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额不足

外面寒风刺骨,楚雨只披了一件薄衫,脚下也没有穿鞋,就这样走了出去。外面的妓女和大茶壶都是一愣,想要过来搭茬阻拦时,楚雨已经不停步地出了醉花楼。

忽听“哎呀”一声,老鸨从房中冲了出来,大声叫道:“别让他走,他还没有在账单上签字呢……”

众人跟着老鸨就追出来,终于在醉花楼大门口把楚雨拦住了,老鸨手里拿着账单,脸上仓惶堆笑道:“三公子啊,这是您这几天的酒帐,您看看,我还从九香堂给您买了最好的补药……一共五十两银子!”

“我没带钱。”楚雨无奈地道,他冻得浑身发抖。

“那您在这上面签个字就行,改日我亲自到府上一趟。”老鸨的笑容能挤出水来,可是眼里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楚雨脑中又闪现出老爷子愤怒的脸,心中忽然有种想要痛哭的冲动,看看周围,那些似曾相识却又冷漠无比的旁观者都围了过来。他深吸一口气,道:“不就五十两银子吗,我还出得起,你明天亲自到我家来找我,——不要去见我爹!”

“那怎么行呢?”老鸨提高了嗓音,“您不签字,到时我找谁去?我知道您没有钱,只怕你们楚家也不肯付这没签字的帐,可是刚才您和小青小红不是挺开心的吗?虽然您被楚老爷子赶出了家门,可你还是姓楚啊,怎么着?现在大过年的,楚家三公子要赖我们的花酒钱了?”

旁观的众人轰然一笑,看得出他们极乐意看到平日里的花花公子出一回丑呢。

楚雨哪里经历过这些,脑子顿时一懵,老鸨又要逼时,忽然人群中一个人道:“五十两银子,我出了!”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公子排众而出,他穿着一身锦袍,头挽高髻玉树临风,脸上却带着一丝讽刺的调笑道:“佩服,佩服,真没想到啊,楚老弟,楚家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寻欢作乐啊,而且落到了现在这地步?那句话怎么说的,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不就是区区五十两花酒钱嘛,我替你出了!”

楚雨顿时想起来,这个人叫吴成,是城西吴家的二公子。吴家也是经营钱庄生意的,一向和楚家有生意上的冲突。这个吴成前几年和自己很要好,大家一起出入青楼和赌局,经常一掷千金面不改色,事实上,现在想起来,自己当初染上这么多恶习也正是被这个吴成带出来的。

可是后来,不知为什么吴成一夜之间痛改前非,把所有的恶习全部戒掉,开始为他父亲吴霸天经营自家的钱庄生意,据说还做的有声有色,可是自己却掉在吃喝玩乐的泥潭里拔不出来了。

老鸨顿时满脸春风,从吴成仆人的手里接过一个银稞子,笑道:“吴公子啊,您可真是大仁大义。楚家都成这样了,您还顾及这和楚雨的情分。您可真是大好人啊,老天爷保佑您财源广进日进斗金!”

“哈哈哈哈……”吴成纵声长笑,“日进斗金算什么?日后我们吴家的生意会越来越大,独霸江南钱庄业,鲸吞四海富可敌国也不在话下!”

“对对对,”旁人都奉承地道:“吴家独霸江南富可敌国……”

也是旁观者清,穿越之后楚雨可以从一个第三者的角度看待楚家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此时看到吴成洋洋得意的样子,忽然心中一动,“难道是吴家?”

照着上辈子拳手的脾气,此时的吴成早已死了三四次了,可是现在楚雨的意识已经和这具身体的记忆融合,性情已经变了很多,况且他现在这小体格根本发挥不出前生攻击力的百分之一,现在动手只会自取其辱。

想着,楚雨露出平日里嬉笑的神情,凑近道:“吴兄,你可真是春风得意。今天见面不容易,请小弟我喝一杯吧?”

吴成却一下子板起了脸,哼道:“请你喝酒?你配吗?你们楚家马上就要成为乞丐了,你有没有见过有人请乞丐喝酒的?今天替你付花酒钱,我就是要告诉你,你们楚家完了,以后要死要活都得看我们吴家的脸色!哼,走!”

说完,吴成向楚雨脚下吐出一口浓痰,然后带着仆人扬长而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楚雨,楚雨却不动声色,歪着脸看吴成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喃喃道:“看来就是吴家了!”

围观众人渐渐散去,只有有心人才在楚雨的眼中看到了如刀光一般的寒意。

楚雨回到了自己曾经的家,门口依旧挂着白幡,却连一个应门的仆人都没有,想起往日的繁华,心里轻叹一声,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刚跨进大门,就看到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小仆人背着包裹,鬼鬼祟祟地正向外走,楚明记得他叫李顺,是自己的伴读书童,可是自己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过他,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正经地念过一天书。

“李顺,你干什么?”楚明断喝一声。

李顺吓了一跳,这才看清楚是三公子,忙跪倒在地,包裹一翻,一对大花瓶从里面滚出来,正是自己书房里的东西。

楚明目光一闪,怒道:“你偷了东西想要离开楚家?”

“小人……小人……,”李顺眼珠急转,忽然提高了嗓门道:“你已经被老爷赶出家门了,你现在不是楚家的人了,凭什么来管我?昨天就该发放工钱的,可是帐房又支不出来,我……我还有老娘在家,你叫她喝西北风去?”

楚明没想到一个小小书童也敢跟自己顶嘴,心头火起,瞪了他许久,还是忍住了,“是啊,楚家现在是败落了。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这道理说起来真是没错啊,而且发不出工钱,仆人拿东西也是正常的。”

他眼中一冷,沉声道:“滚!”然后走向自己房间。

李顺却没有走,回身道:“三公子,您不能进去,这里已经不是您家了。我……我确实是拿了这对花瓶,可是这是我的工钱,我一会还要回来呢!”

楚明心中又是愤恨又是委屈,转身喝道:“我还是姓楚!昨天是我爹的气话,父子连心你懂不懂!?况且这院里还住着我娘和我的二哥,你算什么东西,滚!”

李顺毫不示弱,一边向外走一边道:“照您以前的做派,别说老爷太太,就是我们下人们也瞧不上您。现在楚家正乱,过几天这宅子也要抵押出去。您昨天已经出去了,怎么脸皮这么厚又回来?您瞧瞧您这身上,还不如我一个下人穿的整齐,您……”

说这话已经出了大门。

楚明满心不自在,可是他终究不敢去见楚老爷子和楚夫人,耳边想着李顺对自己的嘲讽,也自觉没有脸见那些家仆,便挑着没人的路回了自己房间,好在如今楚家上下都躲在屋里,竟谁也没有见到他回来。

楚雨不敢去见楚老爷子和楚夫人,也自觉没有脸见那些家仆,便挑着没人的路回了自己房间,好在如今楚家上下都躲在屋里,竟谁也没有见到他回来。

屋里还烧着火炉,楚雨烤了一阵才缓过劲来,又吃了些点心,然后便躺倒在**,无限的心事顿时涌入脑海。

“难道楚家现在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那自己穿越过来还有什么意义?”楚雨自信自己穿越到这个和自己相同性命的败落公子身上一定是有原因的,绝不能是过来受富家公子和恶仆的嘲讽,然后眼睁睁看着楚家倒台的。

“我现在有什么,用什么可以使楚家起死回生?”楚雨从心里暗暗地问自己,一时间却没有什么思绪,最后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搜寻这辈子的记忆。

前世今生的记忆已经融合在自己一体,他马上想起现在是大明朝洪武三十一年,这年夏天太祖朱元璋驾崩,皇孙朱允文接替了皇位,那么现在是建文年间了。

楚雨上学时也读过一些历史方面的书籍,他知道建文皇帝外柔内刚,刚即位的时候皇位本来并不稳当,可是在群臣的撺掇下,刚刚登基就开始消除各地藩王势力,结果惹恼了北平的燕王朱棣。

朱棣明年就要造反,朱允文做了四年皇帝,和自己的叔叔打了四年,然后兵败退位。朱棣杀进南京应天府,可是朱允文却不知下落。

这些简单的历史知识应到楚雨的脑海,他也曾经看过明史,知道这期间有很多猛人好汉,心中曾经暗生向往。可是现在要对付眼前的事,那些人都在朝廷官府里面,根本排不上用场。

至于那些民间江湖游侠,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有谁,而且就算知道他们也未毕肯帮助自己这样那个一个落魄的花花公子。

“还得靠自己!”楚雨暗暗咬牙,“凭我打黑拳这么多年的实力,还有这些古人不知道的历史发展,我一定能在明朝创出自己的一片事业来。可是眼前呢,要怎么样才能保全楚家?”

忽然,苏家要在腊八节擂台招亲的事情恍惚进入自己脑海,楚雨本来对于这件事并不在意,只觉得这是苏家对楚家的侮辱,可是现在他却突然心生一计,暗道:“看来拯救楚家还得着落在这位苏大小姐苏雪的身上了,大哥对不起了,为了楚家,大嫂我得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