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高班头一行人气喘吁吁的走进胡家大院,马车上依旧满满当当的一车东西。

不是徒弟们耍心眼没有送回去,而是村民们死活不要,有些极端的甚至以死相逼。

他们累了一天,走遍慈心庄的人家,也就送回去零零散散的几个,还是因为那几家人是真的揭不开锅了,否则只要是家里有点东西能撑一会的,都绝对不要。

“呦,老头,又发财了啊。”黄眉站在围墙上,对着高班头打趣道。

高班头循着声音仰视着黄眉,回答说:“哎呦哎呦,是仙爷啊,嗨,您老人家就别取笑我们了,这些东西都是村民们送给您跟许仙人的,我们就是跑个腿而已。”

“哦?你可有心了。”黄眉精准的跳到马车上,钻来钻去想找点荤腥,找遍马车也没找到。

最后他叼着一个鸡蛋,离开了马车。

“什么嘛,这么一车东西连个肉都没有。”

高班头闻言只是干笑两声,没有回话。

正堂,高大妞正捧着碗,呼哧呼哧的吹着气,意图让碗中的**快些凉。

推门声响起,是高班头来了。

“大妞子啊,吃了没?”高班头端着满满一碗面皮,面汤周围还漂了一些油沫子,这是他特意为高大妞舀的。

高大妞摇摇头,示意自己没吃。

“来来来,快趁热吃吧,有油,补补身体,这两天你天天晚睡早起的照看许仙人,可别把身体折腾坏了。”

高班头把面皮放在桌子上,伸手想要接高大妞碗中的汤药,却被高大妞躲开。

“我喂许仙人喝下汤药再吃。”

看高大妞躲自己就跟防着啥东西一样,高班头垮下脸来,“怎么,我喂的不好喝,你喂就好喝了啊?”

高大妞乖巧的摇摇头,说:“不是,只是我喂习惯了,我想自己来。”

看高大妞固执,班头叹息一声问:“你今晚又要在这守一宿吗?”

高大妞点点头,不由分说的回答道:“嗯,我得在这,万一许仙人中途醒了,渴了饿了找不到人,那怎么行。”

“可以让老三老二做啊,你不放心他们,爹来也行啊。”

高大妞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摇头表达自己的不满。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我不管你了。”高班头使劲的呼一口气,往桌子上一拍,说,“这是今晚上的香,别忘了给神仙们点上,还有那碗面,趁热吃。”

“吱呀”声过后,高大妞看着手中见底的汤药,微微一笑,再看桌上的面皮跟香,笑的更开心了。

“保佑许仙人平安无事,保佑许仙人健健康康,早点醒来……”

高大妞行了供奉礼,把手中的四支香插在供台上。

一切流程都跟以前一样,只是保佑的人从自己变成了她口中的许仙人。

一切完毕以后,她坐在许阳身旁,捧起面皮吃了起来。

与此同时,慈心庄的村民们同样在供奉的时候,祈愿自家的神仙保佑许仙人平平安安,度过危险期。

更有甚者,直接请求许仙人保佑自己。

这几天供奉的时候,大家都是这么祈愿的,只是大家没有发现,自从第一次在供奉时帮许阳祈祷,那仙神塑像的头顶突兀的裂开一道缝隙。

并且随着大家祈祷有关许阳的次数越来越多,那道裂缝也越来越大,往下延伸。

直到今天,三更天。

慈心庄之中,只要是每次供奉时都提及许阳的人家,他们供台上的塑像头部表皮突然一点一点的脱落。

同时,如果许阳在这的话,便能看到那些香烟化作人形,本该走向塑像的他们,却一反常态,手牵着手连成一条白线,从屋子的缝隙中飘出去。

而那供台上的塑像看到这一幕,动了!

它怒目圆睁的看着离自己而去的香烟,气急败坏的伸出血淋淋的巨大肉掌,想要将往外跑的一伙人抓住。

就在它满心欢喜的看着将要被自己抓住的一伙人,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掌被一群全身发光的小人卡片挡了下来。

它怒吼一声,站起身来,双手相叠,再次向着那群小人压下。

那小人就像没有极限压力的弹簧一般,无论塑像用多大的力气,都会被小人们挡下,反弹回去。

看着队形中第一个香烟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塑像大叫一声,像是在威胁。

它同样通过屋子的缝隙出去,向着香烟人们追去。

它一边追,一边再次伸出巨手,试图抓住香烟人们。

无论它尝试多少遍,都会被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发光小人挡住,不让自己靠近香烟人分毫。

终于,塑像哭了。

它一边追着香烟人,一边血泪婆娑的看着他们,不停地挽留,不停地认错……

相比于塑像的“深情款款”,香烟人们却将它无视,自顾自的无比激动,像是终于解脱一般。

随着塑像离家越来越远,它不得不停下,因为它不能离开本体太久。

等到塑像返回本体之中,看着在自己面前走过的一个个香烟人,它又恢复了狰狞的面容。

它伸出手,透过头顶的裂缝伸进自己的身体,在里面捞啊捞,终于在它抽出手的同时,手中抓着一个脑袋。

这个脑袋也是塑像模样,只不过材质不一样。

这脑袋是由一个个互相叠起来的发光小人组成。

即便是脑袋的面孔模糊不清,依旧能大体认出这面孔,竟是许阳的模样。

“都是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原塑像看着手中的脑袋,面容扭曲到了极致。

各户各家中走出来的香烟人,全部都有一个终点,那就是胡家大院。

他们通过各种缝隙进入正堂,来到许阳身边,再次通过许阳身上所有的孔洞,源源不断的排着队进入许阳的身体。

随着进入许阳身体的香烟越来越多,慈心庄各户人家供台上的仙神塑像的脑袋表皮像是干裂的土地一般裂开,脱落,直至露出里面另一个模模糊糊的面孔。

“给我滚下来,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旧塑像对着新塑像呐喊,嘶吼,却对保护着新塑像的发光小人没有任何办法。

最后,它们求饶,哀嚎,直至完全被新塑像取代。

随着新塑像的出现,香烟人们也不再往外跑,而是纷纷通过塑像脑袋裂开的缝隙,进入塑像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