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莲发现自己在判案中似乎进入了一个奇妙的角色,大理寺卿问五殿下,五殿下来问她。

“这……得按大金律判吧。”宋莲也不知道说什么,反正大理寺卿判的比她想象的还重。

“大人,外面来了一群小娘子。”寺丞满脸奇妙,快步走进来向长官禀报。

“什么?”大理寺卿茫然问道,“小娘子?她们想干嘛?”

“她们说,要来接宋莲。”

大理寺外,满月琳琅阁的小簪娘们像是小麻雀一样挤做一堆,叽叽喳喳地向大理寺门口的守卫喊话。

“我们莲师傅,是天下第一大好人,才不会犯法呢!”

“就是,一定是冤枉的!”

“快放了宋莲,我们愿意联名作保!”

“是啊是啊,要银子赎人我们也有。”

为首的阿银紧张地望向里面,今天有人来说,看见宋莲跟着鹰探进了大理寺,恐怕是犯了事了。

她才不相信,莲师傅那么好的人,可是好多人都说看见,她急了,准备到大理寺去要人。

阿银知道,自己只是无权无势的小女子一名,又有什么能力,能从大理寺要出人来?

可是她必须去!

而其他的簪娘听说宋莲被抓,也义无反顾地跟着她一起来到了充满肃杀之气的大理寺门口。

守卫们开始被她们弄得莫名其妙,大理寺门口,是何等肃杀之地,平日里莫说小娘子们,就是等闲人也不敢在跟前过,今天真是邪了门了。

可是听下去,他们才明白,原来这些女子是为了教授她们技艺的匠师来求情喊冤,不禁有些感动。

看得出来,她们是怕的,可就算怕,这群娇弱的小女子们,也不曾后退半步,坚持要他们放出宋莲。

大理寺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响,缓缓地敞开。

众簪娘屏住了呼吸,望住那黑魆魆的门洞。

就在黑暗之中,走出来一个穿着雪青色衣衫的女子,正是宋莲。

只见她一步一步,从暗处走到阳光之下,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

“阿银。”宋莲呼唤,“你们怎么来了?”

阿银高兴得像小鸟一样尖叫一声,跑过去抱住了宋莲,而其他的簪娘也跑过去,和她们抱在了一起。

“好了好了,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们辛苦了。”

宋莲摸摸这个的头,拍拍那个的肩,她委实没有想到,这些小簪娘们虽然平时狗叫一声都吓得哆嗦,这时候竟然敢到大理寺门口来要人。

还真是怪有义气的一帮小娘子们。

嗐,又想起古惑仔来了。

斜倚着门框的李箭眼睛都花了,他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小娘子抱在一起。

“啧啧,殿下,这莲娘子不简单啊,要是个男子,最少能当个千户。”

陆云开笑着锤他一拳,又望向宋莲,她正拉着那些小娘子回去,忽然站住,回过头来冲他一笑,点了点头。

陆云开也冲她点了点头,心里一派安然恬适。

宋莲刚走,一匹快马带着灰尘直冲到了门口,上面人从马上直翻下来,跪在陆云开面前。

“殿下,皇上急诏您入宫!”

陆云开眉头一皱,如今只知非空庵侮辱妇女,杀人埋尸,可是顶顶要紧的痨病一事,他为了保密,还未细细审问。

左右刘姑子在大理寺的牢狱中,是插翅也难飞了。

“李箭,你看好刘姑子等人犯,我去去就回。”陆云开嘱咐过李箭,翻身上马,和传旨的内侍一同入宫。

皇帝正在等着陆云开,见他来了,单刀直入问:“听说,你查了非空庵。”

“是,父皇,这非空庵求子原来是养了些男子,等求子妇女在禅房中歇息时便去侮辱,实在可恶之至。又有蒋侍郎之子蒋潘,藏于非空庵中,**妇女,杀人藏尸,当是重犯。”

陆云开顿了一顿,又道:“父皇,还有一事,在大哥死前的半年之中,都城中共有二百五十七名壮年男子莫名得了痨病而死,症状与大哥极为相似。而这些人一死,刘姑子便会亲自上门,或利用其他人催促死者家人快些烧掉尸体。”

他抬头看了看父亲,这万万人之上的皇帝。

“大哥死时,不知是谁告诉父皇,要连夜烧掉尸体的?”

“开儿。”陆缜终于开口叫了儿子,“这件事,朕会另外派人查证,关于痨病的事你就莫要管了,非空庵的案子,也不要插手了。”

“可是父皇——”陆云开登时急了起来,他调查多少日子,好不容易查到了非空庵,怎能就此放弃。

“开儿,朕现在,不是以父亲的身份请求你不要继续查,而是以皇帝的身份命令你,退出这件事,不要再插手。”

陆云开直直地盯视父皇,良久,他方拜下去:“儿臣,遵旨!”

见陆云开答应,陆缜也暗暗松了口气,这个小儿子,小名叫小狗儿,要是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总是咬定了就不松嘴,小时候觉得他有韧劲,大了却觉得他太爱钻牛角尖,倔得很。

“开儿,朕宣你进宫,是为了一件喜事。”

陆云开面上稍显冷淡,垂手而立:“请父皇明示。”

陆缜知道儿子心里不痛快,语气愈发温和:“你也到了能成亲的年纪,朕为你瞧了一门婚事,问过太后,太后也说好。”

“儿臣——儿臣不愿成婚。”

“你先听一听是谁。”陆缜笑眯眯地说出个名字来,“静安县主,如何?你们两个是青梅竹马,她又一心一意都是你,相貌人品也是朕从小看大的,可以放心。”

“儿臣不愿娶静安。”陆云开直截了当地拒绝。

“静安有什么不好?”陆缜惊愕,平时看陆云开和静安也是你追我赶,打打闹闹,很有几分欢喜冤家的意思。

虽然陆云开没有表示过对静安有意,不过,或许是因为这个小儿子像他,脸皮薄,心里愿意嘴上不说。

“回父皇,静安没有不好,儿臣就是不愿意。”

陆缜心念电转,问:“开儿,你莫不是有意中人了?”

陆云开不答,他在考量,如果现在说出来宋莲的名字,父皇会是个什么反应。

“是谁?”陆缜见他不答,追问。

“是……父皇的子民。”陆云开打了一个太极。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你隔壁那个小寡妇吧?”陆缜哼了一声,李箭虽然报告时有些语焉不详,但以皇帝的心机,又有什么能躲得过他的眼睛?

“你只看美貌,却不想,这女子来历不明,一身古怪技艺,朕怀疑,她可能是敕勒细作。”

陆云开蓦地睁大眼睛,惊慌不已:“父皇,绝无此事,宋莲一心只想做簪,从未与外国人有什么交往。”

“那你倒是说说,她的技艺是从哪学来的,她籍贯又在何处?”

陆缜一下把陆云开给问住了。

这些问题对陆缜的确是问题,可是在陆云开看来,这些全不是问题。

他喜欢的是坚强勇敢,聪明机变的簪娘宋莲,其他的,他再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