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交谈对杭峰的影响很深, 哪怕后来他再没有见过周恒亭,可是这段声音却在他心里留下痕迹,一辈子都未褪色。

他们乘坐缆车上了山, 女子组的1/4赛已经结束,主办方的工作人员正在简单地打扫赛场。

野雪的赛道不需要过度处理, 但会在一些危险的地方填上雪, 避免选手真的受伤。

极限运动是危险的。

但所有从事极限运动的人都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他们更想看见的是极限运动员能够挑战成功。

杭峰在第四组上场, 同组选手里有一个国家队员,一个国家极限队员, 和一个大众业余组的选手。

彼此间几乎没有交谈, 在山上等了能有半个小时, 终于轮到他们上场。

杭峰有些压力,压力却并不大,哪怕他在小组里的排名在第三位, 更好的赛道已经被排名前面的选手提前选走, 他依旧淡然的从剩下两个赛道里选择了对自己可能相对有利的赛道。

接着,比赛就开始了。

四个人一起出发, 赛道骤然变得拥挤, 有些更好滑的赛道, 每个人都想去抢, 为了避免碰撞和意外,难免在出发的时候会有停顿避让的时候。

就……有点很谦让礼貌吧。

主要是1/8的竞争确实不够激烈, 选手间的水平差距也很大, 前面几场比赛就能够看出,自觉水平不够的往往会给优秀的选手让路,甚至一开始就选择比较难的赛道, 而不去争抢。

杭峰以为自己这组也是这样,可能大家都会按照1234的排名,滑过前两个障碍区。

毕竟要滑7~8分钟的赛道,前期的障碍区只有一分多钟的时间,速度也起不来,争抢这几秒钟而发生挤压碰撞,明显不合适。

但杭峰算错了。

和其他组,头部运动员和尾部运动员组合的小组不一样,他们这个组都属于中部运动员,在资格赛里表现出来的实力差距并不大。

这位大众组的业余选手,也是业余圈里很有名的大佬。一出场就气势冲冲的往杭峰这边挤,两个人的雪板很快就碰撞在了一起。

而对方为了能够超过杭峰,身体一拧一弹,甚至将雪板压在杭峰的雪板前面,然后就那么从杭峰的前面切过去了。

杭峰:“???”

还想着那套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杭峰,着实是愣了一下。

再看两位分属国家和国家极限队的两名选手,也在出发的同时就挤在了一起,要争夺更先进入赛道的机会。

怎么就和其他组不一样了呢?

心态落后一步的杭峰一出发就吃了个亏,以为会彼此谦让的结果,就是他变成了最后一个滑进赛道的选手。

障碍区看起来很复杂,但实际上在研究后就如同唐隽说的那样,也就是3+3+4+2的模式。

也就是说,其实只有四个部分的障碍需要挑战。

第一个“3”,就是说在离开起点10米~15米的距离里,平行铺开了一块山石、一颗树和两个雪包,这四个障碍夹出了三条雪道。

其中树和一个雪包中间的雪道最好,既宽又平,而且队进入第二个区域也很有优势。

所以小组排名一二的选手,都选择了更靠近这个雪道的位置,如果实在争抢不行,还有旁边距离不远的赛道选择,算是进可攻退可守。

而杭峰和大众选手不得不被迫面对那条次一级的赛道,以及明显更难,位于山石和树中间的那条雪道。

山石和树都是原生态体的,彼此的距离很近,也就勉强能容滑雪单板滑过去。如果说只是这样还好,但问题是树根缠在礁石上,导致那里的雪道有个断层,落差大概在40公分左右。

40公分不算矮了,没有进行过障碍训练,单纯只是会滑高山滑雪的选手,处理这种类似于小跳台的断层落差一定会咬一下牙。

所以一旦进入比赛,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不会有人去选这个跳道。

杭峰本来也打算滑这条道,被人不客气地“切”过去之后,果断就朝着这条雪道滑过去。

树和山石夹出来的雪道大概有半米宽,这两天因为总被人滑过的原因,已经可以看见雪道上露出的黑色树根,裹着一半的残雪,树皮都秃噜了一截,显得很有几分可怜。

也挺光滑。

杭峰侧身滑过,没什么难度的就滑进了这条赛道。

滑雪板板底与树根摩擦,出乎意料的还挺光滑,预料中的减速和剐蹭并没有出现,杭峰甚至觉得自己好像瞬间还快了一点。

接着,身体一轻,往下落去。

杭峰稳定平衡,轻松落在地上,再滑出去的时候确定并不是错觉,自己是快了一点。

最直观的就是自己现在和那位国家队员并肩而行,大众选手已经落在了后面。

再往前走。

就是第二个障碍区。

“3”。

代表这里也有三条雪道。

但和第一个障碍区用四个障碍物夹出来的赛道不同,这里只有两座纯天然的山石,被雪包裹着,像水滴状一样,将白练似的赛道分成了三股。

第一个障碍区的“最优雪道”,对准的就是中间的那条雪道,可以毫不停顿冲进里面。

此刻国家极限运动队的那名选手已经滑在了路上,正对这条中间的雪道。

他比杭峰也就快了一米的距离,按理来说杭峰完全可以和同样落后的国家队员一起去抢这条道的第二通过权,没准自己快一点,还能更早地挤进去。

杭峰却没这么做。

想到没想的将目光飞速的从那条雪道上收回,并且对着他一开始就选定的目标冲了过去。

他冲向了山石!

没错!

他的目标就是自己前面的那座山石!

宽厚的滑雪板载着他,以快要接近30迈的速度,义无反顾地冲上山石。

石头上果然没有那么尖锐锋利了,这几天有不少人从上面滑过,打磨出了一座纯天然的跳台。

杭峰在飞起的瞬间,身体往下一压,不过两米的高度,加上落地坡度也不到两米半,怎么就不能滑了!

才2.5米高啊!

对于他这种可以在雪道上转四周的人而言,要说他怕跳跳台,这不是开玩笑吗?

八米的大跳台他也去玩过好不好!!

杭峰的坚定,以及他在滑雪技术上的娴熟和大胆,让他在飞跃落地的瞬间,成功追过了国家极限队的队员,冲到了第一名!

“哇哦!!”

大厅里响起欢呼和掌声。

或许他们并不认识杭峰,但这一刻,不管是谁,做出这样热血沸腾的挑战都会让人兴奋。

规避危险选择绕过,总归是不如迎难而上,飞那么一下来的让人亢奋。

今天的比赛到目前为止,已经比了五场。女子组向来求稳,男子组也一副没有什么竞争性的相互谦让,就连一号种子朴树组也滑的中规中矩,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精彩。

直到杭峰他们上场,很多人都已经懒得看了,只以为精彩的比赛只能在决赛出现。

没想到就在这么措不及防间,上演了一场飞跃逆袭!!

当杭峰从天而降,一举冲上小组第一的时候。

那一刻,头皮都炸开了。

“鸡皮疙瘩起来了!”郑晔瑜兴奋地搂着自己,眼睛睁的又大又圆,“好牛好牛!再飞一个!!”

随着大家的欢呼和郑晔瑜的尖叫,瞬息万变的赛场上,杭峰已经冲进了第三个障碍区。

这个障碍区其实有点复杂,表明上看,只有两条道,而且设计的相当恶心,人工安放了很多的雪包,是一个蛇形的区域。

而在两条蛇形雪道的两侧,又有两个非常大的礁石,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工设计过,反正其中一个礁石很平滑,往上扬起的角度就像一座漆黑的两米跳台。

“颜值”决定喜好度。

不愿意去滑山石的选手们,却很钟爱这个跳台。

就连杭峰也是这样。

原本设计的比赛道路,杭峰也是打算在第三个障碍区滑这座山石跳台,如果不是半夜唐隽说了一大通话,他已经笔直冲过去了。

他的前面没有人,他完全可以自由地选择任何自己喜欢的雪道。

但他没有。

因为唐隽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刚刚还在为杭峰欢呼尖叫的观众,就看着杭峰竟然往左侧的蛇形道冲了过去。

一时间又气又急,恨不得上前抓着他拎回到跳台上。

“这是慌了吧?”

“可惜好不容易拿到的优势。”

“诶?为什么不滑那个石头?”

就连滑在杭峰后面,才被超越的那名国家极限运动员都愣了一下,继而心里狂喜!

他的机会又来了!!

杭峰冲着蛇形道过去。

国家极限运动员则斜滑向山石跳台。

杭峰冲进了蛇形道,开始第一个弯。

国家极限运动员距离山石跳台还有三米。

杭峰过第二个弯,国家极限运动员距离跳台还有两米。

杭峰过第三个弯,国家极限运动员终于滑到了跳台上。

杭峰过第四个弯,并且冲出了蛇形道。

国家极限运动员还没有滑完向上扬的山石,他还没有起跳!

等着杭峰已经滑出去六米远,终于,这位国家极限运动员飞在半空,并且顺利落地。

然而结果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并没有追上杭峰。

杭峰此刻已经进去地四个街区,并且笔直对着中间那条宽敞平坦的雪道滑过去的时候,这位从边缘处跳完山石的国家极限运动员正在往下一个雪道赶去,路上留下了一截有点倾斜的雪痕。

等他从第四个街区滑出去,杭峰已经进入道内的高山滑雪赛道,并且超了他三十多米远。

就像唐隽算的那样,杭峰一举拿到了6~7秒的时间。

这是经过科学的测算,也是唐隽用心去研究出来的最优赛道。

可以说从第二个障碍区开始,杭峰就按照唐隽的建议去滑,果然轻松将出发时候的劣势追回来,并且还拿到了6~7秒的优势。

只能说,运动科学,科学运动,在如今更高级的赛场上,两者相辅相成。

身后的这位国家极限运动队的队员,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输给了杭峰,最后只能认为是自己的技术不好,毕竟……杭峰不还是代表他们极限运动拍宣传片来着吗?

接下来,前方再没人的杭峰,畅快自在地滑完了剩下的赛场。

全程几乎没有减速。

赛道今天早上还是补过了,看似脚感不够顺滑,但也不会出现让人一头栽进去的坑,一点小小的雪坑或雪包并不会对他造成影响,几乎是摧枯拉朽地冲过了终点线。

最后用时7分31秒。

比资格赛的时候足足快了一分半。

杭峰的适应能力是真的强。

也是因为他对速度的掌控非常可怕,一个玩滑板速降的人,全程6~70迈的滑雪速度,对他而言不说是慢动作,也是一个比较舒适的速度了。

他倒是还想更快一点,可惜雪面就是这样,所以他除了抠细节,对速度完全没感觉。

一口气冲到底,迎接亲友团的拥抱和欢呼。

短暂地庆祝之后,第二名选手才在21秒后抵达终点。

实力确实差距明显。

杭峰在1/8赛上,已经初露峥嵘。

他比赛的时候,A组已经比完赛的选手就在聊他。

“滑的真的很好。”

“昨天是不是紧张啊,就这水平才排22位不科学。”

“听说拿了十多个全国冠军,是不是真的?那省冠军市冠军的奖牌家里是不是都堆不下了?”

体育运动就是这样,当你没有成绩的时候,没有人会看见你,会在乎你,只要你自己做到了,拿到了让其他人叹服的实力,舆论风向很快就会改变。

强者会重视你,弱者会崇拜你。

比赛是公平的,实力是自己的,用实力去证明自己,赢得尊重!

杭峰在比完赛后,第一个接受的就是那位排名第二的国家极限运动员的拳头。

握紧的拳头不轻不重正合适地敲打在他的胸口上,对他说:“厉害啊,下一场我要挑战你,我要赢过你。”

来自对手的尊敬,是对自己最大的鼓舞。

杭峰捂着心口笑,觉得自己实在太爱极限运动了,什么都好,他在这个赛场上找到了快乐,也找到了自己。

捂着心口转过身,杭峰看见了唐隽脸上淡淡的笑,想了想,他上前说:“昨晚上谢谢你,这个路线真好,确实很节省时间。”

唐隽说:“是建立在你的技术能力足够的前提上,就比如那条隐藏赛道,你的技术显然还不够挑战。”

“要不要这样,还想夸你两句,你这一说我是夸还是不夸,你讽刺我我还贴脸说谢谢?”

“……”唐隽扬了扬眉,“我发现你在道内滑的不是很好,我做了一个路线图,要看吗?”

杭峰一把抓住唐隽的手,情真意切:“唐爸,我要!”

时间不多了,唐隽自己也没有滑过赛道,完全是凭借过人的智商和眼力,在赛道上做出了各种笔记。

凌乱潦草到除了他自己可能其他人都看不明白的地步。

但是唐隽整理的能力也很强,用杭峰能够听懂的方式说:“我们把赛道分成1234条道,你只要记住常在3号道滑,去2号道3次,而且必须在大回转出来后冲进1号道,并且在滑过障碍区后尽快滑回3号道,你就可以最少的避免冲进坑里减速。”

杭峰懂了,默默地记路线,表情凝重认真。

刚刚的比赛已经给了他很好的答案,要相信科学,相信唐隽。

郑晔瑜在旁边安静地听着,等他们说完后终于感慨一声:“就我最没用,都帮不上什么忙,昨天我在呼呼大睡的时候你们竟然在熬夜讨论路线。要不我今天晚上去你们屋里打地铺吧?至少能给两位洗个脚按个摩什么的。”

唐隽一听,说:“现在就可以,去给杭峰捶背揉肩。”

杭峰:“诶不用……”

没说完,郑晔瑜一脸终于用到我的表情,兴奋地撸胳膊挽袖子跳了起来,啪啪啪的就是一通按。

还别说,挺舒服的。

杭峰享受着郑晔瑜的按摩,说:“小时候出来打比赛,比赛间隙他们都会帮我按摩放松,那时候却只觉得他们要哄我训练,很不喜欢。

后来,我就说,你们老跟我比赛我就不报名了。”

郑晔瑜沉默几秒,说:“我还以为是因为你家孩子太多了呢。”

“一部分,但主要还是我觉得自己可以,能行。要说陪赛,我哥和我姐有空也会来看我比赛。”

“啊!姐姐为什么没来?”郑晔瑜老失望了。

“买不到机票……”

“蛤?”说到这里,两人同时看向唐隽。

简单来说,就是杭峰本来没计划参加U型池比赛,就因为做了四周,被他妈三言两语叫过去,让他们全家都很意外。

春运了嘛,票不好买,杭峰的票还是他母亲托关系买的,本来以为她会等在赛场这边儿到杭峰过来,没想到杭峰带了两个同学来。

刘虹女士怕杭峰不自在,再说从小到大这样的比赛参加了太多,所以也就放手让杭峰自己参加了。

等再后来,杭峰被王会长叫来参加野雪比赛,这临时的怎么可能买到机票,今天到25了,春运大军正是高峰期,没点儿门路哪儿都去不了。

前脚才走的刘虹女士再想回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就这样,杭峰看起来是孤零零一个人参加比赛,实际上却是全家人急到上火,他爸差点儿想从京城开车自驾过来。

儿子的第一场极限运动赛没能看见已经老遗憾了,第二场又错过,一颗老父亲的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怎么煎熬。

杭峰作为老杭家的幺儿,哪有唐隽想的那么可怜。

人受宠着呢。

唐隽听明白了,情绪乱七八糟地又可气又想笑,但想了想也挺好,不能自己不好就盼着别人不好,又不是“仇社”。

聊了一会儿,郑晔瑜就一直按着,一直到1/4比赛通知上场才结束。

杭峰道着谢,郑晔瑜摆手,笑:“总算觉得自己有点儿用处了。”接着竟然意犹未尽看向唐隽,“爷,来一个钟不?”

杭峰再去集合处,比赛选手就少了很多。

剩下的人一眼扫过去,基本就都是有点儿印象的高手。

3名特邀选手,2名国家队员,7名国家极限运动员,加上杭峰这就13个人,剩下的3个都是大众选手里实力很好,基本都是职业运动员退下来的选手。

原本的3名国家队员,在杭峰组被淘汰掉了一个,事先谁都没想到,杭峰那个组竟然是竞争最大的一个。

杭峰、一名国家队员、一名国家极限队员,注定要淘汰掉一个,两人晋级。

杭峰过去的时候,这两名国家队员的态度有些小小微妙,倒也不是针对杭峰,只是队友被淘汰掉了多少有点情绪,便也没再接近杭峰说话。

反倒是国家极限运动队的队员,这次明显热情了太多,和杭峰同组比赛的选手还对他招手:“这来。”

到了近前,一群人很杭峰很快就聊在了一起。

这时候才知道,杭峰赢了的那个国家极限运动队员在他们这里面算是比较强的了,杭峰能在比赛里超过那么多,也就说明在他们这个团队里杭峰也是最强的。

一群人就小声:“一会儿赢了那三个特邀就看你的了。”

还有人抱怨:“难得的一场极限赛,邀请三个四星的,你说我们不是陪跑吗?”

有人好奇问杭峰:“你要不要考星?听说这个赛道这场比赛结束后,就会有FWT考察团的过来定级,也不知道能定几级,要是高星,到时候咱们都来考个星级,也算有自己的考点。”

杭峰原本对“FWT”的星级制度没什么兴趣,但真滑过野雪后感受就不一样了,马上立着耳朵听。

要说亚洲,一星二星赛道很是很多的,岛国就有三个1星和一个2星,一个3星,一二星基本都是业余的爱好者在滑,也会有比赛,顺利滑过就能拿星。

因此,岛国还催生出一系列的培训、比赛、考试的一条龙服务。

学费不低啊。

眼前这些极限运动员都是考过级的,最高的是三星选手,不过不是在岛国考的,而是去的瑞国,用他们的话说,那里的三星赛道挑战是最简单的,每年都会有五十多个三星证书发出去。

有单板滑雪,有双板滑雪,再加上男女组的区分,拿证很简单。

而四星赛道才是真的高段位的赛场,几乎全世界的极限滑雪优秀运动员都卡在四星,只有极个别拿到五星证书。

有些东西,你只有接触了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

杭峰在他们的谈话里,不但知道了国外哪里有什么星级的挑战,也知道哪里的赛道很难,哪里更好拿星。

就这么听了一路,补足了杭峰对野雪比赛的知识储备,对未来的章程好像也清晰了一点。

去国外考级比较麻烦,他这样的未成年需要监护人的陪同和签字,短时间内应该是没办法考虑考级的问题。

但他还年轻,等高考这之后,这些目标他会一个接一个的去实现。

“好了,走了。”

终于,比赛再度开始,这一次全部参赛的男子组选手都在一起出发。

国家极限运动员的人最多,也抱团最明显。

剩下就是大众组的人走在队伍后面,看表情很放松。

接着就是个别的独行侠。

朴树一个人走在最前面,后面隔着两个国家队员,然后是那两名岛国的选手,他们一直在说着什么。

突然,两个人回头看向杭峰,表情相当古怪,一个在笑,一个脸色傲然。

杭峰1/8之一的成绩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华国选手里最好成绩的那一个。

但却不被这三名特邀选手看在眼里。

杭峰滑出了7分31秒的成绩,可三个人全部都进了7分钟,最快的那一个是朴树上一把的成绩,6分43秒。

差一点就超杭峰一分钟了。

根本就一个水平层次。

巨人有必要在乎蚂蚁有多强吗?

没必要。

所以朴树的超然,荒冶诚的傲然,以及即便在礼貌地微笑,但依旧看不出任何尊敬的南村直人……如果杭峰能够进入决赛的话,他们都会是杭峰的对手。

按理来说,荒冶诚的高傲更容易刺激人,但杭峰却被南村直人那笑不进眼睛里的笑容,激的很想赢。

坐缆车上山,比赛直接开始。

女子组的比赛已经进入半决赛,就算算上败者组的比赛也就四场,男子组需要先追上进度,在下午一起进行决赛。

才一上去,A组就被叫到了出发点准备。杭峰是第二组,一边活动一边看着朴树和小组里的另外三个人站在了出发点前。

一个特邀选手,两个国家极限队员,一个国家队员。

身边响起打气声,是和他一个小组升上来的国家极限队员,“加油!加油!”

比赛的气氛变得浓郁了起来,尤其是在这种有外国选手的环境里,国内的选手天然地会拧成一根绳。

杭峰几乎是本能的,跟着身边的人一起挥了挥拳头,等加油结束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认识对方。

但这就是比赛气氛,就是国际赛场上,同胞间的凝聚力。

比赛开始,选手出发,伴随着加油声的是雪板与雪的摩擦声,“唰唰”地奔向远方。

杭峰收回目光,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身边几人。

三个人,正是他接下来比赛的对手。

一名国家极限队队员,一名国家队员,还有一名大众选手。

和上一场比赛的配置差不多。

这个小组竞争不强,杭峰有信心冲进决赛,所以接下来还是要以适应场地为主。

比赛是难得的机会,杭峰能够感觉自己的身心灵魂都围绕着这场比赛在变得更加强大,他对滑雪运动的维度变深了,也对极限运动生出了更多的兴趣。

还会更强的。

杭峰坚信自己这场比赛结束,一定会有很大的变化。

“下一组准备。”

终于,裁判对他们招手。

杭峰将脚边的滑雪板拎起来,走了过去。

……

午饭就在山上吃的。

半山游客中心的一楼是大厅,被圈起来一半,只允许比赛相关人员进入。

二楼到三楼是观众席,三面墙体,正前方是大幅的玻璃,里面暖气开放,四季如春,还挂着大屏幕可以更近距离地观看选手的比赛。

就是平时没有比赛的时候,雪场也会随机播放滑雪者的镜头,可能一不注意自己就上了电视。

而观众席的背面,则被合理地改建成了一个很大的餐厅。

今天来山上看比赛,或者参加嘉年华滑雪玩的游客,如果不想去酒吧街吃价格不便宜的午餐,就可以来这处官方开设的餐厅。

一个人38的自助餐,荤素加起来能有二十多道菜,总有一款能下饭吃的,比去酒吧街吃饭便宜多了。

杭峰比完赛,就被告知去三楼吃饭,路过二楼的时候可以看见人山人海。

今天山上的游客明显增多。

毕竟到了决赛,今天也是广告里宣传的比赛日,观众席都坐满了人,说是门票都卖空了。还有一部分买的是前排票,可以直接进入雪场,站在终点线的护栏后面,近距离地观看选手。

上一场比赛都没什么人,1/4赛下来,护栏后面竟然站了不少观众,杭峰还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唐隽他们。

“要去三楼吃饭,今天人太多了。”郑晔瑜拉着杭峰往三楼去,同时兴奋地说,“这一次更快了,都7分10秒了?你这个适应能力爆强好可怕,你看我的鸡皮疙瘩……”郑晔瑜敲着自己的手臂说,“从看见时间到现在就兴奋到不行,再给你滑几场,说不定直接就原地起飞啦!”

杭峰跟着郑晔瑜往三楼去,一路爬楼梯到了地方,发现三楼竟然是一个个小包间。

因为背面就是观众席的原因,三楼留作餐厅的空间不大,只有一侧的包厢,另外一侧就是一排窗户,低头就可以看见冰雪乐园和酒吧街,还有远处延绵起伏的山脉。

包厢里都是圆桌子,凑满一桌就上菜,已经有人吃上了。

很不巧,他们过去的时候,上一桌刚凑满,要是杭峰一个人挤挤也可以,但杭峰带了同学就坐不下了。

三人来到新的包厢,探头一看空空如也,郑晔瑜说:“说不定同桌的是那两个岛国的老外啊。不知道为什么,人也没怎么的,但就是不喜欢,胃口都小了。”

没等杭峰表态,匆匆赶来的赵哥远远地叫他:“杭峰,你们来这边儿吃。”

等到了地方一看,一张20人的大桌子,电动的转盘,中间还摆花的那种,有一个算一个地看过去,极限协会的王会和主要干事,云顶乐园的几位老总,还有已经稳稳坐好的朴树和他的教练……这场面,杭峰都觉得自己的胃口也小了。

来都来了,只能老实坐下,听着“大脑袋”们愉快地寒暄。

再过一会儿,南村直人和荒冶诚也被叫了过来,不喜欢的人,还有压力大的人齐聚一桌,一顿饭吃的杭峰胃疼。

不过王会长是真的喜欢杭峰,餐桌上和身边一起用餐的老总提了两次杭峰,那之后又直接问杭峰比赛的感觉怎么样,借故一秃噜的就把杭峰这些年取得的那些个成就给说了。

接着在其他人惊叹的目光中说:“今年夏天,我们在玉屏山的滑板速降X-games,世界极限大赛就要举办了,杭峰是我们极限协会的优秀运动员,16岁,早晚会拿到好成绩。”

王会长这么说,明显是在捧杭峰。

只不过这么明目张胆地捧,很容易被人想着“捧杀”。

就连杭峰就觉得,王会长对自己是不是太有信心了。

直到后来才知道,王会长其实是在帮杭峰做推销,白山云顶乐园举办的这次比赛,还将三名外国选手邀请而来,也在犹豫要不要签个广告代言什么的,做雪场的形象推广。

王会长知道这事儿后就上了心,把杭峰送到了几位老总的面前。

杭峰什么都不知道,战战兢兢地吃了顿胃疼的午饭,见几个外国选手告辞离开,便也起身说:“王会长,王总……我吃完了,接下来还有比赛,就先去准备了。”

郑晔瑜和唐隽跟着离开后,房间里剩下资本的一方和极限协会的一方。

王会长终于开门见山地说:“现在国家政策就是这样,你请一个国外的选手代言,还只是个四星,还不如请我们自己国家有潜力的运动员……”

杭峰离开了那房间,整个人都舒服了。

对唐隽两人说:“比赛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我得找地方睡一觉。”

后来杭峰就在三楼的包厢里,将椅子摆在一起,外套脱下来的盖在身上,就睡下了。

他睡的很快,也很沉,再睁开眼,下午的比赛就快开始。

郑晔瑜把他装备扛在自己身上,说:“走吧,可以下去了,也不用那么急,醒醒神。”

唐隽想到什么,从自己的背包拿出一袋湿巾递给杭峰:“醒神。”

杭峰一边擦脸一边出了门,一路往下,动感的音乐声就逐渐变大,二楼往一楼再下去,犹如进入到乱石拍岸的激流区,各种声响逐渐变大,将杭峰脑海里的最后一点困意都消除了个一干二净。

明明参赛选手少了,但感觉下午似乎更热闹了似的。

被隔开的另外半个大厅里都是人,休息的、看热闹的,还有来滑雪的,嗡嗡嗡的,哗哗哗的,声浪一阵比一阵大。

大概是被这种热闹感染,比赛区里的气氛也比较火热,进入半决赛的选手和队友教练在一起,一边热身一边说笑着什么。工作人员脸上的态度很好,有人问话都笑脸相迎,热情地回答。就连那三个特邀的选手也坐在椅子上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左看右看。

经历了两天有点沉闷的比赛,终于有点滑雪比赛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