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长,这酒店气派呀,小周总出手挺阔绰嘛。”

欣然工作室的七八个人三三两两走进王府酒店古朴的大红门,李欣然报了周绩文的名字,服务生领着他们一路往包间去:“李小姐,周先生让我转告您一声,他在琳琅阁另外有个局,可能会晚个二三十分钟,各位先点餐,不用等他。”

李欣然听说他今天要和赵思思见面,想不到早上出了事也没有取消,也不知道是周家急着娶还是赵家急着嫁。

“好的,我知道了。”

宋斯琪一路看着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为了看景,她特意戴着自己那副有点旧的黑框眼镜,王府酒店是在一个正儿八经的王府上扩建起来的,以人工湖为界,东边儿是吃饭宴客的地方,西边儿是客房和会所,基本保留了王府的建筑样式和景致,面积不算大,只接待会员顾客。

进了包间,宋斯琪又认真研究菜单,也不知道这样奢华的所在,饭菜味道好不好。

李欣然和大家玩笑了几句,靠过来和宋斯琪一起看菜单:“有心事?”

宋斯琪抬头笑笑:“没有啊。”

“我眼睛可尖着呢,除了开会的时候,你这两天都没怎么说话。”

“唉,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有点难躲。”

“需要帮忙吗?”

宋斯琪摇摇头:“有法子解决,我倒不愁了。”

“那今天多吃点儿,这王府我都没有卡,今儿是赚着了。”

“咱也是脑力劳动换来的呀,网上周总的风评已经翻盘了,明天声明道歉的视频一发出来,就听迷妹们嗷嗷叫吧。”

“今年要是把京建拿下,年末慈善盛典就去京州大酒店办。”

“八字有一撇了,我看能行。”

“我瞧这小周对你不一般,早上还特特问你,能不能去京州大酒店还得仰仗我们工作室一枝花,宋小琪小姐呀。”

虽然知道组长玩笑的性质居多,不过宋斯琪心头还是一紧:“唉,但凡我和他熟点儿我就迎头而上了,可是真不熟。”

“我说着玩儿呢,他家里大张旗鼓的相着亲,要是真惦记上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人八成是不会惦记我,我们可是十足十的惦记人家的地盘儿呢。”

“是是是,祝小周相亲顺利,大赦天下。”

另一边,正在相亲的周绩文不断抬手看表,说了会晚二三十分钟,他并不想迟到太久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吴兰淑还在和赵夫人热切的聊天,也说到早上豪闻周刊的事,赵夫人说着现在的八卦杂志很无良,夸赞周绩文应对得当,末了却说:“男人多大年纪都是这个德行,外面的场子甭管脏不脏,新鲜就行。”

赵思思噙着意味深长的淡笑看了看周绩文,周绩文不禁皱眉,感情这家子是来奚落人的,他还算有礼貌的轻声开口:“不好意思,赵夫人,妈,打断你们一下,今天这顿饭,你们有相亲的意思也好,没那回事也罢,我先讲清楚,我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正好德行也欠缺一些,不好意思耽误好人家的姑娘,今天就算是您一家给我接风洗尘,我谢谢您二位,谢谢赵小姐赏光,我那儿还有点别的事情,这顿记我账上,你们随意,我先告辞。”

吴兰淑瞪着儿子无言警告,赵董事长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愈加不满:“这孩子在国外待的,真是没有规矩了。”

周绩文自斟了一杯酒饮下:“给您赔罪,您见谅。”

说完起身就走,赵思思觉得脸上挂不住,叫住他问了一句:“周绩文,我今天也不是来相亲的,就想问问你,你到底是Bisexual,还是Trisexual,或者只是单纯的Gay?”

周绩文转回身,手放进裤子口袋里垂头笑了笑:“看来在国外待过的,的确都没什么规矩,赵小姐,我的取向,和你有关系吗?你无非是想验证这次相亲的失败是因为我的取向,可是无论如何你都是一个令人倒胃口的人,无关性别,指摘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的家教吧。”

周绩文走出包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另一边的包间里氛围很好,周绩文走进来的时候,宋斯琪莫名就感受到了他周身的低气压,虽然他礼貌周到的笑着,但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李欣然和周绩文聊开,半玩笑半正经的说着话:“您那几件衬衫是真不错,网上还有人求同款呢。”

周绩文失笑:“大家的关注点好像越来越清奇了。”

“我前两年去过泰国,那边夜场简直了,四个字,没羞没臊。”

周绩文频频点头:“深受其害。”

桌上的人都笑了,有个胆子大的搭腔:“周总真的很幽默,这不算卖假人设。”

周绩文笑回:“我算不算被包装营销了一回,都有说我即将从边缘四少跻身京州四少的。”

有人惊讶:“您竟然知道边缘四少!请离粉丝的生活远一点。”

京州土生土长的几大家族,每家都有比较失意的少爷,陈东成,秦西,郑闻泰,加上周绩文,四个人年纪相仿、经历相似,中学时期就经常混在一起,年少轻狂时难免张扬,家里家外毁誉参半,不得意是真的不得意,所以自由生长,枝叶凌乱,外人看来也是有些传奇,久而久之得了“边缘四少”这么个诨名,流传至今。

“早上被科普的,原本我只是凑个数,这事儿一闹,我倒成了组合的中流砥柱了。”

众人又一阵笑,宋斯琪安安静静的吃饭,听他们讲话,好笑的时候也跟着一起笑。周绩文一进来就看到她戴了眼镜,喝汤的时候有雾气,摘了眼镜喝汤,喝完了又把眼镜重新戴上。黑框眼镜非但没有影响她的颜值,还增添一分书卷气,优雅知性。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宋斯琪没怎么参与聊天,很快就饱了,也因为饭菜很好吃,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吃到,所以吃了很多,李欣然看她吃好了,开玩笑叫她去人工湖看看,兴许里边养了鲤鱼。

周绩文终于逮到机会搭话:“喜欢看鱼啊,那湖里养了好些锦鲤呢,我带你去看看。”

宋斯琪已经站起来:“不用,您吃您的,我自己能找过去。”

周绩文还是起来走到她身边:“走吧,我顺便抽根烟。”

从室内走出来,一阵闷闷热热,宋斯琪觉得暖和,屋里空调温度打的太低,久了要感冒的。

“我都不知道你近视,度数深不深?”

“还好。”

“之前都没见你戴眼镜,不常戴吗?”

“不常戴。”

周绩文感觉到她今天话格外少,上次明明两个之间已经不是那么陌生了,怎么一下子好像又回到原点,难免让人懊恼:“是不是觉得戴上眼镜就不好看了?”

“不是。”

“嗯,戴着眼镜也挺好看的,那为什么平时不戴,看不清东西不难受吗?”

宋斯琪想不通他为什么抓着这件事刨根问底,人就不能有点小习惯啥的嘛,周绩文见她不说话,皱了皱眉头:“你今天很不愿意和我说话,我以为我们算是可以平易相处的朋友,你为什么不搭理我了?看到杂志上那些照片,你也觉得我人品下流,作风糜烂?括号里的话难道都是公关说辞,你根本不相信我?”

宋斯琪被他讲得一愣一愣的,把话在脑子里来回想了几遍才反应过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您很容易生气啊。”

“对,我有点生气,你好好和我说话。”

两个人走到湖边,宋斯琪扒着护栏好一通看:“没有鱼,你骗人。”

“嗯,没有鱼,只是看你吃撑了,陪你出来消食。”

宋斯琪看着他,这会儿周先生脸上没有表情,明显还在生刚才的气,可是他讲的话很温柔,柔得人心里痒痒的,不忍心看他生气。

“我眼睛近视,不深不浅吧,左眼三百五,右眼四百,工作的时候肯定要戴的,一般不工作的时候就不戴,除非有重要的事情,像上次宴会戴了隐形,今天来这里吃饭,想好好看看王府,就也戴着。”

周绩文心想,在咖啡馆见面那次肯定是没戴的,现在回想起来,那天她的眼神是有一点涣散的,难怪不仔细看自己,原来是看不清。

宋斯琪继续说:“我上初中的时候,有次不小心弄碎了镜片,差点伤了眼睛,所以有点怕,习惯摘了。我不是不愿意和你说话,我有点心事,自己想不通,我吧,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大愿意说话,不是针对你。早上那些图,你自己不都解释清楚了嘛,应酬场合,在所难免,周总的清白换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呐。”

周绩文表情渐渐松动:“有心事,也可以和我说。”

宋斯琪笑着摇摇头:“我真的还没想通,等我有办法了,也许会跟你说。”

宋斯琪在他面前已经够坦白了,坦白的程度只比对陆雨少一点点,如果不是因为宋成光的要求和京建和他相关,宋斯琪可能真的就向他倾诉了,对于一个才见了两三回的人来说,已经算信任过头了,可是周绩文觉得还不够,他潜意识里把自己当成她的守护者,不希望她有烦恼,不希望她不开心。

“我今天也很不高兴,我可能一直在被监视,甚至都曝光了,我的母亲不信任我,出了点事只会指责我办事不力,相亲对象的父母对我冷嘲热讽,相亲对象在长辈面前质问我是不是Trisexual,是不是Gay…我甚至不想去相亲的,我不曾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不希望再亲手制造一个。”

他讲话的语气还算平和,但宋斯琪感觉到他心里是真的有点难过,柔声问:“你的母亲,依然在哄骗你?”

“不,这次她很强势,好像我娶了哪家的千金,在周家就能翻身了一样,可不可笑?”

“就不能,和她好好说说?”

“我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也擅长听取意见,但显然我的母亲不是。”

宋斯琪腹诽,看不出有耐心啊,抬眉道:“腿长在你身上,你可以不去。”

“让女士等待很不绅士,当面拒绝,明确讲清,以免留后患。”

宋斯琪点点头,想了想还有什么好说的:“爱情和性别无关,只要你不犯罪,我都支持你。”

周绩文有点气闷:“小琪,我是喜欢女生的,我很清楚。”

“那很好,有些感情还很辛苦。”

周绩文认真看着她:“以后也要像我一样,把不开心的事情都讲出来,知道吗?”

宋斯琪有些承受不住他的认真:“周先生,小杰的失踪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因为那份愧疚,试图在我身上弥补,你不欠他什么,也不欠我什么。”

“你呀,敏锐还是敏锐的,只是太不懂分辨,我是因为愧疚想弥补,还是因为欣赏而靠近,你仔细想想清楚再和我说话。”

宋斯琪看着他的背影,这是又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何点烟:周总,是欣赏还是喜欢,你也给我仔细想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