以后,两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是叶柏念动了手脚。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两人:“怎么?你们俩还想动手吗?我不介意奉陪。”

两个女生抱着相机,惊恐地连连后退。

叶柏念眼尖,看到其中一个女生身后的地面上,有一颗圆形小珠子。对方只要再后退一步,就会踩到珠子摔倒。

她默默偏开视线,假装没看到,带着齐琦和庄盈盈她们继续上山。

“哎呀!”

“啊!你拉我干什么!你是不是有病啊——啊——”

两个女生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越来越远,叶柏念慢悠悠地扭头,只看到两人像是两颗篮球,顺着山坡骨碌碌往下滚,刹都刹不住。

她幽幽叹了口气:“看样子,人还是不能做坏事呐,瞧瞧她俩,这报应来得多快~”

齐琦和庄盈盈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捂住嘴巴偷偷笑了:“叶老师说得对!”

……

齐彦宁给导演提前打了招呼,叶柏念她们一路畅通无阻。

经过拍摄场地时,人群中猛然响起一声暴喝:“没法拍了?!!都现在这个点儿,你告诉我你没法拍了?!!”

叶柏念抬眸扫了一眼,看见导演气得脸红脖子粗,卷起手里的台本,指着一个戴眼镜的青年大声咆哮。

“这深山老林里,你让我现在从哪儿变个新人出来?!!”

戴眼镜的青年自知理亏,双手合十,一边作揖一边陪笑:“导演,实在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可您当时也没说,吊威亚的场面不能用替身呐,我们小海他恐高。这样,您就破一次例,请替身的钱我们自己出,成吗?”

导演听完这句话,啪得一下扔掉台本,满脸愠色:“滚!赶紧滚出我的剧组!这辈子都别想我在用艾海这个演员!”

“张导,您消消气。”

青年给导演递了支烟,“您别说气话,我们小海就是恐高,别的毛病什么都没有。就像您说的,这深山里您想找个新演员,您一时也找不着啊。千万别因为我们小海,耽误了咱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

张导拍了大半辈子戏,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要求严格,从来都没在自己导的戏里用过替身。

艾海是这几年当红的古偶小生,知道这部戏里有个客串角色人气很高,托人找了关系,说什么都要当特邀嘉宾出演这个角色。

艾海模样气质还是演技,在同年龄段的男演员中都属于拔尖。

张导没有犹豫,同意了艾海参演。

谁知道,今天正要开拍艾海的戏份,他的经纪人突然跑过来说,艾海吊威亚要用替身。

齐彦宁出来接叶柏念她们,见张导气得够呛,撇了撇嘴,向她们吐槽道:“好端端的剧组,就他艾海想搞特殊,还不是觉得剧组离不了他?”

“为什么离不了他?直接换个人演呗。”

叶柏念轻飘飘地开口,“他不敬业,娱乐圈里有的是敬业的演员。”

齐彦宁:“剧组软磨硬泡,才勉强让灵麓道观的道长松口,借了场地给我们今天用一天。艾海的全部戏份,取景都在道观里。”

齐琦看到齐彦宁一脸苦恼,也替他发愁:“可惜啦,要是艾海是一位女演员就好了,这样她不演,哥哥你完全可以给导演推荐叶老师去演呀。我们荣梧的同学都觉得,叶老师放在娱乐圈也绝对是大美女级别。”

齐彦宁将叶柏念上下打量一番,桃花眼倏地冒光:“叶老师,琦琦说的对呀!你可以来救场呐!”

他陪齐琦出去玩的时候,听齐琦念叨了一万遍,说叶柏念有多厉害,说她不仅会开挖掘机,还会轻功。

齐彦宁兴冲冲地提议:“你不是会轻功吗?那你肯定也会演戏!”

叶柏念:“???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还有,你别忘了,艾海是个男演员,他演的角色也是男性,我是女的。”

虽然,她的确会演戏,貌似还在快穿局的某个小世界捧过小金人来着。

“叶老师,你会轻功?!!!”

张导的声音冷不丁在两人身后响起。

张导不等叶柏念回答,绕着她的身边转了好几圈,越看越满意,一个箭步冲上来,把几人都吓了一跳。

“叶老师,根据我从业多年的经验,你的骨相在镜头面前绝对堪称完美,扮男装肯定也没问题!不知道你——”

张导期待地搓搓双手,“不知道叶老师你有没有兴趣演戏呀?”

叶柏念:“……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演艾海的角色?那艾海呢?”

张导霎时收起笑意,朝着某个方向狠狠地哼了一声:“我刚才就让他收拾东西滚蛋了!想坏我的规矩,一点门儿都没有!拍戏一个个都请替身,那要这个演员有什么用?我为什么不直接请替身来拍戏?”

叶柏念对拍戏的兴趣其实不大。

她耐不住张导的软磨硬泡,再加上她感觉自己和张导的三观还挺合拍。最后还是同意了顶替艾海,客串这个角色。

……

叶柏念饰演的,是宗门光风霁月的大师兄,女主一生的白月光。

她皮肤白,化妆师做造型的时候,特意给她选了黑两度的粉底液。

齐彦宁目睹了她上粉底液的过程,背过身哼哧哼哧偷笑:“叶老师,琦琦刚才还问我,担不担心自己被你‘艳压’。我看琦琦属实是多心了,你男装肯定没我帅~”

叶柏念挑了下眉:“是吗?”

半小时后,齐彦宁一点儿都笑不出来了。

他看看做好妆造的叶柏念,又看看镜子里穿着同款白色道袍的自己,抱头蹲到地上开始自闭:“完蛋了,我已经可以想到几天后的热搜——齐彦宁神颜已崩坏,在片场被叶柏念艳压。”

叶柏念从化妆凳上起身,怜悯地摸了摸齐彦宁的脑袋:“别担心,你可能对我有滤镜,我觉得我的男装也算不上很帅。”

齐彦宁:“真的??!!!”

当然——是假的!

叶柏念走出化妆室,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那一刻,嘈杂的片场陷入一片沉寂,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看向她。

女主角林若更是看呆了,哒哒哒跑到她面前:“你好,请问你是新人演员吗?我们可不可以加个微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