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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很好了吧。

成江行把垃圾扔进垃圾桶，又点了一支烟，抬头望望夜空，月亮已经升高了。

这样的韩星展，已经算是重生了吧。他有了安定的住所和工作，能生存下去，起码生活的表面是平静的。

他原本是想来和韩星展聊聊月亮的。

他对她有了几分好奇。

但是，成江行又改变主意了。他看着韩星展桌上的海报，那张动漫人物的脸，有几分像闵月亮。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会让一个人在经历了人生剧痛之后仍旧念念不忘。

他想听听这个故事。

说起来，他是在六年前遇见韩星展的。

那一年，成江行去医院见了父亲最后一面。其实也不算见到了，他站在病房的门口，并未走进去，人群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在人影的空隙间看见病**垂下的一只手。那只大手曾经像最坚实的桨，护着他航行。

后来……

他闭了下眼，人群里传出哭声，是年轻女人的哭声。他毅然转身，仿佛不带任何情绪，然后遇见了同样从医院里走出来的韩星展。

酷热的夏天，韩星展穿着高领长袖的衣服，戴着一副超大的太阳镜，再加上口罩，一张脸被遮盖得严严实实的。真是巧了，他也戴着一副超大的太阳镜和口罩，一张脸同样遮得严严实实。他跟在韩星展的后面，韩星展走得很慢，拄着一支带着锈迹的拐杖。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到了护城河边上。

他靠着墙根儿蹲下来。韩星展则扶着桥上的栏杆定定地站着。

成江行心里数着数，猜测着数到几的时候那个男人会跳下去，猜测自己在他跳下去之后再去救人是否来得及。结果，数了两千多个数，韩星展还是在那儿单腿独立着。他蹲得脚都麻了，再也没有耐心，蹒跚着走了过去。

他说：“我给你一张新的脸，你要不要？”

韩星展转头看他，缓缓摘下了口罩和眼镜。

饶是见过很多面部毁容的患者，他还是吓了一跳。韩星展的脸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的皮肤，烧伤之后留下了严重的瘢痕，就连睫毛都没有。但是。他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一丝留恋。

心里尚存着留恋的人，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也无法决绝地放弃生命。

他再次说：“可能会有一些风险，或者……”他又停顿了一下，说得更直白，“会有生命危险，说白了，我有一些想法，但是并没有实践过，我需要一个配合我的实验者。”

他走近韩星展的目的是自私的。

他也摘下自己的眼镜和口罩，露出一张帅气的面孔，也许他的脸不应该仅仅用帅气来形容。

韩星展怔怔地看了他几秒，看见了自己心里对美好的渴望。

“我想要新的脸，我想要……我不是我。”韩星展终于开了口，声音粗糙含混，声带受损严重。

新的脸，会带来新生。成江行紧抿唇角，在父亲咽气的那一刻，他也打算把过往都扔掉了，他也想要新生。

于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就这样签了协议。他给韩星展做整形，不收取任何费用，甚至还会支付韩星展一定的实验费。

六年当中，他给韩星展做过若干次手术。韩星展是四年前开始入行做游戏程序的，他也在差不多的时间成为了业界的新星。

看起来，他们的合作很成功，各得所需。

成江行自己也说不清他对韩星展究竟了解多少，他们比普通的医患关系要复杂，但是若说私交，其实又谈不上。他们谁也不了解谁背后的故事。只不过，人前被当作神一样的成江行，只有在韩星展面前才觉得活得轻松。

在韩星展面前，他是个魔鬼啊，一个敢拿患者的生命做交易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