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诺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淡言道:“我这些年的积蓄除了买那套市中心的房子,都没怎么用过,应该存了不少, 足够赔付违约金了。”
提到这个, 顾琛瞬间白了脸,不自觉的拔高音调:“存什么钱啊, 打|黑不要钱吗, 控评、买水军、养营销号不要钱吗,你赚的根本没有花出去的多。”
乔诺不疾不徐道:“可您不是帮我买了银行理财吗, 还说每个月赚的都快跟我的通告费持平了?”
“投资有风险不知道吗,谁能保证每一笔都稳赚不赔。”
“可我签署的理财产品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至于全军覆灭吧?”
“所以, 你现在是在质疑我转移你的财产吗,你在怀疑我对不对?或者,你在试探我,对!你就是在试探我, 之前你从来就没说过要退圈,更不会过问你的资产,自从你姐来了,你就变了, 你不信任我了,保不齐是用退圈来赶我走,想把你姐扶起来当经纪人,自家人管自家人放心,对不对?”
乔诺被他的暴躁急切吓到了, 下意识问:“你怎么会用试探这个词,难不成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瞥见他眼底的探究, 顾琛才惊觉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有着此地无银的心虚。
“还不都是宋浩,他把我拦下来的资源重新给了你,还帮着你顺利签约,指不定对你说了什么话,你肯定怀疑我是故意不给你那份通告的。”
“那您是故意的吗?”乔诺默默攥紧手掌,眼底情绪复杂。
顾琛垂着脑袋,压根不敢看他的眼神,只做出一副愧疚的样子,忏悔道:“这事我确实存了私心,一是不想让你噩梦重现,二是不想面对自己职业生涯最失败的过往,你也知道,你是我带过的最不省心的艺人,我当初不遗余力的帮忙,也是为了证明自己可以扭转颓势,告诉所有人,我顾琛有一双点金胜手,不管什么人到了我手里,都会闪闪发光。”
“可是,假唱事件让我彻底被钉在耻辱柱上,你郁郁寡欢,我又何尝不是落寞无助,在你没法面对失败时,我也难以正式自己的狂妄带来的挫败,我没你看到的这么英勇无畏,我是个懦夫,懦夫,呜呜呜---”
顾琛跌坐在沙发上,自顾哭了起来,抽抽搭搭道:“阿诺,对不起,哥不是故意挡你路的,我只是自私的想要把你捆在身边,一起当缩头乌龟,如果你想,如果你真想重回舞台,哥也绝对不会拦着你,阿诺,你原谅我好不好?”
顾琛一贯给他的都是精明干练,遇事沉着的印象,如今却无助的哭成泪人,看得他莫名心酸。
乔诺的心一下子软成了泥。
但是,想到父亲两鬓长出的斑白,想着他说起茶园时眼底透着的落寞与无奈,想着他孤身一人对抗周围人的恶意时,他的心又不断的揪紧。
茶园是祖上传下的荫庇,是给他提供优渥生活,得以衣食无忧成长的源泉,是爸爸毕生的心血。
他怎么可以在享受完所有的好处后,无耻的把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抛诸脑后,只图自己逐梦,不顾家人死活呢。
乔一骂他的每一句话都对,他就是个不孝子。
但现在悔悟还来得及,所以,他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最后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不管结果是好是坏,对自己和家人也算一个交代了。
“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怪您呢,只不过这些年我也的确太颓丧了些,我不想再浑浑噩噩的过日子,这种一眼望不到头,绝望与希望交织的现状,真的快把我的意志消磨光了,所以,趁着我还有点妄念,我想赌一把,就当为这五年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顾琛悬着的心像被谁一把攥住,死死的揪紧,窒息与危机同时袭来。
他该怎么开口让他签授权书,只要有了它,他还能回本。
没了,这些年的心思都白费了,白费了!
顾琛死死攥紧手掌,口腔内壁都咬破了。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了阵脚。
“好,既然你心意已决,哥一定会支持你,解约的事我会帮你逐一办妥,如果你真要参加比赛,接下来的时间会很紧迫,解约流程繁琐庞杂,涉及赔偿转账时,更需要当事人签字确认,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准备了授权书,你签了,后续的一切事宜我都能全权代理了。”
他说着从包里翻出文件,心中暗暗窃喜,再没有比这更顺理成章的时机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授权书的事,顾琛很早之前就提过,递给乔诺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怀疑,随便翻看了几页后,便去书桌那里拿笔。
笔帽打开那一刻,顾琛的心脏再一次被高高挑起,看向乔诺动作的目光恨不能化作一只手,帮着他迅速落笔。
笔尖触及纸面那一刻,大门忽然被推开,乔诺顺势停止动作,看向门口。
乔一笑盈盈的招呼道:“哟,我听阿姨说阿诺有客人到访,没想到是顾哥,是我怠慢了呢。”
乔诺搁笔起身的动作,让顾琛默默咬牙,就差一点了,艹!
他敛去眼底的一点意外,假装惶恐的说:“您见外了,我没想到您在家,要不然该先去见您,再来找阿诺的。”
负责盯梢的人报告乔一不在家,他才来的,谁知道她会半路杀回来,真该死!
“你怎么回来了?”乔诺也纳闷,之前她还说要去隔壁市签合约来着。
“落了份文件在家,好像放在你这里了。”
乔诺闻言愣了一下,但还是跟着她一块儿去书桌翻找。
顾琛的心一下子被吊到了嗓子眼儿。
“在签新通告么?”乔一觑着那份文件好奇道。
乔诺如实道:“没呢,是顾哥给我的授权书。”
“授权书?”乔一轻轻咀嚼这三个字,把文件拿起来,不疾不徐的翻看,期间还向顾琛的方向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
果然沉不住气了呢。
在顾琛越来越脊背发麻的恐惧中,却听乔一笑道:“顾哥是不是搞错了,就算阿诺要授权,那也是授权给公司来着,怎么成个人对个人的授权书了呢?”
“个人对个人?”乔诺一头雾水的抓过合同。
顾琛却如坠冰窟。
乔一看着蠢弟弟这副签合同看都不细看的样子,真想给他一个脑瓜崩。
她继续装作不经意的开口:“和乔诺签合约的是星艺,而顾哥也是星艺的职员,于情于理都该和公司签署,就算是代理人,除了甲方乙方,还要有代理人签章,可是乙方却写着您的名字,要么是搞错了,要么是顾哥还有别的想法。”
乔诺听到最后那句话,倏然抬眸看过来,却见顾琛一脸诧异的走来,拿起合约翻看,“哎呀,瞧我这睁眼瞎,拿错了,拿错了。”
他说完,着急忙慌的伸手进包里翻找着另一份:“喏,在这呢,多亏乔老师提醒,要不然真要闹笑话了。”
他说着就要把前面那份合约收回去,却被乔一攥住,“既然容易搞混,不如直接送碎纸机咯。”
顾琛用力攥着,两个人一人捏着文件的一只对角,暗自角力。
顾琛眼带窘迫,心中愤怒。
乔一眉眼含笑,心底冷嗤。
乔诺的视线在俩人面上扫过后,从中间扯过合同,“给我吧,我离碎纸机近。”
下一秒,合同被扔进了碎纸机里。
听着窸窣作响的机器,顾琛的愤怒宛如滔天巨浪,兜头朝他泼下来。
乔一转而看向乔诺,责备道:“你也是,签字之前都不会好好看看合同内容吗?”
“顾哥给的合同我从来都不看,他还能害我不成?”乔诺假装心大的解释,余光却一直瞄着顾琛,瞟到他死死握紧的手掌。
乔一笑看向顾琛,“顾哥当然不会害你,可难免有不小心出错的时候,就好比那份合约,真要签了,那你就等同于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交给顾哥了,顾哥这么看重你,在你最绝望的时候像光一样出现在你身边,自然不会没良心的觊觎你的财产,可万一合约落到他人之手呢,他们绑架顾哥逼迫他转移财产,那你就是间接的害了顾哥,后患无穷呢。”
乔诺越听越觉得乔一话里有话,再看顾琛时,眼底的探究重新涌上。
他佯装轻松的说:“怎么可能,你怕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世上哪有这么多坏人。”
“谁知道呢,人心隔肚皮,坏人又不会在脑门上刻字说明,留个心眼总是好的,我做事喜欢先小人后君子,如果有冒犯之处,顾哥多担待咯。”
乔一似笑非笑的觑着顾琛,后者忙挤出一抹笑,应付道:“怎么会呢,如果不是您心细如发,我今天就犯大错了,阿诺和我没准还会因为这个乌龙事件心生芥蒂。”
顾琛说着,特意看了乔诺一眼,是他惯有的温和中透着歉意的样子。
这要是放在以前,乔诺会毫不犹豫的否定并安抚,可是今天,他做不到了。
顾琛给他一种很陌生的感觉,那颗怀疑的种子开始蠢蠢欲动。
乔诺刻意回避的视线,让顾琛的心一沉再沉。
乔诺开始怀疑他了。
乔一看了弟弟一眼,而后对顾琛说:“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合同没用,为什么要准备呢?真是乌龙吗顾哥?”
乔一眨巴着眼睛,一脸懵懂的看着他。
顾琛却暗戳戳的瞟乔诺,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
乔一笑着拍了拍顾琛的肩膀:“开个玩笑而已,您这么紧张,倒像真的别有用心呢。”
“哈,哈哈,怎么会呢,您真幽默。”顾琛笑着打哈哈。
乔一耸肩:“我确实幽默,不过是黑色幽默,轻易不会让人看到核心笑点来着。”
顾琛的腿已经软了,他甚至都不敢看乔诺。
乔一转头看向乔诺,抬了抬下巴示意:“合同不签吗?顾哥还等着呢。”
乔诺垂眸,沉吟道:“我先看看再签。”
他看向顾琛,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可以吗哥?”
“可以啊,当然可以,事关重大,确实该好好看仔细,不着急,不着急。”
“那今天就麻烦您了,我送您。”
“不用不用,我的车就在门外,我自己走就行。”
“那好吧,那您慢走,等我签好了差人送去给您。”
“好,都行,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目送顾琛离开后,乔一看向乔诺。
他的视线落在被粉碎的合同上。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叮嘱道:“生意人最大的利益和危机都来自合同,那是买卖双方达成合作的重要凭证,我拜托你不要这么心大,看看仔细OK?”
乔诺置若罔闻,静静的看着碎纸机,喃喃道:“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嗯?”
“一个小时前,我亲自看着你出门,就算你忘拿文件,也可以叫助理送去,没必要亲自回来拿,而且,你做事一向严谨,绝对不会乱扔文件,更不可能在我屋里。”
乔诺转头看着她,用坚定的眼神质问道:“你是不是一直没走,就在等顾哥上门,他是不是真的对我别有用心?”
在此之前,乔一就曾暗示过,但他一点都不相信顾琛会对他做坏事。
那个在至暗时刻出现的,宛如救世主一样的男人,那个在他手握录音小样,踏破各个大小制作人门槛,惨遭拒绝,彷徨无助,唯独帮他开了一道窗的人,怎么可能会对他不利?
他当初穷困潦倒,住地下室啃馒头,差点就要去拾荒了,试问那样的他有什么可图的?
可是今天,他动摇了。
那颗坚信不疑的心开始左右摇摆。
他不想,甚至抗拒把他往坏处想。
可他今天的反常,他的急切,他的暴躁,都在展示一个词--心虚。
他为什么心虚?
为什么提到《心声》会那么反感,真的只是担心他噩梦重现吗?
他不知道,他的脑袋像是被一团麻线塞住,什么头绪也没有,混乱又无序。
他试图找寻那根线头,把它捋一捋,可是潜意识告诉他,不要这么做,因为结果很可能不是你想看到的。
所以,他把这个问题抛给乔一,期望她来戳破他虚无的期盼。
“想知道一个人对你是不是别有用心,有许多办法,但绝不是依靠旁观者给你答案。”
乔一怜爱的摸着他的发顶,温声道:“阿诺,你和顾琛接触了五年,五年里总能寻到蛛丝马迹,以前你被蒙蔽了双眼,现在,我已经帮你扫去了眼前的雾霾,是时候去求证了,不管结果如何,姐姐都跟你一起面对,你不再是一个人了,所以,勇敢一点,好吗?”
乔诺有些迷茫的看着她,眼底有挣扎也有意动。
良久,在乔一鼓励的眼神里,乔诺点头:“好。”
*
顾琛匆忙驾车离去,行至一处荒僻国道时,猛地踩刹车靠边。
他抖着手点燃一根烟,狠狠的吸了一口。
闭上眼,全是乔诺探究的目光,以及乔一似笑非笑的挑衅。
她知道,那个女人全都知道。
他想做什么,即将做什么,她似乎都了若指掌。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世上真有洞擦力如此惊人的人吗?
他不断回想着乔一出现后,乔诺的改变,网络上的风评,粉丝们的追捧,以及乔家逆天的家世背景,种种迹象都在说明,这个女人不一般。
她机敏过人,才华出众,家世好还肯努力,根本就是传言中百里挑一的奇才。
这样的人会看不穿他的小把戏?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她不仅知道,还预判了他即将要做的事。
但她却一直不出手,静静的看着他表演,享受着老鼠在猫爪下挣扎的那种绝望的、濒死般的恐惧。
比起一刀致命,她更喜欢钝刀割肉,就像他磋磨乔诺,一点点打压他的自信和骄傲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琛近乎癫狂的笑着,笑得浑身发抖。
就算这样又如何,只要乔诺一天没当面质问,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对乔诺的打压可是从身到心,到眼睛,到自信意志都照拂到了,区区半月怎能与五年抗衡?
他不信,他一点都不信。
他猛然睁眼,拨通一个号码:“我账户上有多少流动资金,你马上把这些钱原路返回,一分钱都不要留,别问,去做,立刻马上!”
挂断电话,他仰靠在椅背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只要乔诺找不到他的动机就行,没了把柄,单靠猜测,根本支撑不了多久,怀疑迟早不攻自破。
他有这份自信,乔诺对他的依赖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他笃定这点,所以才肆无忌惮。
车子重新亮起灯,很快就消失在山道上。
*
随着乔一家茶园的名声大噪,网络上掀起不少讨论热潮,粉丝们全都跑到《美好一天》的官网下呼吁第二季去茶园拍摄,想看看皇家御赐长见识。
乘着这波热度的风潮,节目组官宣第二季的拍摄主题--家的意义。
在新一期的节目里,节目组将跟随嘉宾一起回到各自的父母家,进行为期三天的跟拍日常,期间会随机给嘉宾派发任务,增加子女和父母的互动。
消息一出,网友们立马踊跃讨论。
【哟呼~《美好》节目组是懂观众诉求的,有求必应有木有】
【论宠粉程度,《美好》第一,没人敢说自己第二】
【所以我们很快就能看到姐姐家茶园的全貌了吗,啊啊啊,我好激动】
【有个问题,楚薇柔怎么还在第二期的嘉宾名单里啊,官方弟弟都没了耶】
【据说,这次去家里拍摄就为了把他亲弟给带出来】
【啥?!!!难不成说她有金主的事是真的咯,节目组这绿灯开的也太明显了】
【呃,既然有金主,那干嘛一直糊啊】
【也许金主不肯让她红咯,所以才到处借光来着】
【我去,这瓜保真不】
【一半一半吧,反正自从那个谁离奇死亡后,楚的经纪人也随之出了车祸,真是巧合吗】
【艹,这也是能说的吗,我们不会被禁言吧】
【噢哟,这事早在外边传开了,摆明要公开的节奏】
【可忽然更改的行程,不是因为姐姐家的茶园热度太高的原因吗】
【意料之外,然后顺理成章咯】
【可是可是,楚出道的这些年,很少提及家里,之前有记者打听,也是支支吾吾的,搞的好神秘来着】
【所以,官宣刚刚发布,楚的私人账号下就有好多人去打听,她都装死不应,像是很抗拒】
【会不会是故意的,让观众心痒痒,才有讨论度啊】
【反正我是好奇的】
【我也,想看她所谓的农村出身是不是真的】
【我也是我也是,想看黑芝麻汤圆的家人】
看着满屏充满猎奇和窥探欲的评论,楚薇柔又恨又怒。
顾彦成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为什么要把她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阳光下,那是她宁愿坐冷板凳到死,也不愿用来炒作的逆鳞。
“先生说了,揭开伤疤并不是坏事,正好可以借机博取同情,一个穷苦出身的长女,吃苦耐劳,努力坚韧,靠自己飞出小山村,走向大舞台,多么励志,现在的主流媒体最喜欢书写奋斗篇章,你的经历正好附和。”
楚薇柔冷笑道:“是吗,那我还得谢谢他费心咯。”
唐怡死后,顾彦成指派了自己的秘书来当经纪人,公司高层也因此知道了她有人照拂的背景,明里暗里各种讨好,俨然把她当台柱子来捧,资源一夜之间超越了乔诺。
因着这事,她也成了众矢之的,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到表面和气恭敬,背地里各种谩骂讨伐的同事。
顾彦成在用这样的事实告诉她,她倾其所有的努力,都抵不过他动动手指的权势。
有钱有势可以为所欲为,而没钱没势一辈子都只能沦为玩|物,她的生杀大权在他手里,不要痴心妄想了。
她花了三年营造的温柔人设,也在一夜之间崩裂,心机婊,白莲花,绿茶这些头衔广为传唱,想要洗白只剩一种办法--卖惨博取同情。
把最不堪的家境和家人亮出来给他们看,告诉他们,如果你们也有这样的处境,你们只会比我更卑劣。
只要大家足够共情,那她不管犯什么错,做什么违背常理的事,都能被原谅,因为都是身不由己。
她不过想活的体面些,有错吗?
不得不说,顾彦成是懂人性的,他能把每个人的价值都挖出来,然后用到极致。
*
新一季官宣时间定档后,几家欢喜几家忧,郑楠两姐弟的爸妈都在国外,没办法跟拍,于是改成去隔壁市隐居山林的爷爷奶奶家。
郑北自从出国念书,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两位老人,得知消息后,激动的原地起跳,第一时间就去收拾行李,去往真正的田园圣地。
当然,与他一起同行的,除了姐姐郑楠,还有上一期陪伴他多日的乔治和佩奇。
陆晓两兄妹的父母在G省,对于兄妹俩而言,回家本就是每周必做的功课。
上一期录制结束,兄妹俩就直接回了老家,接到节目组通知时,都不用准备什么,直接等候拍摄就行。
比起这两组轻松惬意的状态,乔诺则是如芒在背。
一个劲暗骂节目组不是人,甚至直接打电话给宋浩,控诉他的各种不厚道,指着他一个人坑。
然而宋浩皮糙肉厚,不管他怎么讨伐都乐呵呵点头应下。
等他发泄完了还语重心长的安慰他:“反正早晚要回家,我这边不但给台阶,还给铺红毯,按照衣锦还乡的配置给的,知足吧。”
通话是以乔诺崩心态的骂骂咧咧,和对方笑嘻嘻的单方面挂断结束的。
乔诺像只困兽似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坐立难安,别人是近乡情怯,他是如坐针毡,感觉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舅舅。”软糯的小奶音自身后传来。
乔诺转身,就看到一掌宽的大门口,探出一颗小黄鸭连帽衫笼罩着的小脑袋,嘟嘟脸因为帽子的缘故更显圆润,带着肉眼可见的Q弹。
黑葡萄一眼的眼睛,又大又圆,含笑看着他的样子,心都要被萌化了。
乔诺冲他招收示意,“兜兜快来给舅舅抱抱,舅舅需要你。”
小团子咯咯笑着,哒哒哒的朝他跑来,连体衣自带的小尾巴随着他的动作一甩一甩的,说不出的憨态可掬。
乔诺把小团子抱在怀里,一个劲用下巴摩挲他毛茸茸的脑袋,一脸餍足的在心底喟叹:人类幼崽怎可以这么可爱,又软又香,一秒治愈!
小团子被他搂在怀里,瓮声瓮气的说:“看来妈妈说的没错,舅舅确实需要我的安慰。”
乔诺闻言松开了一点点,把人抱坐在腿上,眯着眼睛问他:“你妈妈又说我什么坏话了?”
小团子想了想,问他:“舅舅想听原版还是我转述的。”
“有区别吗?”
“当然有啊,原版像吃火锅,热腾腾火辣辣,转述的像奶油蛋糕,软软的,甜甜的,舅舅要哪个?”
“成年人才不做选择,我两个都要!”乔诺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傲娇表情。
小团子笑得更开心了,从他腿上滑下来以后,径直站到他前面,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先搬来一个小凳子坐到茶几旁边,把桌上的平板支起来充当电脑,小手放在平板前面,假装那里有键盘,肉肉的小手指开始模拟敲键盘的动作。
他肃着小脸,压着小奶音沉沉发声:“我猜你舅舅现在肯定像个炸毛的猫一样,转着圈圈找尾巴咬,兜兜能不能帮妈妈去安抚一下舅舅,给那个胆小鬼一个拥抱,或者吹点彩虹屁熏熏他,要不然今晚他肯定睡不着,等明天节目组上门接人,又顶着那张睡不醒的臭脸丢我们乔家的脸。”
他忽然转头看向左边的空地,“可以吗兜兜?”
小团子猛地站起身,哒哒哒站到那块空地上,笑盈盈的端着小奶音回答:“没问题妈妈,兜兜愿意为您效劳。”
小团子又转到对面站定,举起手自己摸摸头,压着声音说:“宝贝真乖,去吧,啧,五大三粗的大男人,竟然需要小孩子安慰,真是没眼看,咱们老乔家怕是要毁于一旦咯。”
转述完这段老气横秋的话,小团子恢复正常,向乔诺报告:“以上是妈妈的原版话,我学的像不像?”
乔诺目瞪口呆的看完,顿时又心塞又好笑:“不能说像,简直一模一样。”
乔一那种嫌弃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微妙表情,被小团子拿捏的相当到位,他一度以为乔一来了。
小团子笑着重新爬到他腿上,小手捧起他的脸,认真道:“听完了妈妈的,下面是我要跟舅舅说的话,舅舅一定认真听哦。”
乔诺忍不住用脸颊贴了贴他软嫩的小脸,“嗯嗯,快说,舅舅想听。”
小团子被他逗得咯咯直笑,“舅舅不要怕,也不要担心,就当去陪外公外婆吃顿饭,喝杯茶,哪怕您什么也说不出,也不必慌张,因为在外公外婆眼里,只要能亲眼看看舅舅就很高兴啦,舅舅不知道,外公其实一直偷偷关注您的新闻,好几次都被外婆抓包,我都有在场哦。”
“而且,舅舅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个秘密武器啊,到时候我会多多帮舅舅说好话,缓和气氛,不冷场,我们一起努力,还怕不自在吗?”
“妈妈总和我说,人与人之间要多多沟通,有矛盾时,利于疏解,没矛盾时,利于培养感情,陪伴是家人之间永恒的相处方式,不管孩子走多远,父母年纪多大,陪伴都是最最暖心的表白。”
“所以舅舅,答应兜兜不要怕,不要怯步,勇敢向前冲鸭。”
小团子伸长手臂,握着小拳头,带着热血沸腾的可爱,逗得乔诺热泪盈眶,一半是感动,一半的羞愧,活了二十三年,竟然不如一个孩子勇敢。
他一脸疼爱的捏了捏他的脸:“谢谢兜兜鼓励,舅舅会努力的。”
小团子一脸自豪:“我知道呀,舅舅一直是我心目中无所不能的Superman。”
乔诺收紧怀抱,感动的热流将他整个包裹住。
他何德何能拥有这么多爱他的人。
乔诺,加油,你能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