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顾九重怎么了

郝子非的案件就要开庭审理了,风小玖打算去打听一下进展情况。倒不担心会轻判,毒品案件,其中还牵涉了一条人命,虽然仍旧被认定是自杀,郝子非也不承认自己与上次的自杀案件有任何关系。但仍是链条中的一点,量刑的时候会考虑,这样算起来,判个十几年应该没有问题,这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大好的年华也就蹉跎过去了。

只是听说案件有了变数,郝子非怀孕了……而她的律师是业界里出名的金牌,已经着手为她申请取保候审的事。

这样一来,就算判了刑,在郝子非怀孕和生产前后,都有可能不呆在监狱里。

风小玖听说后心绪不宁,是不是正因为这样,所以江家才让郝子非出来顶罪呢?可是,就算能够申请取保候审,母乳期一过呢?郝子非照样还是得到监狱里服刑。而自己的孩子却要丢给别人,郝子非就心甘情愿?江家人也忍心?这样一来,又反倒说不清道不明了。

正心焦气燥的时候,顾九重打来电话。或许问一问他,事情会清明一点儿。可是,风小玖还是毫不犹豫的按上了,不等顾九重再打过来,她已经关了机。

接下来她都像在顾九重的生命里蒸发掉了,他打电话她不接,来家里找她,只要从猫眼中看到是他,就会闭而不见。何必要让别人再度找上门来,仿佛她真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即便说得再好听,可是意思都是那一个,离他远一点儿。

经验教训告诉她,远一点儿就远一点儿,本来就没想靠近,离远了至少没有嫌疑。

顾九重明显的烦燥,连脾气都大了起来。说话做事板着脸,动辄就是一脸严肃。

顾老夫人私下嘀咕:“这是谁又招惹他了?”

顾老爷子哼声:“估计是小苏又让他不省心。”

赵紫宁帮顾老爷子削苹果吃,抬头看了顾九重一眼,一句话也不说。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混世魔王将情绪都写在脸上了?他不是出了名的笑面虎,泰山崩于前都微然不动的主么。

“啊。”一声轻呼,刀锋划破了手指。

顾老夫人唏嘘的夺过她手里的苹果和刀子:“出血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让护士包扎一下。”

赵紫宁抬头。

这样大的动静顾九重却没有发现,他在那边打电话,明显是没有接通,俊眉一蹙险些将电话摔出去。

还是顾老夫人叫他:“九重啊,快去叫护士,紫宁的手指划破了。”

他转身看过来。

才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一刀划得不轻,真是十指连心,赵紫宁觉得心口那里疼得厉害。想要揉一揉,可是没有办法。这种闷疼最让人无计可施,往往想安抚都无从下手,所以,一旦疼起来,都是眼睁睁的。奈何,别人看不到。痛吟都不管用,会被以为无病呻吟,就那么一直忍着。

看似就那么一点儿小伤,上药包扎就没事了。连护士也说:“注意不要沾水,没什么事,很快就能好了,别担心。”

晚上,陆明哲将陆琰叫回家里来。

周容锦问陆琰吃过饭没有,陆琰说他没胃口,坐到沙发上问:“爸,你找我回来有事?”

陆明哲沉吟着说:“这段时间威业出现危机,我看你化解得不是很好。已经有人跟我反应这件事了,说威业集团内部有怨言的人也很多,我担心持续下去,会有更大的麻烦。所以,这段时间威业集团的事情我来处理,平时你的工作让秘书拿来给我,私底下我先帮你照看着。你不如休息一段日子放松一下,对外我会说你状态不佳,搬到家里来工作。”

本以为陆琰会尖锐的抵触,没想到这么逆来顺受。

他十指交插,松松握着,只说:“好啊。”

陆明哲怔了下,转而恢复平静:“我和你妈看你这段时间精神状态不好,也不太吃得下东西。给你约了个医生,很难请到,所以,明天让他过来给你检查一下。”

陆琰低低应:“怎么样都好。”

像是疲惫得厉害,所以任何事都懒得去挣扎。

接着问:“还有事?”拿起外套就要离开了。

周容锦马上问他:“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我要回别墅去住。”

陆明哲和周容锦对视一眼,接着说:“这么晚了,开车不安全,在家里住吧,没必要非得去那里住。”

陆琰沉下眼睑说:“家里有人等我,改天我带来给你们认识。她叫楚楚,不过你们不用调查她,她没家势,跟我们陆家也不是门当户对,甚至连记忆也没有,这些年她都是跟着我的。我不希望你们再背着我,做出任何事来。”

周容锦哽了一声,心疼的唤他:“陆琰,你听妈说……”

陆明哲拉住她:“你别说了,让司机送他过去。”接着嘱咐:“别忘记明天我们帮你约了医生,无论如何时间上都要空出来。”

陆琰前脚一走,陆明哲马上给顾九重打电话。

“世侄啊,陆叔麻烦你个事。陆琰去山上的别墅了,精神状态很糟糕,我总觉得不放心,你过去陪他一晚,明天就着手让他入院了。”

顾九重本来在去风小玖家的路上,听到陆明哲这样说,应承下来:“陆叔,你放心吧,我马上就过去。”

挂断之后,接着给风小玖拔了过去。时间不早不晚,可她竟然关机,不免刻意得有些过了。

顾九重忍不住揣测,他是哪里得罪她了?

辗转着打给钟配配,张口问她:“你们老板在寻芳踪?”

钟配配没想到是顾九重,只觉电话都烫手起来,小心翼翼:“你好,顾少,小玖这会儿正忙着。你找她有事?”

“我知道她忙。”顾九重没好气似的,冷冷说:“告诉她明天拿着一年的帐本来找我来对帐,让她拿出点儿敬业的样子来。别天天跟只老鼠似的,东躲西藏。”

钟配配仔细应:“知道了,顾少。”

顾九重这个气场,即便眉目依稀总蘊着一分笑意,钟配配还是怕他。就觉得他这个人还不比一般的公子哥,一看就知毛病多,脾气大,是个难伺候的主。想不明白风小玖平时是怎么应付他的,倒像不怕他似的。

穿过走廊的时候看到风小玖,快两步追上去:“顾少来电。”

风小玖脸色一变,跟听到鬼来电差不多。

钟配配示意她稍安勿造,然后说:“他告诉你敬业一点儿,明天抱着全年的帐本去找他对帐,他告诉你别做东躲西藏的JERRY。”钟配配翻起白眼:“对什么帐?你欠他什么了?我听顾少火气很大的样子啊。”

风小玖只在心里感叹,这年头的恶鬼躲也躲不过。

拉着钟配配进来:“这些事你先别管,有时间我会跟你仔细说。”按着她坐到沙发上:“你先跟我说说,你和易绍仁怎么回事啊?”

钟配配一双漂亮的眼睛活灵活现的转了两下。都被风小玖一丝不露的看在眼里……

她已经现出紧张的迹象,最后却轻松的说:“什么怎么回事啊,易少来这里消费,我是这里的经理,叫我去喝一杯不是常有的事。你知道的,他们那伙人就是闹腾,不是一天两天了。”

明摆着是心虚,否则没道理撒谎,奈何风小玖太了解她,还是一眼看出破绽。

她平静的盯紧她:“我没说他们大队人马过来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他单独过来找你,而且还是一而再。你们两个有什么情况?”

这样也瞒不过她,钟配配叹口气,全招了:“我和易绍仁要试着交往看看。”

风小玖抽了口气:“你喜欢他?”

钟配配想了下,要怎么说呢,年轻时的轰轰烈烈肯定没有了,毕竟已经过了那个轻狂到易燃易爆的年纪。可是,不得不说,易绍仁真的让她有心动的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或许是她伏在他的肩头睡着的时候,或许是他将发卡戴到她的头上的时候,或许是他还回她的耳环的时候,也或许是他的手指划过她的眉梢眼角……反正有一个瞬间是心动了,到现在涨得心房满满的。

“我是觉得自己挺喜欢他。”

风小玖点点头:“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能有喜欢的人,找到自己的幸福再好不过。我只是提醒你,易绍仁出身世家,你们要在一起,或许会很艰难,确切点儿说是你的路很坎坷,所以你自己要想清楚了。不要等一切都回不了头,到时候苦的是自己。”

就像是她,撞得头破血流才幡然醒悟,不过一场惘然。

她拉起钟配配的手:“我不希望你跟我一样,所以,我希望这个易绍仁是不同的。”

钟配配沉静的弯起唇角:“小玖,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不会有万劫不复的那一天。”

“那样最好不过。”

钟配配出去工作了。

风小玖坐回办公椅上想事情,今天打听了一下,江家运作得很到位,郝子非申请取保候审十有八九会成功。据说她现在时而肚子疼,现在法律也很人性,不会任由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当然,不见得是真的身体不适,却给取保候审增加了可能性。那么后来呢?

生下孩子等待坐牢么?

风小玖直觉不会这样简单,否则将江桐置换出去,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下一步江家会怎么做,风小玖却有些参不透了。所以,整个下午心神不宁,连晚饭都没胃口下咽,这个时候顾九重又要查什么帐。真是雪上加霜,恼死了。

陆琰对于顾九重的到来,明摆着不欢迎,一听他说要在这里借宿一晚,脸立刻就沉下来了。

“你住这里不方便。”

顾九重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鬼扯,两个大老爷们儿有什么不方便。视线越过陆琰看向整个房间,他不知道此刻楚楚在陆琰的幻像里是站在哪个方位上,担心一不小心撞上去,陆琰怀疑他心怀不轨。

站在那里没动弹,闲闲的一挑眉:“你不打算请我进去?”

陆琰倒真想将他拒之门外。

冷淡的一张脸:“进来吧。”

顾九重让他先走。

陆琰一转身,急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楚楚本来在厨房里找吃的,这会儿把碗打破了。陆琰的步伐大而仓促:“怎么把碗打了?离那些碎片远一点儿,小心扎到你的手。”他过去抓起楚楚的手,看有没有扎破哪里。楚楚伸出十根指头,调皮的在他面前晃了晃:“陆总,你不要大惊小怪,一点儿没伤到好不好。”眉头一皱,一脸可惜:“我的炒饭吃不成了。我要饿死了可怎么办?”

陆琰忍俊不禁:“饿死你算了,笨手笨脚的。你去沙发上看电视,我将这里收了,再给你做一份。”

楚楚像捉迷藏一样,从他的肩头探出一颗脑袋,睁着好奇的大眼睛乌溜溜的看着顾九重,问他:“那个人是谁啊?”

陆琰终于想起来给她介绍,将她拉起来说:“这是我的发小,顾九重,你叫他九重就行。”

楚楚眯着眼睛冲他挥手:“你好,我是陆楚楚。”

陆琰明显弯起唇角。

顾九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对着空气他该说什么?在陆琰的眼里音容笑貌何其生动,顾九重看到的,只是一片空白,甚至透过厨房的门可以看到窗子外的万家灯海,迷离而遥远,仿佛隔岸观火。他一心盯着陆琰抬起的手掌,宛如搭在一个人的肩膀上。他才勉强弯了下唇角:“你好。”

可是,要收拾什么呢。地板上空空无一物,他甚至没听到任何东西碎裂的声音。

陆琰告诉楚楚:“要不你先回房间吧,一会儿我把吃的给你送上去。我和九重在客厅里聊会儿天,你自己找事情做。”

楚楚蹦蹦哒哒的上楼去了。

其实顾九重在想,这个楚楚除了长得像风小玖,是不是一举一动都是她当年的样子?可是,风小玖当年什么样,他一无所知。所以也想象不到这个楚楚在陆琰面前是如何乖张的模样。但是听陆琰说她很调皮,瘦得跟根筷子一样,吃东西也不规律,又特别喜欢吃零食,生活上很让人操心。

陆琰在厨房里做吃的,问顾九重吃过没有。顾九重坐在沙发上抽烟,说他没有胃口。连着抽了两根,然后看到陆琰端着面条上楼。拧断烟头的动作有一点儿凶狠,按到烟灰缸里异常烦躁。

当年两个人混迹在一起的时候,是要一起打天下的,无论如何没想到,有朝一日陆琰会变成这样。这六年他将这个女人保护得这样好,丝毫没有泄露这个楚楚的存在,非要等到病情严重到掩也掩不住的时候才发现,却足以说明了他对这个楚楚的用心。

或者……是他对风小玖的用心。

陆琰好一会儿才下来。

坐到顾九重的对面,划着一根火柴将烟点上。吐了一口烟圈问他:“怎么跑我这里来了,跟谁闹别扭?”

“明天紫宁的爸爸妈妈过来,来商量订婚的事,觉得有些压抑,就想出来透透气。”顾九重靠到沙发上轻描淡写的说。

“这些年你的心里不是一直有赵紫宁,该正合你意吧?”

顾九重笑不出,起初他也这样以为。年复一年,他以为自己没有忘记,现在反倒分不清,是对一个熟悉的人应有的感念,还是他的念念不忘了。

“或许是吧,我爷爷奶奶都满意。”

“你不满意?”陆琰钩起唇:“九重,你对紫宁到底有多少用心,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她除了漂亮,聪明,知性,别人觉得你们适合在一起,你觉得她让你怦然心动的地方在哪里?”

顾九重怔了下,这样想起来,似又没觉得哪一处特别好或者特别不好,只是整体觉得这个人优秀,造诣不是哪个女人都能随随便便达到的。客观来说这就是个极品,既然是极品怎么可能不得男人喜欢,而他就是个男人。

但是陆琰告诉他:“真心爱一个人,或许不应该用这样理性的方程式去推理。因为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有道理,有的时候喜欢的人在我们的生命里可能看似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存在。却引人在意,使得你愿意多看她一眼,这可能就是真正的过人之处。甚至那个人不需要别人看着多好,或者多合适,哪怕全世界看她不好,也觉得你们在一起不合适,但是,只要自己觉得舒服自在,就比什么都好。”

没人规定每个人每天都要做绅士,一男一女锦衣华服去西餐厅里吃牛排喝红酒,走在一起,穿着,品味样样都合。可能她就爱吃方便面,衣服也是随便穿,可是,你愿意懒惰的时候跟她挤在一起吃泡面,穿着闲散舒适的衣服窝在家里一整天也不会闷。反倒做什么感觉喜气洋洋,哪怕发脾气,也会觉出窝心。这样在别人看来,或许就没什么好,可是只要你觉得惬意就足够了。

顾九重眯着眼睛没说话。

这样看着陆琰的时候,觉得他很可怜,顾九重知道不该用“可怜”这样渺小又卑微的字眼来玷污他。可顾九重知道,这些道理陆琰最初一定不懂得,或许他是在失去风小玖之后,或是拥有楚楚之后,才幡然醒悟。但当他终于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的时候,却一头扎进一个梦魇里,像琥珀中的昆虫一样脱不了身。用情越深,越辛苦,不知道能不能医得好。

顾九重觉得喉咙发紧,还是问他:“如果楚楚不在了,你会怎样?”

陆琰深邃的目光闪烁着坚定。

“我会一直陪着她。”

顾九重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想起医生说这种病如果达到巅峰,就极有可能产生自杀的后果。顾九重便想,那天陆琰和江桐结婚,他进到房间里的时候,陆琰神色恍惚,目无焦距……后知后觉的怕起来,他当时看到了什么?是不是如果不是中途出现状况,没人拉他一把,那天他就从那扇窗上跳下去了?

“陆琰,你结婚那天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的时候想了什么?”

陆琰弹掉一截烟灰,默然道:“忘记了。”接着抬眸说:“有时候太冠冕堂皇的东西会毁掉全世界。”

顾九重桃花眸子微微眯起来:“例如?”

“责任,义务,人们所谓的天经地义。”

字字如针,根根扎进顾九重的骨缝里,突来一股钻心疼意,忍不住让他额角生汗。亦像被人当头一棒,呼喝着许多东西醒来了。

陆琰站起身:“你睡二楼第一间客房,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

顾九重上楼前说:“明天你要回老宅,我送你过去。”

威业和成际准备对峙公堂,关于成际侵权事宜在业界传得沸沸扬扬,现在业内人士的猜疑有了确凿证据,据公方透露,成际果然构成侵权,案件将择期不开庭审理。成际集团即将引发大的信用危机。如今成际集团的大堂挤满记者,等候采访江屿程。

这个时候江屿程终于觉出怕了。他在成际的地位本来就不高,虽然贵为总裁,却不得不说,江屿程天资不算很高,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个人喜欢耍点儿小聪明,大的作为至今没有。

所以江耀威到了一把年纪才勉强放手让他接手成际。在江屿程的潜意识里一直都想证实自己,急攻进切,所以一旦有机会就连理智都失去了。一拿到威业集团的商业机密,顿时脑子发热,由其在那次土地竞标中偿到甜头之后,更加得意忘形,连基本的收敛都忘记了。

江耀威被江屿程气得病倒了,江家接三连三发生丑事,自觉抬不起头来。

这一次江屿程回家来求救,他也不理会他。

明确告诉江屿程:“你自生自灭好了,如果你再不长脑子,没本事做好这,将来公司的股份我一股都不会分给你。”

江屿程不认为自己想给成际创收有什么不对,虽然这次他的确想得太少,中了别人的诡计。却一心觉得,他这样都是为了公司好。

江耀威血压上来了。

江屿程被李素梅推着出去。

“你就不要气你爸爸了,嫌你捅的篓子不够大么。既然威业已经告诉上法院,你来求你爸爸有什么用。等他火气消一消你再来也不至于这样,我看你是想气死他。快回去吧,要是让小桐看到你,又要跟你没完没了的闹了。”

江屿程做贼一样从公司跑回家,又招来一顿数落,下楼的时候闷闷不乐。

却正好碰上江桐,从陆江两家的婚事作罢开始,江桐就开始和江屿程苦大仇深,每次见到都是又吵又闹。

江屿程一阵头疼,现在的江桐跟个泼妇没什么两样,陆琰不要她了,她就一副活不起的模样,将什么事都怪到他的头上……惹不起总还躲得起,绕过她就要离开。

江桐冷哼一声,嘲弄他:“怎么?如今终于知道你自己不长脑子了吧,我听说这次成际因为你的贪婪和没脑子,要赔惨了。我看真得跟爸好好说说,将来公司一点儿都不能分给你。”

江屿程恼起来:“江桐,你什么意思?我不长脑子,你以为你就有么?别忘记了,你做过什么,到现在还是我的老婆孩子在替你受罪。你的良心别让狗吃了。”

“你想让我感激他们么?郝子非她是什么东西,你心里会不清楚?要不是爸答应她的条件,你觉得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会那么好心的帮我顶罪?别说得好像是我欠她的,她从中捞到的好处还少么。”

江屿程扬起手来想抽她。

江桐拿脸迎上他:“怎么?你想打我么?有本事你打我一下试试看。信不信我让爸不去管你的老婆孩子,让他们通通死在里面。”

江屿程本来没想真打她,此刻被江桐的话一激,“啪”一声掴了上去。

江桐被打愣了,反应过来跟他撕打起来。她满心抑郁,每一天都无从发泄,江屿程反倒来招惹她,江桐觉得自己快被他给气疯了。

下人和李素梅听到响动,急切的跑过来将人拉开。

气得李素梅呼呼喘气:“行了,你们还嫌家里不够乱是不是?竟然能打到一块去,脸都不要了?难怪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看看你们,哪有一个争气的东西。”

江屿程狠狠瞪了江桐一眼:“妈,她现在整个无理取闹。我还有公事,先走了。”

整理了一下西装,离开了。

李素梅把江桐叫到楼上去:“小桐,你跟我上楼。”

江桐脸上被江屿程打了那么一下,火辣辣的疼着。她和江屿程的关系不好不坏,可是毕竟是一家人,外人面前江屿程也知道袒护她。可是,跟那个郝子非的关系真是糟透了。江桐甚至恶毒的想,这一回就让她死在里面好了。省着郝子非时不时阴阳怪气的挤兑她,分不清谁才是这个家里的人。

李素梅将她叫到房间关上门,指着镜子:“小桐,你过来看看你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模样。陆琰不娶你,你就活不起了是不是?”

三天两头跟家里人耍脾气,动辄寻死觅活,拿自杀来吓唬他们。现在办法也想尽了,陆家就是不为所动,他们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她一直作下去。

江桐望着镜中的自己,头发乱蓬蓬的,妆哭花了,一摊泥泞的堆在脸上,像鬼一样。而她的目光更是呆滞,就像两潭死水。看了一会儿,哽咽起来:“可是,妈,我真的喜欢陆琰,我没想过要嫁给别人。”

李素梅叹气说:“如果当初你安份一点儿,到如今就算没有你哥哥的事,你和陆琰肯定也早就结婚了,怨得着谁?既然现在婚事成不了了,你总不能没完没了的钻牛角尖。”

一说到婚礼被破坏,江桐怨怼的想到风小玖。这些日子她想的很明白了,既然跟寻芳踪有关,就只能是风小玖做的。她自己得不到陆琰,就让她也得不到。

江桐吸紧鼻子:“妈,你别说了,我什么都知道。”

李素梅说:“如果你还是想不开,不如去国外走走。换个地方,心情会好一点儿。不要再给家里添麻烦了,近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嗯,想到了想去的地方,我就会出去散气。”

江桐无声的走出来,纤纤玉指一根一根收拢紧,有一刹那心里只有一个名字,就是风小玖,仿佛罪恶的灵光一闪。

回到房间后,拔打陆琰的电话,竟然关机。

那时候医生已经将镇定济注入了陆琰的体内,等他慢慢睡去之后,医护人员才将他抬上车,接着开到精神病院去。

顾九重被陆琰的目光震撼,当医生说出楚楚只是他的幻视时,他仿佛自陆琰的眼中看到一种绝望。这是顾九重没有想到的,如果是滔天的怒火,他会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哪怕陆琰情急之下动手打人,这些他都能理解。可是,一阵绝望闪烁,就像是一计重创将陆琰给击倒了。顾九重不知道那种眼神代表了什么。

不过等陆琰反应过来,当然会爆发出冷笑:“你们这又是玩的什么伎俩?这回打算用这种法子将人赶走?说我有病,说她不存在,就想将她从我的生命里剔除是不是?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么荒唐的理由么……”

医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令他信服,有的人可能到死都没办法被说服。

所以最后只能采取强制措施,给他注射了药济。

顾九重开着车一路跟在后头,陆明哲和周容锦也乘着陆家的车子一起。

这家精神病院是几个城设施最好的一家,有强大的医疗团队,其中陆琰的主治医生就是医学界的权威。直到将人抬到病房的**,陆琰仍旧没有醒来。药物的驱使下,他睡得异常宁静。

医生说接下来的治疗,他跟这些药物是分不开的,可能吃饭,睡觉,稳定情绪,维系正常生活……都要靠药物来辅助。而且会有人二十四小时监管,就连家人也不能随意探望。

离开的时候,周容锦哭得撕心裂肺。

陆明哲怕她将人吵醒了,用力拉着她:“我们走吧,等他状态好一点儿,我们再来看他。”

顾九重隔着一扇窗看着他,从不曾看陆琰熟睡的模样,躺在那里,安静得仿佛不是他了。他伸出手来,按在玻璃窗上。想起上学的时候,他们在球场上打球,阳光爬满发梢,就跟此时一模一样。可是,那时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今天,看他如同摆放在橱窗里。他成了弱者,被禁锢这里没了自由……等到陆琰醒来,发现全世界欺骗了他,不过想将他囚禁于此,会怎样?

他会慢慢清醒过来,还是从此恨起全世界?

顾九重能想象到起初他定然激烈的反抗,一定会拼命的不让自己好过。说他精神分裂,只怕比要了他的命还要难受。

医生劝说家属:“你们放心吧,在家里病人会得到精心的照顾,对病情一定会有帮助。”

顾九重从医院回来,就一直打不起精神。心情一定好不了,那种沉重压在心口,闷得人喘不过气。

打着方向盘漫无目地,最后却在风小玖家的楼下停了下来。

风小玖上午的时候没有去寻芳踪,听到门铃响,看出去的时候并没看到什么人,打开门便后悔了,顾九重斜靠在墙壁上抽烟,听到开门声,懒懒的抬起眸子。喉结动了动:“小玖……”他没想到她会在家,也没想到她会将门打开。他的难过终于有了着落……掐灭手里的烟,伸手过来抱住她,整张脸埋进她的肩窝里,怎么办,他真的很难过。“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儿。”

风小玖再傻,也意识到有事发生。这不是平时那个意气风发的顾九重,死气沉沉的,连她都束手无策起来。

站了几分钟,顾九重也没说放开。

风小玖叫他:“顾少,有什么话进去说吧。”

顾九重跟着她进门。

风小玖告诉他到沙发上坐一会儿,她去给他倒水。不等走开,又被他重新自身后揽紧。

他嗓音沙哑:“你别走……我很难过……”

他从不将自己的难过坦开来给别人看,可是这一刻,他只想给她看。

风小玖愣在那里,半晌才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顾九重也不回答她。只蹭着她的脖颈。

风小玖转身试探他的体温,觉得他发烧了。

“你是不是病了?我给你找药吃。”

顾九重像小孩子一样拉着她,他不想吃药,只想睡觉。

“我很困,你去帮我铺床。”

这个时候风小玖也不敢说些别的,看他的样子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太不正常了,搞得她也惶恐不安。他想睡觉,她便帮他铺床。他想拉着她的手睡,她坐在床边一动不敢动。

顾九重倚靠着她,很快就睡着了。睡着的时候眉毛轻轻的蹙着,像小孩子。

风小玖伸手帮他抚平。

最后要抽出手的时候,顾九重警觉的动了一下,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了。风小玖坐在那里不敢再动,时间久了,不知不觉跟着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风小玖先睁开眼睛,发现枕在他的肩膀上,马上坐起身。而顾九重看似睡得很沉,她在他的额头上试了一下,温度已经降下去了,不禁松了口气。

下一秒,微笑跌进他深邃似海的眼眸中,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

风小玖傻傻的看着他。

其实顾九重是标准的美男子,眉眼生得惊艳,按理说男人不该用这样的词汇形容,可是顾九重却名副其实,俊朗的眉目艳光流转,却难得的不娘娘腔。

她的脸红了下,不等完全坐起身,反倒被他一伸手拉近了,整个上半身压到他的胸膛上,连呼吸都相距可闻。

她有些急了:“顾九重……”

顾九重微一倾身吻上她。眼睫很长,桃花眸子微微的眯着,修指在她的腰迹轻轻的按压两下,舒服得风小玖着了魔似的跟着闭上了眼睛。

起初是温柔的,他的唇齿有一点儿薄凉,蹭着她的皮肤真是很舒服。慢慢的,触角一般加深这个吻,那种深邃的探究又来了。

风小玖紧紧抓住他钳制腰身的手臂,渐渐有些呼吸困难。

顾九重轻轻的翻了一下身,将她压到身下去。温度一浪高过一浪,许久以后他才放开她。

风小玖的脸红的厉害,蜷缩在他的身下大口大口的喘气。隔着他薄薄的衬衣料子,听到他的心跳震耳欲聋,一下一下,怦怦作响。

顾九重抓起她的手,居高临下,目光灼灼的盯紧她。其实在得知陆琰得了精神分裂,而那个幻视是过去的风小玖,又看到她为陆琰又哭又笑的时候,便在想,是不是恰到好处的机缘巧合是来化解仇恨的契机?她被拉去拯救或者祭奠,最后她和陆琰会有不一样的明天?

“看着你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对不起陆琰。不是我抢走了他的什么,是我根本不该存有一些心思,对我和他的情义是种背叛。”

风小玖瞪大眼睛看着他。

顾九重俯下身来亲吻她的嘴角:“我就要订婚了,而我又才从精神病院里回来,可是,难过的时候,我仍旧想这样抱一抱你,不知不觉就跑过来了。风小玖,你告诉我,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