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戏第一天需要适应磨合,不顺畅也算正常。

反正郑再升不懂副导演的伤,他这边“开门红”,司游的眼神戏是他想要的,姜庭序的演技更不用说,只要开机,他就是那个角色。

剧组对两个年轻演员比较宽容,当然,主要是韩橙阳,冯鹭性子安静,偏向冷淡,多数时间一个人钻研剧本。

中午时分送盒饭的面包车准时来了。

司游轻笑,“让我看看都有什么。”

一些人见他颇有兴趣的样子,以为这人是饿了,实则不然,这些赞助可是他“苦口婆心”跟方锦拉的,方锦出手陆佳堂也不会干看着,所以伙食应该不差。

两荤两素一汤,甚至还有水果,司游摆好在桌上,然后拍了照片发给方锦,附带一个竖起的大拇指表情包。

方锦:【哼。】

不是大制作,所以经费比较宽裕,钱长力老师尝了一口后感叹:“嗯!味儿好,在我吃过的剧组里面,排得上前三!”

水果就是柑橘,闻着香甜但是皮厚难剥。

韩橙阳跟前辈们坐在一张桌上,剥了两下选择放弃,“估计也不甜。”

姜庭序一边侧头跟郑再升讲话,一边慢条斯理剥着橘子,这里皮厚就换个位置,他做事不急不徐,等剥好后先自己尝了尝,看到郑再升手边有一个就没让着他。

“姜哥你剥好了?”韩橙阳笑着问,一般情况下有人听见这样一句,就给了。

但姜庭序显然没这个概念,他应了一声,然后头也没回,就精准放在了司游手边。

晨姐眼角抽.搐,就知道某些人收敛不了多少。

司游看韩橙阳恨不得把这个橘子瞪冒烟。

司游吃着橘子,很甜,核都没几个。

其他人可能没太注意,但是郑再升看得一清二楚。

郑导自我洗脑,不用如此介意,但是眼睛跟脑子没一个控制得住的,更惊悚的是,在察觉到这两人的关系后,姜庭序跟司游的互动在他看来像是慢动作!每一个细节都展露无遗,郑导有点儿郁闷。

不多时,冯鹭搬了个凳子坐在司游身边,他饰演的就是学生时代的郁宁,少年眼眸狭长,笑起来时显得漫不经心,这也是郑再升当时一眼相中他的原因。

司游:“怎么了?”

冯鹭不怎么笑,但是态度很好,坐姿端正,“想请教一下司老师,这里的人物心理不太明白。”

司游接过本子:“我看看。”

司游拉着冯鹭去一旁讲戏,这孩子悟性不差,司游偶尔几个形容戳到困惑处,他就露出茅塞顿开的神扣群 74 19 526 94情,多番受益下对于司游的态度自然转变,到后面脸上带着愉悦的笑。

“就是嘛。”司游说:“年轻人笑笑多好。”

冯鹭有些不好意思:“大家都说,我性子慢热,多谢司老师。”

“叫我游哥就行,老师什么的,担不起。”

冯鹭没说,《路途》这部剧他刷了有五遍,期间不管是姜庭序还是司游,那种细腻的情感表达,实在令人动容,他也想磨砺磨砺,往这上面靠。

等到姜庭序第三次回头的时候,一向不管外界风雨的郑再升难得“阴阳怪气”,“姜老师,不行我们也搬个凳子坐过去?”

换其他人高低得来一句“抱歉”,但姜庭序短暂思考一秒,点头:“也行。”

郑再升:“……”

最后还是一旁的晨姐忍不住了,按住姜庭序肩膀的力道充满着警告,然后冲着郑导嫣然一笑,“没事,姜哥他开玩笑的,郑导您继续。”

半个小时后接着拍——

楚凌郡趁着午休第一时间出来找郁宁,而青年就坐在门口等他,早餐摊子已经收好,一般下午就不卖了。

郁宁轻笑着注视着楚凌郡,一些道不明的情绪撞开经年沉淀的岁月,密密麻麻涌上心门,可究竟在缅怀什么,惆怅什么,谁也说不清。

他们那个时候都太小了,偶尔视线相交时的悸动,被伦理、无所不在的目光,还有沉重的课业压得死死的。

郁宁先开的口:“包子好吃吗?”

楚凌郡重重点头:“好吃!”

那就不枉我顶着张老头的骂,学了三个月。

“真巧啊。”楚凌郡感叹:“还能遇见你。”

这话饱含的意味太深刻,好似在高中毕业,大家分崩离析奔向各自的轨道时,楚凌郡以为他跟郁宁不会再见面。

楚凌郡现在是班主任,得等学生们都放学了才算下班,他跟郁宁约好晚上吃饭。

真的坐在大排档前,听耳畔人声鼎沸,冰凉的啤酒入喉,二人相互对视着,齐齐有了种真实感。

十年,不算短,很多人都已结婚生子,年少时期的豪言壮语,凌天义气,都在时光中粉碎成了记忆的残片,唯有想起时才会觉出几分干净好笑,不过在楚凌郡跟郁宁的眼中,对方真的没变。

他们喝到凌晨四点,天南海北,从学生时代的趣事到这些年的经历遭遇,好似怎么都说不完,喝到后面大排档老板开始委婉催促,两人又买了酒,去楚凌郡家里喝,楚母跟儿子不住一起,所以他们随便放肆。

得亏第二天周六不上班,不然楚凌郡怕是要飘进学校。

桌上一片狼藉,瓜子皮酒水撒的满地都是,郁宁缓缓睁开眼睛,他靠着沙发这头,而楚凌郡靠着另一头睡着了。

这都下午了,光照落在楚凌郡眉眼上,跟年少时一样惊艳。

郁宁跌跌撞撞又小心谨慎地爬起来,楚凌郡酒量没他好,现在根本醒不来,没办法,郁宁半扶半抱着将人弄上沙发,摸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将房子收拾干净,最后在电饭煲里煮了五谷粥。

有这么一个镜头,是郁宁抱完楚凌郡,去洗漱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

那种骨血中的激颤差点儿将郁宁散漫随意的外壳撞得四分五裂。

他真的……太想这个人了。

“咔——”

郑再升站起来,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二人简直就是完美搭档,每一丝情绪展露都能做到不动声色缱绻拉丝,在这部戏中,郁宁的感情一直在明处,他眼神中的爱意一天胜过一天,而楚凌郡不一样,他的感情在暗中肆意滋生,却从未见过阳光,而他对郁宁的特殊跟偏爱,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

晨姐跟着大家鼓掌,偏头小声同花花说:“本色出演啊。”

花花手动点赞。

这么一拍就是好几天。

楚凌郡跟郁宁日日见面,皮薄馅香的包子,郁宁给楚凌郡留着独一份,这人顺路提溜走就行,还能多睡二十分钟,有人开玩笑说“郁老板您明天也给我留着啊,我就不排队了。”郁宁回答,“那不行,让我预留的人已经很多了,记性差,对不住您了。”

实则只有楚凌郡。

电影中的时光飞速掠过,这阵子郁宁跟楚凌郡说一句“知交好友”都不为过,楚凌郡甚至带郁宁去楚母那里吃了一顿饭,可不知为何,楚母不喜欢郁宁。

“凌郡啊……”楚母望着儿子,想说什么又止住了,毕竟这也太荒谬了,可能是她看错了。

情人节两个单身狗,没对象就结伴去看了时下热映的电影,放映厅光线昏暗,楚凌郡一个扭头,见郁宁侧颜漂亮精致,不知为何,忽的心跳漏了,竟有些失重感。

他们同吃一桶爆米花,楚凌郡的注意力全在郁宁的脸上,浑浑噩噩中伸手进爆米花桶,结果抓住了一只微凉的手。

轰——

有什么东西在刹那间,以让人猝不及防的速度,彻底炸开。

那些隐晦的、泛着香甜滋味的情愫,一时间将楚凌郡烤得口干舌燥,他心知应该马上分开,再跟郁宁说一句“对不起”,可怎么都动不了,下一秒,楚凌郡感觉到郁宁反握住了自己的手。

轰轰——

郁宁看过来,眼中带着笑,温和沉静,他什么都没说,诚然说了现在楚凌郡耳鸣阵阵也听不见,可青年眼中的爱意,登临上岸,好似沐浴着月色,让楚凌郡看了个真切。

电影演了什么二人浑然不知,等电影散场,被郁宁推了下胳膊,楚凌郡才从冗长沉闷的自我怀疑中惊醒。

而楚凌郡起身后第一句就是:“对不起!”

郁宁沉默片刻,问道:“为什么道歉?”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楚凌郡又慌又急,甚至带着点儿恼羞成怒,“我抓了你,我……我……”

巧舌如簧的楚凌郡说不下去了。

“楚凌郡,楚老师,我们都是男人。”

楚凌郡下意识:“对。”

“你学生时期没跟其他男生一起冲澡,下河捉鱼吗?”

楚凌郡:“有过……”

“那你为什么道歉?”郁宁说:“仅仅因为我们碰到了手?”

你若问心无愧,到底为什么道歉?

不一样,楚凌郡清晰地认识到,跟别人别说碰个手,互搓后背看光了都没问题,因为不在意,可郁宁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楚凌郡心慌不已,最后竟然一把推开郁宁,跑了。

郁宁望着楚凌郡消失的方向,嘴角牵了牵,他似乎想笑,可最后也没笑出来。

“可以,今天收工!”郑再升打了个手势,难得幅度大的动作,看起来着急想走。

“轰隆!”一道闪电,大雨倾盆而至。

郑再升一脸菜色,眼睁睁看着姜庭序抓起自己的外套,撑开披在了司游身上。

晨姐不知何时站在了郑导身侧,几日相处下来他们已经能够通过眼神交流明白对方的“苦楚”,不知道姜庭序跟司游的关系还好,一旦知道了,那就是一遍遍虐狗,当然,这都不重要,万一暴露了……

郑导深吸一口气,我的戏。

晨姐深吸一口气,要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