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的声响余韵不绝,不能说是绕梁三日,不过的确很有些提神醒脑的效果。
高洁没空去体会这世间唯一的声音,只是看着理查德。
铜铃声未等散绝的时候,理查德霍然睁开了眼睛,看向四周,神色先是茫然,随即有了骇然之色。
看着沈约手上的铜锤,听着铜铃声音终于消失,理查德额头竟有细微的汗珠渗透,随后长吸一口气。
他这是恢复心境的法门,终于感觉自己正常了些,理查德这才涩然道:“我刚才睡了过去?”看到沈约点头,理查德喃喃道:“好厉害,好厉害!”
“怎么回事?”高洁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她想质问催眠大师为何会有这种低级错误,可念及理查德和金盾合作许久,绝非骗子,终于还是忍住了诘责。
理查德看向李雅薇,“她还没醒?”
“你可以唤醒她了。”沈约建议道。
理查德脸上竟显出了恐惧之意,“我只怕唤不醒她。”
“什么?”这次是沈约、高洁齐声反问,他们都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状态。
“事情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理查德知道二人的急迫,安慰道:“李小姐只是在梦境,眼下还不应该有太大的问题,我们可以想办法。”
他说“想办法”的时候少有的皱着眉头,沈约、高洁一看就知道理查德是没什么办法,不然直接说出来不是更好。
“你入睡前遭遇了什么?”沈约问道。
理查德立即道:“我正要说这件事情。沈顾问,我们一同参详。”他在看了警局内、沈约无声无息催眠李雅薇的录像后就感觉沈约是高手,当看到沈约手拿铜锤,铜铃又在响着,不用问也知道是沈约叫醒了他。
沈约绝对是个高手。
理查德遭遇到极为棘手的问题,正需要和沈约商量,“方才我一直在问李小姐有关古堡凶杀案的经过,她很配合,说的和在警局说的没什么出入,这说明沈顾问当时的催眠是没有问题的。”
高洁咳嗽一声,她或许猜不透沈约的心理,不过对世人大部分的反应都很了解——理查德在和沈约套近乎,可是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快点进正题好不好?
理查德也意识到什么,干咳一声,“剩下的叙述就很乏味,一直到李小姐遇到了暖玉,才有新的内容产生,暖玉说会给李小姐十二天的时间,至于为什么给,李小姐一直没有说出来。”顿了下,理查德解释道:“这个约定应该给李小姐带来极大的恐惧,哪怕是催眠状态,她也不敢破除这个约定。”
沈约插话道:“我们知道这个约定了。暖玉给李雅薇十二天的生命,帮李雅薇回国完成最后的心愿,但她让李雅薇不能透露这个约定。”
理查德有些不满的看向高洁。
高洁明白理查德不满什么——理查德不知道这个约定,警方没说。理查德认为警方在隐瞒,觉得受到了欺骗。
“我们也才知道这个约定,更分析出这不过是暖玉他们释放的烟雾。”高洁解释道:“内容是在李雅薇给沈约的一封信中。那封信,沈约在你催眠李雅薇的时候,才开始阅读的。”
理查德消除了不满,“那信中有没有说她离开古堡,来到这里之间空出的几天做了什么?”
沈约知道理查德说什么——李雅薇一周多前给崔欣爱打的求救电话,那时候她就应该离开古堡了,可李雅薇足足消失了一周,而从澳洲飞到本市绝不用一周的时间,事实上,大半天就可以。
去除各种耽搁,李雅薇着实有几天去向成疑。
“信中没有说。她在催眠状态说了吗?”沈约问话的时候,看了李雅薇一眼,李雅薇仍在催眠状态中,奇怪的是,李雅薇嘴角带丝微笑。
微笑已经在李雅薇嘴边停留一段时间了。
李雅薇是在一个美好的梦中?
沈约思索时,理查德已道:“我问她见了暖玉后去了哪里,她说自己昏睡了过去。等到有点清醒的时候,感觉自己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同时好像身子在颠簸,似乎有汽车鸣笛的声音。”
高洁立即道:“她被人绑着、蒙眼放在了车内。车子要将她带到一个地方。”
理查德赞同道:“我感觉当时的情况也是这样,但李雅薇一直手足无力,感觉她自己仍在睡梦中一样。她说不知多久,车子的颠簸感消失,她被几个人抬着,好像放到一张冰冷狭窄的**。四周很冷,然后她被摘下了头罩……”
说到这里,理查德的声音突然有了丝颤抖,下意识的后仰,有点儿远离李雅薇的意思。
沈约等理查德平静下来才问,“她看到了什么?”他知道这很可能就是让理查德睡过去的原因。
“她说又看到了暖玉。”理查德的声音有些异样。
高洁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道:“那你为什么露出很惊悚的表情?她看到暖玉不是很正常?她又不是第一次看到暖玉。”
“可我也看到了。”理查德低低的声音。
“什么?”高洁有些发懵,“理查德先生,你在说什么?”
理查德看向沈约,感觉沈约更能明白一些,“我说我也看到了暖玉,沈顾问,你能否理解?”
沈约脑海中有幅画面一闪,轻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在催眠李雅薇的时候,在听李雅薇说看到暖玉的一刻,你脑海中出现了一副画面——暖玉在看着你?”
理查德有些意外,随即很有些激动道:“就是这样,你说出了我的准确感觉,是的。我不应该是看见,而是在脑海中有画面,暖玉在看着我。而且暖玉的容貌,可沈顾问做的侧写几乎是一模一样。”
“你觉得可能吗?理查德博士?”高洁反问道。她刻意换了种称呼,就是在提醒理查德,你是个科学界的博士,怎么扯的和通灵差不多了。
空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理查德沉默片刻,知道高洁质疑什么,“高女士,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感觉需要说明一点,真正的科学应该是尊重真相、勇敢的面对现实发生的事情,而不是对不可理解的事情直接斥责为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