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闻周刊》内部把京圈儿的名媛大致分为神秘型、传统型、奇葩型和自封型四类,宋斯琪和李欣然都被归为奇葩类,李欣然身上有个撕不掉的“私生女”标签,宋斯琪有点像灰姑娘,但豪闻的很多读者觉得她更像“复仇女王”。

宋斯琪自己有点莫名,不过也好理解,灰姑娘的故事已经过时了,大女主复仇戏码才更吸引人嘛。

她本来没打算接受线下的采访,不过然姐和豪闻现在的主编吃过一次饭后,对她个人很是欣赏,这让宋斯琪有点好奇,于是约了她在京州报业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豪闻这么些年能不倒,有赖他们得罪人的同时也捧人,比如他们曾经开罪过周先生,之后对自己遣词造句时就很留情面,好好做事的时候不太会捧高踩低。然姐说,她被扒私生女身份时,只有豪闻一家给她和她母亲脸部打了马赛克,那时候豪闻还不是一家独大,正是不管不顾搏出位的时候,能给当事人留一点模糊,多少算是有底线吧。

宋斯琪先到了,点了杯可可牛奶,拿出平板看文稿。没多一会儿,豪闻的倪主编挎着电脑包急急走进咖啡馆:“周太太久等了,路上车子出了点问题,打车又赶上高峰,实在不好意思。”

宋斯琪看了看时间:“您还没有迟到,是我来得比较早。”

“那就好。”

宋斯琪抬手叫来服务员,倪主编点了一杯橙汁,要了一杯温水。稍微歇过点气儿来,拿出电脑和采访大纲:“周太太和我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还没有开始,您就有发现?”

“接受八卦杂志采访的女性,很少有不化妆的,虽然您素颜的状态还不错,但过于真实了,我竟然在名媛脸上看到了黑眼圈。”

“个人习惯吧,最近皮肤比较干。”

“之前我采访过一位,经历和您有些微相似的主持人,她对自己妆容、外貌的管理一丝不苟,比如不会让陌生人看到自己的素颜,每天摄入的碳水精准到克,绝不吃糖份过高的食品,她说她最重要的事情不是留住丈夫的喜欢,而是留住自己的美貌和身材。”

宋斯琪一笑:“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她好像有经营美容院,留住美貌和身材,就是最好的招牌,这就很好理解了,她很有头脑,女性的美丽很多时候不需要浪费在吸引男性上。”

“那您觉得,您能嫁给小周先生,美貌算不算是关键的因素?”

“换作别人这个时候应该会否定,然后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不过小周先生很早就给了我答案,他心动,的确是始于长相,所以我觉得是很重要的因素吧。”

“豪闻在最初筛选名单的时候,您的得票率很高,一部分原因是前一阵子您的婆婆在网络上制造的事件,话题度很高,身在豪门,婆媳关系真的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吗?”

“也有关系真的不错的,不管豪门不豪门,婆媳关系都是难题吧。在别人家怎么样我不清楚,在我们家,已经是水火不容了。人和人之间,相互不喜欢可以理解,但是我觉得最起码的尊重应该还是要有的,吴女士她对我,就没有基本的尊重,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因为她是我丈夫的母亲而忍耐迁就。婆媳关系归根结底是作为儿子,丈夫的那个男性,他的态度和处理事情的能力。我和吴女士有矛盾的时候,我先生无论身处何地,用哪种方式,都会给我和我们身边的人传达一个讯息,我和他,我们夫妻是一体的。其他家庭,以我的见闻来看,维持表面平和的占大多数,那些人尽皆知,或者说大家心照不宣的呢,两种情况比较多,一种是男方妈宝,什么事儿都藏在妈妈身后,第二呢,就是男的自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管妈妈也不管老婆,不是说作为儿媳的女性在这些关系里面都没有过错,而是,事实上,大数据表明,结了婚但不想把日子过好的女性很少很少。”

“对,好像对家庭、婚姻执念比较深的大部分是女性。我听说您和中清的黄太太关系不错,黄先生现在还是常年住酒店吗?”

宋斯琪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挖料,黄太太之前有拜托过自己,稍微散布一下她要离婚的消息,因为她已经在着手准备打官司,需要一点点舆论关注,宋斯琪想了想说:“黄先生的情况我不太清楚,舒然她现在一心都扑在孩子身上,她一个人照顾两个小朋友还是很累的,他们夫妻……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倪主编点头,讲到这个程度已经很足够了:“他们当年结婚很轰动的,大明星和豪门忠犬,这个圈子,真是童话粉碎机。看多了,您会担忧自己的婚姻吗?”

“我觉得步入婚姻的人,无论男女,应该或多或少会担忧婚姻的状况吧,尤其我本身不是一个乐观的人,我考虑事情很容易被最坏最坏的结果影响到情绪,当然这算是我性格上的一个缺点,换个角度去想,可以说有一点居安思危,我觉得只要有生育这件事,女性在婚姻中就必须是被更多保护的一方,但是我们现在的法律对女性权益的保护还很不够,那么女性担忧婚姻,考虑自身的利益,就是在保护自己。现在的婚姻制度,男人可以说一本万利,如此还在钻研无本万利,所以我希望女性不要结了婚以后担忧,结婚之前就好好想想,这婚是不是必须要结。”

倪主编迟疑了一下:“我很赞同您的观点,但……介意我问问关于您和小周先生之间,财产协议的事儿吗?”

“协议是我提出要签的,因为我觉得他的财产,婚前的部分,和我没什么关系,签不签法律都是保护的,婚后的话,其实债务方面的条款更清晰,他的收入用于夫妻生活的可以说是九牛一毛吧,我不需要占一半,同样他的债务,有感情的时候,我愿意和你风雨同舟,没感情了,要离婚的话,我又凭什么负担一半呢?婚姻是必然牵涉财产关系的,我觉得有一个约定是好事,很多最后闹得不可开交的夫妻,一开始也是因为相爱才结婚的呀。我觉得如果财务状况比较复杂,对财产和债权有一个约定,是好事,没有感情搭伙过日子那种,就一笔一笔算清楚,家里生活费用怎么出,生孩子跟谁姓,女性生育的付出和损失怎么补偿,有感情的夫妻呢,我说是真有感情,不是嘴上说说哄着你玩儿那种的,这样的两个人有协议其实更多是出于保护,而且也不是说有了协议,就泾渭分明,AA了,不爱了,更多还是为对方,为未来考虑。”

“有钱人是不是都很抠门儿,感情在财富面前不值一提吗?”

“大方不大方其实还是看个性,有钱没钱都有大方不大方,抠门不抠门的人,但男人对女人,尤其是有钱人,大方不一定代表爱,不大方一定是不爱,我想说的大方不是说无条件地给你买买买,而是在不在意你喜欢什么,欢不欢迎你真正融入他们的世界,也不是说感情在财富面前不值一提,只能说还没到那程度。其实爱,感情,对你好,这些东西很虚无,很多女生会因为一个男生对她好而沦陷,那什么是对你好呢?不舒服的时候叫你多喝热水吗?那应该是鸡贼吧。”

倪主编推了推眼镜:“很多贵妇人会说丈夫对自己如何如何好,但事实往往让人心疼,您觉得周先生对您好吗?”

宋斯琪轻笑,看来她还是想要细节:“怎么说呢,有些事情可能微不足道,有些事情听起来又很像炫耀。”

“您尽管说,反正无论什么事情,想骂的人都看不顺眼。”

“挺有道理的。嗯……那说两件我自己比较有感触的事情吧,今年春节的时候我和他在南方旅行,我们爬山的时候,他一直会推着我一点儿让我省力,行程快结束的时候,我有点感冒受凉,他半夜起来照顾我,一点没有不耐烦,而且还觉得是他自己考虑不够周到,没有了解好天气,提醒我多穿。旅行中人是很累的,也很容易暴躁,但他依然能照顾我的身体照顾我的情绪,我觉得很好。他,很爱送礼物,经常会送一些女孩儿喜欢也保值的东西,珠宝,奢侈品之类的,其实一开始我很排斥,因为夫妻情侣之间送礼物是相互的,你给我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我的经济实力有限,我没法儿回啊,他就让我不要放在心上,东西放在那里又不碍事,万一以后我们分开,只有这些东西,是毫无争议属于我个人的财产。我就觉得,诶,小周这态度,有点不错哦。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保护他的安全感,他觉得丈夫给太太花钱是天经地义的,不花他就觉得不对劲。这样应该能算对我好吧。”

“我觉得您这期出来,网上cp粉会涨很多。我知道您的工作与公益息息相关,网上有人贴过您的一些衣服首饰包包,其中不乏奢侈品,您不觉得以现在这样的身份或者说阶层,去做公益,背负的骂名会比赞扬更多吗?”

“我觉得以欣然和我个人的战绩来说,我可以对任何骂名嗤之以鼻,我们也不是因为需要赞扬才去做事。我们工作室一直以来都有这么一句话,如果觉得自己过得不够好,那就先帮助自己。我用自己赚来的钱做任何事,买任何东西都是我的自由,那些评头论足的人,首先缺乏教养,公益是力所能及,欣然的初始团队,每个人每个月都会捐一笔钱到公司的账户,时多时少,看个人状况,除了特殊情况,不允许超过五百,五年时间,没有一个月间断过,这笔钱已经帮助十二个新生重疾儿童做过手术,所以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说自己曾经拯救过生命,那些矫枉过正的人,键盘侠,杠精,有资格批判质疑吗?和这样的人聊理念那是对牛弹琴。身份和阶层的问题,如果展开讲,那就太复杂了,很明显的一个改变,结婚之前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采编,我能挖掘新闻,跟踪事件,用文章去揭露,去抨击,结婚之后,人脉和圈层变了,会有人来问我,小宋啊,我想捐两百万,你那里有没有靠谱的机构或者项目?一旦经过欣然,这两百万意味着完全透明,我们会跟踪它的去向,到每一笔的使用落实,从这个角度看,我觉得婚姻对我的工作有帮助,起码我可以用欣然这个公开的平台,去监管这些两百万的去向,保证它们用在实处。”

“您和李组长有点像,都是那种很有冲劲儿的女性,人和人之间很难避免比较,比如大周总的妻子,她是比较传统的京圈名媛,而且她和小周总又曾经有过一段恋情,您会暗自去和大周总的太太比较吗?”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倪主编以为她肯定是知道的,宋斯琪曾经追问周先生的过往情史,但点到为止,没有深究,她万万没想到,前女友成为大嫂,这么狗血的事情,他竟然只字未提。

倪主编将她意外的神情看在眼里:“您不知道?”她显然是不知道的,问完便很期待她会如何回答。

宋斯琪挑了挑眉:“现在知道了,有人今晚要遭殃,恐怕得睡书房。”

“哈哈,您还蛮有意思的。”

宋斯琪还是回答了她这个问题,因为从认识就各自有立场,所以没有拿自己和她做过比较,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女性,也无从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