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宋斯琪实在很累,候机的时候就开始犯困,差点把小小的记事本落下,还是周绩文眼尖看到了,帮她收着,本来以为是她的日记本就没敢乱翻,小琪倒是不介意,学着他昨晚的语气,手还挥了挥:“我的东西,没有你不能看不能碰的。”

周绩文被逗笑:“皮痒了你。”

上了飞机,宋斯琪带上眼罩,很快睡着了,周绩文本来拿着平板看报告,找笔的时候,拿出了她花花绿绿的记事本,本子上记录了很多小琪觉得好吃的店,用各种符号标注,许多颜色写字画画,还有贴纸,和她的工作笔记风格迥异,难得展露少女心。

周绩文翻到最新的几页,是她手写的澳门旅行攻略,澳门、氹仔、路环三个岛用不同的颜色区分,按她的计划,今晚两人还有时间去一趟大三巴广场,看完灯光秀再吃点东西,然后回酒店休息。后面几天都是根据住的地方来安排的,周绩文原本还拿不准要不要让胡总安排的向导跟着,这样一看是不需要了,只留辆车就行。

飞机落地,宋斯琪还迷迷瞪瞪的,全由周绩文领着,直到来接机的司机普通话广东话颠三倒四地乱蹦,宋斯琪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澳门。

司机先生很爱聊天,不经意地和周先生说起胡总:“我问胡总,要唔要做个名牌嚟着,佢讲唔使啦,你睇到太太最好睇嘅嗰就系啦。果然,我一眼就睇出嚟。”

小琪不是明艳型的长相,今天先去扫墓后赶飞机,一点儿妆没上就出门了,两个人穿着打扮又很简单低调,哪可能一眼就认出来,不过他夸小琪,听着就很让人高兴,难得用广东话回问:“佢点知我太太好睇嘅?”

旁边宋斯琪本来被眼花缭乱的霓虹灯吸引,乍一听到他这么低沉又带笑的一句广东话,立马转过头来:“你会讲广东话?”

前面司机也很惊讶:“原嚟周先生识得广东话,你系大老,胡总要奉承嘅,点会唔知。”

宋斯琪像发现了新大陆:“我要吃煲仔饭,用广东话怎么说?”

“ngo jiu sik bou zai faan。”

“老周是大坏蛋,怎么说?”

“kei kei si siu ceon daan。”

“你说我?你是不是说的我?”

“笨蛋,小笨蛋。”

到了酒店,周绩文和司机沟通好留下车,接下来几天如果有需要才会联系。放好行李就出来觅食了,两个人都很饿,随便找了家店吃煲仔饭,结果味道出奇得好,还打包了一份饭一份甜点回酒店,错过了广场的3D秀,但是两个人走在灯火通明的澳门街头,一点都不觉得遗憾,感觉像是无意间走进了另一个光怪陆离的花花世界,每一束灯光都透着神秘和精彩。

两人牵着手在街上闲逛,交流着一年里工作的趣闻和心得,宋斯琪觉得以后两个应该多多这样散步压马路,和周先生闲话,时常觉得他像良师益友,什么都可以聊,什么都可以问。

“我常常听到结婚好多年的同事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慢慢褪去,爱情变成亲情,婚姻仅凭责任维系,甚至常常觉得婚姻生活索然无味,满身疲惫,你觉得爱会消失吗?”

“**这种东西,靠肾上腺素和多巴胺支配,科学地讲,的确不可能长久维持,但**褪去并不是坏事,让两个人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抛开社会和政治因素,婚姻比恋爱多的,本就是责任,爱情和亲情并不冲突,像我们俩,是爱人,也是亲人,我们多少对亲情都有点需求,但获得的渠道很窄,所以对我们俩来说,一部分爱情变成亲情,是必然的,而且满足了我们的需求,就很好。但更多夫妻,说爱情变成亲情是单方面或者双方面对另一半没了‘兴趣’,这样就和爱情亲情都没有关系了,只是委婉地表达,不想再鼓掌。爱不会消失,会消失的都只是短暂的喜欢。”

宋斯琪侧脸看他:“那,如果,我说如果,以后我们不在一起了,你爱上了别的人,那个时候,在你心里,我又是怎样的存在?”

周绩文咬了咬牙:“你可真会气人呐。”

宋斯琪抬手按了按他的咬肌,感受到那块儿的紧绷和用力,忍俊不禁:“你先别生气,我心里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一个决定,想多听听你的想法。”

当宋斯琪发现,周先生对两个人的婚姻,很早就开始认真时,她就给了自己一个期限,两三年里,如果无法和他步调一致,便抽身离开,让他去找一个真正爱他的人。可是看到周先生在自己和吴女士之间做出选择时,她觉得自己应该快一点,再快一点,也做出选择。

周绩文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如果不能,必然是我生平最遗憾的事。人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爱着你却和别人在一起,无论对方是什么感受,我自己首先觉得委屈,毕竟曾经,我爱的人就是我的妻子。如果我有灵魂,从不知道哪一个瞬间开始,它就深深被你吸引了,我以前问过身边的基督徒,为什么宗教能让那么多人沉迷,他们的故事或像或不像,但答案无外乎是觉得神给人希望,给人救赎,对我来说,这些都是你给我带来的。”

宋斯琪无言了稍许:“啊,是这样。”

“我还是那句话,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无论做什么决定,你都要遵从本心,不要因为我的话有太大的压力。”

宋斯琪笑了笑:“凡事,得往好处想啊周先生。”

周绩文把她手拎起来轻轻咬了一口:“我可太积极乐观了,消极的是谁啊。”

“你看你,又气鼓鼓的。”

……

年三十一大早,酒店送了许多鲜花和新年装饰过来,宋斯琪拎着一串仿真的鞭炮玩儿得不亦乐乎,打开听它噼里啪啦响。她在客厅找了个地方挂上,又去摆弄鲜花儿。

周绩文和酒店的工作人员确认晚上年夜饭的菜单:“包间不用留,我和我太太就在房间里用餐。杏仁茶不用了,换成椰奶,甜点里面也不要用杏仁。”

“好的。晚上七点左右送餐,您看时间可以吗?”

周绩文想了想,随手在平板上删了几道北方特色菜,正不正宗不知道,但两个人肯定吃不了这么多大菜:“六点送吧,送完就可以不用再上来了,年三十儿,我们想安静一点。”

“好的,晚餐安排好之后,您这边可以按下免打扰,我们会把这层上来的电梯暂停,您有任何需求,电话联系前台或者直接联系我。”

“好,辛苦。”

周绩文送走酒店工作人员,宋斯琪拿着一个福字挂件儿从卧室出来:“人都走啦?”

“躲什么呢,还想让你看看菜单。”

“你定就好啦,我又不挑,大厨的手艺还能差到哪儿去。有个人一直打量我,我不喜欢这么被人看着,不自在。”

周绩文皱眉,这个人掩饰得很好,自己都没察觉:“是哪个?这么没规矩。”

宋斯琪觉得他应该没什么恶意:“可能就是好奇北方的有钱人长啥样?或者在想,大过年的,老板带着年轻女性出游,是什么关系?”

周绩文笑笑:“换衣服吧,我们准备出门儿。”

“今天就去妈祖阁吗?”

“嗯,下午如果不累,还可以去教堂看看,都拜拜。”

宋斯琪听到要去教堂,忽然眼神一亮:“哎呀,是不是在迁就我?”

“没有啊,常规路线,一边拜妈祖,一边看教堂,这才是澳门嘛。”

宋斯琪点头:“澳门真的是一座很有特点的城市,即便是欧洲风情,也是澳门的味道。”

周绩文抿嘴笑,宋斯琪看不懂:“你这是什么笑容。”

“上次过来见客户,我就觉得,你如果来澳门,一定会说这样的话。”

宋斯琪挑眉:“是不是觉得很懂我?”

“嗯哼。”

“那你猜猜,我今天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不知道穿什么,问问我的意见?”

宋斯琪有点惊讶:“成仙了吧您。”

“咱们穿那套情侣的牛仔衫,里边儿穿黑白T恤,那个也是情侣款。”

宋斯琪这样打扮,配上清爽的高马尾,很是青春靓丽,当然她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周绩文这么穿就和平常很不一样了,尤其他还拿着单反检查镜头和电池,不说像文艺小青年吧,整个人年轻朝气不少,让人眼前一亮。

宋斯琪细细看着,忍不住点头:“果然人靠衣装,这样打扮看着年轻好多,完全不是比我大许多的感觉。”

周绩文只笑笑不说话,抬手随意按下快门:“抓到一只气人精。”

宋斯琪跑过来要看:“气人精是什么精?算不算妖精?可以很漂亮吗?”

周绩文故意把相机举高了:“我看看,这小妖,长得还真不错,看来气人精也比凡人漂亮。”

宋斯琪扶着他的胳膊往下轻拽:“快给我看看。”照片里,宋斯琪两手插兜儿,歪着头轻笑,黑色铅笔裤包裹的双腿笔直而修长,“是还行,看来带着相机不是装装样子,是真的会拍。”

周绩文笑笑,拾掇好东西揽着她出门,走到大厅,怎么想还是没忍下那口气,一手压着她的肩膀一手捏她的脸:“装装样子,我玩儿相机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小东西,还敢说我老,要不要磕个头,爷爷给你包个大红包儿。”

宋斯琪被他揉得来气,听他絮絮叨叨的话又觉得好笑:“人家就是随口一说,你自己偏要放在心上,还说我气人,你的气都是自己充的,全自动智能充气型安全气囊。”

“你还说,你还说。”他托着小琪的下巴捏住她的脸颊,看她水润的小嘴巴不服气地开开合合。

“撒手,周绩文你,你为老不尊。”

两人打打闹闹出了酒店,酒店里认识他们的工作人员还在谈论他们,有八卦周绩文身份的,有猜女生究竟是正房太太,还是二奶的。

“睇住年龄差好多嘅,系正房,仲唔系原配咯。”

“依家有钱人,唔会蚀底嘅,仲有可能门当户对个哉。”

“小妹睇着涉世未深嘅,卜卜脆嘅年纪,门当户对揾小鲜肉唔好咩?”

“人家周太嚟嘅,我哋仲系小妹,唔有太太命。”

“系你胆唔够大喔,大你十几廿嘅有钱人,你肯咩?”

“有周生呢个样,我就肯喽。”

“又发梦!你有周太呢个样咩?”

**

妈祖阁建在半山腰上,远远看,人多庙小,走近了依然觉得精致窄狭,和内地名寺古刹宏伟的建筑风格很不一样。

因为是依山而建,几殿沿着山势向上,烧香求拜要先爬山,宋斯琪一向虔诚,爬山的时候怀揣着几分敬畏,周绩文看出她的认真,牵着人也不说笑,一步一级,同心同意地慢慢往上爬。

两个人十指相扣,周绩文始终慢她一点点,但不会扯着她,而是半贴着肩膀给她一个向上的力,让她爬起来不那么费劲儿。

宋斯琪不禁在心中感慨,这世上啊,不会再有一个人,比他待自己更好了。

爬到最高的平台,周绩文把她的手举到面前看了又看:“戒指呢?昨天还戴着。”

“你就天天戴?”

周绩文抬手给她看:“我就没怎么摘过。”

宋斯琪轻笑:“拜完妈祖去教堂,你再给我戴一次呗。”

周绩文握着她的手一紧:“教堂里头,戒指可不兴戴着玩儿的啊,明白我意思吧。”

“啥意思?不明白。”

周绩文哼笑,把自己手上的戒指也摘了放进衣服里层的口袋:“你明白,你比谁都明白。”

周绩文陪她在观音殿拜了拜,心里忽然想,妈祖庙,求子会不会灵验?想想又默默直说算了,琪琪还小,再等几年,等她自己想要宝宝的时候再说。

待拜完妈祖,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往教堂赶:“快点儿的,别让人神父等着。”

“这大年三十儿的,未必就有神父在吧。对哦,教堂现在都是景点,还有神父吗?”

“哪儿的庙里没和尚,我现约了一位,葡萄牙人,不过春节。”

宋斯琪笑了:“啥时候约的,我意思就意思意思,您还正经上了。”

周绩文直摇头:“琪琪,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才特意约了神父,即便你我都不信仰上帝,即便这场婚礼看上去有些随意,也仓促,但我知道你心里很郑重,才会摘了戒指,让我再次给你戴上,对吗?”

宋斯琪看着他:“这样随意,也仓促,你愿意吗?”

“我愿意。”

他当然愿意,从今以后,他将与她同往,爱她、尊重她、保护她,超越爱自己。不论富有或贫穷,一生忠于她,直到离开。

神父是周绩文请胡安富联系的,这位胡总办事很妥帖,不仅很快找好了人,安排空出了小礼堂,还与夫人亲自到场,成为了这场特殊婚礼的唯一来宾。

说完誓言,两个人都从口袋里拿出戒指,递给对方,一旁的神父实在没忍住:“你们让我想起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经常遇见很疯狂的年轻人。”

周绩文托着小琪的手:“神父,不会有人比我们更认真的。”然后郑重其事地给她戴上戒指,又低头亲吻她的无名指,“这一回,可不许随便摘了。”

宋斯琪给周先生也戴好戒指,周绩文急着走流程:“新郎要亲吻新娘了。”说着俯身吻下去,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惹得宋斯琪耳根滚烫,面颊绯红。

胡总和太太适时鼓起了掌,周绩文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挽着她与胡总夫妇说话。

“今天真是麻烦胡先生,我和我太太一时兴起,倒教您为难了。”

胡安富笑着直摆手:“您这样讲就见外啦,上回我就嗦,您来澳门找我,这么一点小事,如果办不好,丢面嘅。”

胡太太打断他:“人家结婚宣誓,不能说是小事,该说是喜事。”

“对对对,恭喜周生周太,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宋斯琪怕对方有误会,给周绩文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笑着解释二人今天的行为:“真的很感谢您,绩文就是爱较真,我随口说说的,觉得电视剧里面,在教堂宣誓结婚很庄严很浪漫,他就要帮我实现,也真是在澳门,要是在京州,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折腾呢。”

“周先生好懂浪漫,佢好爱周太嘅,点心都是亲自去排,我给我太太讲,她都闹脾气,觉得我处处不如。”

宋斯琪还不知道他亲自排队买点心的事,听到就挠了挠他手心,也不知是点了他什么穴,转过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之后胡总夫妻还约他们年夜饭,两人当然婉拒。

回酒店才下午四点多,一关上门,周绩文疯了似的吻她,托着臀把人抱进卧室,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喘息和纠缠,直到两个人都大汗淋漓,直到满足中透着疲惫,宋斯琪依然无法从这场暴风骤雨般的情.爱中回神,周绩文心满意足,开始慢慢补上前.戏,从背后抱着她抚摸亲吻:“男人的手心能乱挠吗?”

宋斯琪嗓子有些沙哑:“少给自己找借口。”

周绩文轻笑,滑下去亲她的背:“是是是,我就是馋我老婆身子。”

宋斯琪被他亲得一阵战栗:“你别,快六点了。”

“我知道,我有数。”手上嘴上却是不停。

“你有数个屁!”

周绩文正好亲到她的翘臀,使坏咬了一口:“我就有个屁数。”

宋斯琪差点没弹起来:“你真是的!”

周绩文闷声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