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我放过你
肖方靠到墙壁上,觉得自己实在很没用,想让她快乐,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只能这样静静的守着她。
钟配配回家安葬钟母的时候,几乎没掉几滴眼泪,却不能说不难过。那种欲哭无泪,比什么都悲哀。此时此刻,通通释放出来了,仿佛将半生的眼泪都掉尽了。生活的道路坎坷,她从来不允许自己软弱,没想到咬紧牙关也有撑不下去的一天,她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塌陷了。
所以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一直哭一直哭,哭到肝肠寸断,有说不出的忙乱。
风小玖走过来,也听到钟配配撕心裂肺的哭声。静默的站了一会儿,告诉肖方:“你好好陪着她,这些天她的心里一定难过到极至了。等她哭够了,直接将她送回去吧。”
转身去包间。
一进来,就有人叫起来:“哦,小老板来了,真是给面子。”
便拉她一起喝一杯。
易绍仁本来坐在那里失神,听到呼喝声抬起头,正好对上风小玖笔直锋利的目光。
可是她的脸上维系的笑容,和钟配配一样装模作样。
端起酒杯走过来:“听说易少带着未婚妻过来,刻意来庆祝一下。今晚的酒水算我的,大家喝个尽兴。”
不等易绍仁说什么,那杯酒已经被她喝了下去。
自己又倒了一满杯说:“这杯我替配配敬易少,她之前回家办理母亲的丧事,不知道易少即将新婚大喜,刚刚一定疏忽怠慢了,我替她自罚一杯。”
她话中有话,扬着嘴角更是刺人。
易绍仁不可避免的被她击中了痛触,只需刹那仿佛肠子就已经悔青了。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残酷,很多时候,一个转念的刹那就能失去所有。没有死而复生的余地。
易绍仁手指一颤,杯子滑落到地上。而他站起身就往外走。
杨心起身叫他:“绍仁……”
风小玖阴阳怪气:“坐下等一等他吧,易少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不会走丢了。”
易绍仁脑子里乱糟糟的,心脏跳动得更是厉害。他想不出哪里出错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是带着绝望回来的,事实证明他在她的心里并没多少份量,甚至可有可无。他的电话只响过一次,按掉之后就再没打来。她没能想方设法的将他找回来……他亲眼看过她为了一个人焦燥不安的样子,可是,不是为了他。
她吝啬得半点儿都不肯分给他。
难怪她会轻易说出舍弃的话来,或许那就是她的真心。
于是他从外地回来,换了号码,遵从家人的安排跑去相亲,用最短的时间让身边理所应当的站着一个女人。
却听说她的母亲去世了……
易绍仁站在走廊的尽头远远的看着,一双腿麻木不前,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钟配配枕着肖方的肩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肖方低下头看她,目光柔软,似能滴出水来。
就连钟配配都说:“肖方,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我觉得自己难过的就要没办法呼吸了,呜呜……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肖方静静的安慰她:“配配姐,都过去了,别想了,一切都会好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家。”
两人一起走出厅门。
易绍仁终于大彻大悟的悔起来,他是彻底失去她了。
风小玖踩着高跟鞋走过来,站到一边说:“其实你该问清楚的,就算你们之间有误会,你也该亲口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本来她是打算去找你的,可是,她母亲去世了。很遗憾,她最难过的时候,你没能陪在身边,还悄无声息的订了婚,真是雪上加霜。我想,你们之间是真的没有缘分……”
易绍仁想说点儿什么,可是,唇齿开合,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风小玖抓紧时间处理寻芳踪的事务,晚上家都不肯回,就在办公室里整理帐目。
累的时候就去沙发上躺一会儿,虽然是冬天,可是暖气很足,一整晚呆在办公室里并不会觉得冷。
发现外面下雪了,雪花很大,整个城市银装素裹,竟说不出的好看。
她在窗子上呵一口气,然后不停的写字。就像小的时候,就喜欢这样写写画画。
望着窗外的时候想起来,其实跟陆琰一起堆过雪人。本来他在书房里看书,硬被她拉着出去。一人滚了一个雪球,放在一起正好做了一个雪人。她将扫把拿来,还将他的围脖一起,通通用来给雪人武装。
后来被管家看到了,唠叨着:“哎呀,少爷,你那条围脖几千块,这样不糟蹋了。”
陆琰就看向她,逆着光,不太能看清他的表情,现在回想起来,不像是生气,反倒似笑非笑。
而她吐了下舌头已经低下头。
唯怕陆家人知道那是她做的。
陆琰对管家说:“颜色难看得要死,扔了也不可惜。”
接着揉了一个雪团砸向她,正中她的眉心。这回真见他笑起来:“你发什么呆?”
风小玖气势汹汹的回敬给他。
一时间两人闹成一团。
笑声很大,久久在耳边回**不去,到现在似还听得到。
想一想,是他们最愉快的一段时光。
陆琰说她或许没她想象中的那样爱他,所以,风小玖觉得抱歉……很抱歉,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爱他。
她在窗子上写下“再见”两字。
再见青春,再见仇恨,再见a城……再见陆琰。
顾老爷子做事十分痛快,等风小玖一想明白,立刻做了交易。
想来他也是想她能快点儿离开a城,毕竟两个都是他的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谈及舍弃,也只能是她这个外人。
但是风小玖还是说:“顾老先生,真的很谢谢你。”
于她而言,这就是一种解脱,再好不过。
顾老爷子对她还是有一点儿愧疚:“孩子,真是委屈你了。小苏毕竟只是个孩子,做事难免有任性冲动的时候。如果以后有什么难处,倒是可以跟我说。”
风小玖笑着:“谢谢。”
哪里会有什么难处,跟顾九重合作这么多年,钱真是没少赚。以后即便什么也不做,也不会缺吃少穿了。她已经很满足了。
接着又说:“您放心吧,我会很快离开。”
当顾九重不再纵容一个人的时候,雷霆手段不是轻易可以招架的。
他接到江桐的回复,结果跟他想象中的一样。江桐这个女人野心勃勃,不会放着他这么好的合伙人不要。
而顾锦苏马上吃到了苦头。
集团收购重组,哪一样不需要大把的资金运作,任何一个环节资金匮乏,都会变得步履维艰。
先前为了收购威业集团已经用光了所有可以挪动的资金,还有其他地方缺了口子。
却突然接到张董的电话,说资金的事情他没办法解决了。手中的股份他可以回购,如果无力回购,又没有足够的资金得以运转,也只能承受瘫痪这一种命运。听他的意思像是破罐子破坏了,真是好大的魄力。可是,任赔是最糟糕的一种选择,连带其他几家公司都要血本无归。
明摆着是在刁难他。
顾锦苏不是没有脑子,更不会一点儿警惕心都没有。他反应了一会儿,马上问:“你是银行的第二大股东,为什么会货不出钱?是我哥暗中做了手脚是不是?”
没想到张董竟然这样痛快。
“不瞒二少说,威业集团的收购,不过由我出面而已。其实那些股份并未落在我的手里,我只是顶替别人的名字,大少才是真正的隐名股东,我们之间早已签订了合同。而且,他才是那家银行的第二大股东……”
一席话晴天霹雳。
顾锦苏知道这些话是顾九重授意他说的,故意说给他听。
如果他不想坐以待毙,干干受死,那就过去求他。可是,那样他会失去什么,顾锦苏再清楚不过。
现在想起来,顾九重早给他设了一个局,知道他收购威业急需用钱,就等着他往里钻。
这样一来,他又得以掌控他了。顾九重就像如来佛,而他纵有滔天的本事,还是没能逃出他的五指山。
跟许多年来一样,他总有办法制约他,不会任他为所欲为。顾锦苏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木偶,身上的线在顾九重手里,牵一牵,动一动。这一回他以为自己逃过了,原来没能幸免。
他又输了吗?
顾锦苏一进客厅就问:“我大哥呢?”
管家说:“在楼上。”
顾锦苏直接上楼找他。
顾九重显然是在等他,连时间都掐算好了。手边放着两杯咖啡,见他进来,修指推过来:“温度刚刚好,可以喝了。”
顾锦苏端起来一口喝下去。
顾九重提醒他:“咖啡要一点一点的品才能品出味道,否则是苦的,很难知道好不好喝。”
这个时候可以漫条斯理的人怕是只有他了。
顾锦苏放下杯子,开门见山:“哥,威业集团是你暗中跟我一起收购的对不对?”
顾九重靠到椅背上,微微眯着眼:“不单如此,刘信的那份已经转让给我了,所以说,现在我是最大的股东,你的位子该让出来了。”
顾锦苏忍不住懊恼:“你知道这里有我多少心血,你这样让我其他产业怎么办?那些资金和顾家的产业是相连的。”
就因为如此,所以砝码才足够大。
如果想制约一个人,不掐在他的要害上,还谈什么控制。
顾九重帮他分析:“如果这一次你失败了,将会一败涂地。我保证,连爷爷都会对你失望,你觉得谁会放心把家业交给你打理?就算爷爷奶奶疼爱你,业界的人会怎么说?他们一定会说顾锦苏再怎么也不如顾九重。”
顾锦苏隐隐动怒:“你怎么能这么做?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对不对?当初我没有动小玖的时候,你就已经设好套算计我了。这就是所谓哥哥对弟弟的疼爱?”
顾九重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须臾:“别怪我对你做了什么,说到底是你本事不到家,翅膀不够硬。”
他也是一早就下商海,到现在他在业界占据怎样叱诧风云的位置他现在总该知道了吧。不是单单一个人想要算计,就能一举击溃的。
他说:“小苏,别来怨恨我对你做了什么。有这个劲头不如用到自己身上。有些东西你夺来了,却不一定就会成为你的。你在乎的到底是什么?是我比你强,还是比你拥有的多?你从来觊觎我所拥有的,却不看看我为此付出了什么。小苏,你还没有长大。”
顾锦苏怔愣的看着他。
仍旧想不明白:“你现在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我放弃风小玖,为什么现在才出手?”早在他对家里人说出之前,他就可以对他出手的。
顾九重微微的抿紧唇,只说:“你先出去吧。”
顾锦苏全身的力气被抽光了,从顾九重的书房里出来,靠到墙壁上筋疲力尽,就这样败在他的手上。
到头来,还是败在他的手上……他轻轻的一威胁,他就不得不妥协。因为他知道那些致命的后果,他承担不起。或许还是太年轻,所以害怕失败。顾九重却让他看清楚,天资再高也不是什么都可以,离所向披靡,运筹帷幄,他还差得远了。
顾锦苏掏出一根烟点上。
喉咙干的厉害,却大口的吞云吐雾。
顾老夫人下楼的时候看到他。
走了过来:“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找你哥?”将他手里的烟抢了过来:“这么小就学别人抽烟,要是让你爷爷看到,看他怎么收拾你。”
顾锦苏哭笑不得:“奶奶,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很快就要讨老婆了,怎么就不让我抽烟。”
果然,在顾家人的眼里他还只是个孩子。因为对他宠爱纵容,所以肯让他玩玩闹闹,他想做什么也都由着他,只要他肯呆在家里,不再叛逆的离家出走。或许根本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成就,反正顾家有顾九重,只要他觉得开心就好。
可是,他全力以赴,却不只是闹着玩这样简单。
他也想顶天立地,撑起顾家的一片天。不想一直活在顾九重的阴影里,他到底是怎么样想的,只有他自己最知道。
顾老夫人愣了下。还是说:“小苏,你和小玖不合适。听奶奶的劝,这样无论对你,还是对小玖,都好。”
顾锦苏勉强笑笑:“奶奶,我知道,之前是我太糊涂了……”
顾老夫人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之前还倔强得跟头牛似的,这回怎么这样好说话。
乐呵呵的:“你终于想明白了,省着我和你爷爷日日夜夜为你操心了。”
顾锦苏倒觉得自己的心口一滞。
只要他松口,就会逃出生天。否则只有和顾九重一起阵亡的一条路可走。如果那样,万劫不复的就只有他,顾九重不会在乎这些,他手里到底还有多少产业,没人说得清。一定连顾老爷子都不知道。就好比他是那家大银行的第二大股东,他们却一无所知。
顾锦苏抬眸说:“奶奶,这段时间让你们操心了。爷爷呢,我找他说点儿事。”
顾老夫人告诉他:“你爷爷在卧室,上去找他吧。有什么话好好跟他说,别动不动就爷俩儿较上劲了,他都是为你好,而且他那个身体……”
“奶奶,我知道。”
顾锦苏立在卧室中央,乖巧的说:“爷爷,这段时间是我不好,让你和奶奶担心了。我想通了,我和小玖真的不合适。”真像回到了小时候,犯了错,只要低头认个错,就能是到谅解,所有处罚也都撤销了。
不由想起那时候自己的样子,小小的拳头攥紧,就想着快快长大,长到无法无天的年纪,然后纵横天地。
他这样说了,顾老爷子却不见得就能高兴得起来,也仅是微微的松一口气而已。
就算他今天不说这番话,风小玖也会离开。现在他自己想明白了,再好不过。可是,拆散的就是拆散了,要怎么挽回?
叹口气说:“小苏啊,以后做事千万不要这么冲动,一定要想清楚了再做,看看是否会伤害到谁……”
顾锦苏只是温顺的应声。
顾老爷子跟他说了几句之后,摆一摆手:“行了,你先出去吧,爷爷累了,要休息一会儿。”
作茧自缚的一场闹剧。
仅凭顾九重的一句话就决定继续还是宣告结束。
只是,为什么到现在才出手?
顾锦苏还是隐隐想不明白。
他去找风小玖了,可是到了她家楼下,却没有上去。而是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小玖,我放过你……”然后他只说了一些稀疏平常的话,让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最重要的是听医生的话。接着没了下文。刹那间怀念起相识的时光,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他叫她一声姐,而她也是真的肯心疼他。会时不时的给他一些零花钱。顾锦苏觉得他吃过最美味的面包就是风小玖给他的那个,当时只觉得甜,三口两口吃下腹,偿不出多少味道,现在回味起来,才觉得好吃,他竟然这样怀念,真是奇怪。
就在这里风小玖曾对他说,他那时的样子是最好的,改变了就不好了。
顾锦苏便在想,这些日子他在她眼里什么样?是否面目可僧?憎恶得她懒得多看他一眼。
所有人都说他想拥有她,不过就是觊觎顾九重所拥有的,他像个抢人玩具的大孩子,一切别人喜欢的,他都想要伸手夺过来。这样任性。
是那个样子么?
顾锦苏扪心自问,答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风小玖还是给了他回复,几分钟之后彩钤响起来。
“祝幸福。”
他仿佛看到她会心一笑的样子,跟着笑起来。然后收起电话离开。
冷冬的天儿,车窗上有花白的雾气,凝结成细碎的冰花。倒车,开走,从镜中看出去,她穿着纯白色的羽绒服从楼道里走出来,影像也是雾蒙蒙的。随着距离的拉开不断缩小,渐渐的凝成了一个微茫的点,等到车子转弯,彻底消失不见。如果他晚走一分钟,他们就能面对面。
说到底是没有缘分。
钟配配这两天没有去寻芳踪上班。
风小玖告诉她:“我已经不是寻芳踪的老板了,所以你也不要那么拼了。”
钟配配这个工作狂,终于肯松一口气。嚷着:“真的不拼了,一直以为自己是女超人,其实辛苦又勉强。我妈走了,省去一笔不小的开支,真的不再拼了。”
每天呆在家里,可是生活谈不上惬意。或许只是难过,所以不想走出去。把自己安放在一个逼仄的环境里,冥思苦想也好,楚楚可怜也罢。就放任自己消沉,以前何时有过这样的奢侈,难过也不能说难过,累了也不能停下来。被生活打压得喘不过气来,学会的最大的本事就是口是心非,不管好不好,都说自己可以。
忽然有一天,疲惫一下反弹涌现,竟将脊梁骨压弯了,才发现一直以来真的勉强。
原来不是可以,只是装模作样。把自己当傻子一样催眠,于是任劳任怨。怎么可能不辛苦,她真的要累死了。
喝了一点儿酒,高度数的老白干,于是大声嚷着:“真的不拼了,什么都不做了,大睡三天三夜。”
所以风小玖告诉钟峻风不要吵她,如果她想放纵,那就由着她。
“等你妈妈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我们都不吵她,你跟小玖妈妈去那边收拾东西。”
易绍仁给钟配配打电话,可是一直关机。跑去寻芳踪找她,肖方告诉他:“易少,配配姐这两天没来上班,听意思以后也不会来了。”
易绍仁惊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反应过来问他:“为什么?”
肖方摇头,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他不想说。他觉得钟配配的难过或许委屈应该亲自说给他听。
只有易绍仁仔细的看着她,才会清清楚楚的意识到,自己犯了怎样致命的错误。
他到钟配配家里找她,可是,不论他怎么敲门,就是没人来开。直到将邻居吵烦了,推门出来叫他安静。
易绍仁没有办法,只得去找风小玖。
风小玖不会闭门不见,看到是他之后请他进来。
她在整理行李,整个客厅乱糟糟的。告诉他:“随便坐,家里乱了点儿。”
易绍仁问她:“这是要做什么?”
风小玖理所应当的答:“离开啊,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呆的时间不短了,是时候离开了。”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说:“带着我的人一起离开,当初配配来这里,是替我照顾生意,当先锋军打天下的。我这个老板都不做了,没必要将她留在这里吃苦受罪。”她话里有话:“现在有些后悔将她带过来了,如果一直留在京都,可能会活得轻松一些。”
易绍仁抑制不住新一轮的煎熬。
有说不出的痛触,拉起她的胳膊:“小玖,你让我见见配配,我有话跟她说,我真的有很多话要跟她说。”
“你不是去过她的家了?结果怎么样?”
易绍仁神色黯淡:“她不见我。”
风小玖点点头:“那你就再等一等吧,说明她还没有整理好,再给她一点儿时间。钟配配不是个善于逃避的人,等她想好了,不管是去是留,我想她都会跟你见一面。”
易绍仁松脱她的手臂,半晌:“你告诉我,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这些还是让配配跟你说吧,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好说什么。”
易绍仁很快就离开了。
风小玖继续整理东西,这一走不会再回来了。房子出售的告示已经贴出去了,如果价格合理,亏得不是太多,她就打算转手。
几个月来积攒的东西很多,没怎么收拾就已经装了几大箱子。
翻出许多年前收集的碟片,很多都是老片子,许多内容是什么都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是当时看着,有一个感动的瞬间或者印象深刻的片段就找来收藏。当年的感动现在看着不一定还有感觉,想了一下,还是扔在那里不打算带回去。
连带那二十几集的电视剧,也被扔在了那里。时间回不去了,结束得这样彻底。留着这些还有什么用,不过就是一段作古的时光。有一天她也会老去死去,什么也带不走。
又去柜子里收拾衣服,看到那么多的礼服,忽然想起林嫣然。于是拿上外套去时光走一趟。
快到年底了,订制礼服的人特别多,林嫣然几天没有回家了,一直住在店里。见风小玖进来,忍不住跟她抱怨:“真想关门歇业,不那么拼了,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风小玖抬手帮她捏捏肩膀,笑着说:“这点上你不如我,我已经解放了,可以好好过年,以后也不用这么拼了。”
林嫣然狐疑:“什么意思?”
拉着她到沙发上坐,顺便让店员给她倒咖啡。
风小玖轻松的说:“我不做寻芳踪的老板了,那种服务业真是太辛苦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小心翼翼做人,生怕得罪权贵就尸骨无存,现在好了。无所顾忌,大大的松了口气。”
“怎么会突然不做了呢?出了什么事吗?”
风小玖摇头:“没有,就是想过清净的日子。”
“这样也好,毕竟太辛苦了,身体也会吃不消。”
“是啊,做我们这一行总熬夜,觉得自己都迅速老化了,不化妆估计没法出去见人。我今天来是跟你道别来的,很快就回京都了。”
林嫣然真有些舍不得她,过来拉她的手:“你自己选择的路,按理说我该支持你。可是,真舍不得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风小玖反握住她的。
“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回来了,这边没什么事做,没有回来的理由了。”
“不要这么说,我们是朋友,有时间的时候还要来看看我。每年我会帮你做一件礼服,白送你的。”
“嫣然姐,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林嫣然说罢,忽然想起什么,站起身说:“你等一等,有样东西拿给你。”
她上楼去了,很快拿着袋子下来。
递给风小玖说:“我想了想,还是把这个给你吧。这是陆少生前在我这里订做的,本来被他剪破了,那天晚上失魂落魄的跑来,我又给他做了件一模一样的,可是很遗憾,没想到陆少就这么走了。我就一直收着,没想到怎么处理。现在把它给你吧……陆少就是按着这个尺码在我这里订做了六年的礼服。”
做给二十岁的风小玖的。
说起来,不是不感慨。
风小玖拿出来看了看,陆琰的眼光从来不俗,是她喜欢的款式。简单大方,又不失优雅。
忽然眼眶发酸,眨眼涨满了水汽,强忍着没有冒出来。
吸紧鼻子说:“嫣然姐,谢谢你。”
“不要这么说,不过这个尺码你穿肯定不合适。如果你想穿,我可以改一下尺寸。”
风小玖摇头:“不麻烦了。”
收起来就要离开了。
林嫣然送她到门口,不停的说:“有时间就回来看看,我这里永远欢迎你。”
出来的时候,撞到一个人。西装革履,凑近的时候仿有暗香袭袖,身藏大雅的男人。抬首见他,只能用灼灼其华来形容。
轻声提醒她:“小心。”然后绅士的避让开来。
林嫣然唤了一句:“二少,你怎么过来了?”
风小玖借着灯光也认出来了,a城风华绝代的季江然。那个万花丛中过,片草不沾衣的男人,最后对一个女人一往情深,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连绯闻都没再传出过。
那样的女人,让人羡慕。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亘古不变的爱情,真好。
赵紫宁应顾老爷子的邀请去顾家吃晚饭。
其实意思已经十分明显,抛却所有不可能的,人总要学会接受现实。
顾九重也在家,被顾老夫人叫到楼下。
看到赵紫宁后,微微蹙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紫宁大大方方的说:“爷爷叫我来家里吃饭,怎么,你不欢迎?”
“怎么会。”顾九重懒洋洋的,系好袖口的扣子说:“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事,今晚不一定回来。”
顾老夫人当即说他:“什么重要的事非得现在去忙,已经这个时间了,明天再办吧。”
顾老爷子冷冷说:“紫宁难得来家里吃顿饭,不要这么不懂事。”
西装本来搭在顾九重的肩膀上,忽然被他甩下来,一直拖到地板上。
“你们这是唱得哪一出?看我被一个女人甩了,可怜我是不是?变相拿一个人来替补?也不问我喜不喜欢,就擅作主张,当我没有思想,还是玩偶?我顾九重再窝囊,总不至于逆来顺受,要随便跟人凑和。”
他的话难听至极,明摆着不给人台阶下。
赵紫宁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长这么大从没被一个人这样数落,好像多么没脸没皮。拿起手提包说:“爷爷,奶奶,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老夫人起身拉她,无论如何没想到顾九重的反应会这样激烈,而且张口就说刻薄的话。桀骜的不免有些过了,以前就算情绪激动,也不会当着他们的面口不择言。
顾老爷子怒不可遏:“你说的这叫什么话?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态度。我们这样哪里做错了。”
顾九重转首看他。
“爷爷,你们别逼我。有些东西可以勉强,有些东西就绝对不可以。一个女人,不是一个玩具,丢失了,找不来就再买一个。”他指着赵紫宁:“你觉得她跟风小玖哪里像?眼睛?嘴巴?身体还是气质?”他竟怒吼起来:“既然哪里都不像,凭什么找来骗我。爷爷,我还没有变成傻子,不是有了一个替补我就可以忘记。”
顾老爷子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那一下太用力,手掌微微的打颤,真的不记得什么时候打过他了,怎么舍得打他,他哪里做得都好。唯独这一件事不让他省心,说到底不过就是心疼他。眼见这一场灾难将他折磨得不轻,找来一个人,不过想他早早忘记。
可是,他不肯,骨子里透出的执意,状似真的没有办法了。
顾九重的嘴角被打裂了,血液漫出来。
顾老夫人当即心疼的直抽气。
连顾老爷子也不忍直视。
被他抬手擦去,转身向外走去。那种决绝,仿佛两不相欠。
不是和顾家,而是和她。
赵紫宁再大的怒气也抵不过心里的恐慌,一路追出来。在车库前将他拦下。
“顾九重,你站住。”
扯上他的手臂,终于拉住他。
“你觉得你和风小玖真的合适吗?”
顾九重邪气的动了下唇角,他这样是在发脾气。
“到了这个时候谁也别跟我说我跟她合不合适,你觉得现在讨论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泼出去的水能收回来,还是过去的时光可以再来一遍?”
早在许久前一切就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他笃定了自己的心意,就不会再改变。
赵紫宁有一些傻眼,的确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执迷不悟的是她,想不开的也是她。见到一点儿光火就想扑上来,以为他们之间虽然糟糕,总不至于到了绝望的地步,所以连她也变得死缠烂打起来。
顾九重抽出被她攥紧的手臂,震得眼泪颤巍巍的跌落下来。
她咬紧牙关:“你现在是要做什么?将她找回来么,你觉得你真的可以挽回她?”
她从顾老爷子那里听说了,风小玖将寻芳踪的股份通通转让给了他,也就是说,她再不是寻芳踪的老板,也不是和顾九重站在同一条船上的合伙人。她很快就要离开这里,顾锦苏这一趟浑水淌过之后,连顾九重和风小玖也不再可能了。
顾九重隐隐觉得好笑:“有没有可能,都不是你说了算。”
赵紫宁盯紧他,须臾,意味深长的笑起来。
“是么?”
他不理会她,车子像箭一样的射了出去。
赵紫宁前段时间回京都,意外看到周容锦了,两个人很熟悉,所以赵紫宁请她吃了一顿饭,算是尽地主之仪。
周容锦知道她现在落破,都是被风小玖所害。有心拉她做同盟,所以说起话来无所忌惮。才知道她去京都是找人调查风小玖。
那时候她没有想好是否跟她合作,当然没有应承她。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将她打发了,毕竟陆琰的事,让她对陆家的好印象大大打了折扣。
这一刻忽然来了兴致。打电话给周容锦。笑盈盈的叫她:“阿姨,您好,我是紫宁。我来a城了,明天想去拜访您。”
周容锦在电话里客客气气的:“好,你来吧。明天我在家里等你,顺便在家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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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相遇于一场意外,却因这场意外而相识相爱,最后却以她的失踪为告终这场恋情。
莫灵爱季宸,那是以前的事,而季宸爱莫灵是一直的事,你追我赶的步伐并未让莫灵停下脚步看一眼季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