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似水。
淮南军的大营中熄灭了大多数火把。
对岸的燕军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今日又可以安稳地度过了。
近些日子燕军中有一则传言，南朝要对燕国动手了。
燕军本身是不怕南朝军队的。
两国在淮河两岸小摩擦一直就没停下过。
但是燕军还是能稳稳地压住南朝军队一头的。
不过，大半年了，南朝军队突然老实了。
他们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了那些关口城墙上的军队外，几乎看不到大规模的军队了。
这让燕军感觉有些奇怪。
加之民间一直在说南朝军队几乎兵不血刃就灭了白高国。
现在的燕军对南朝军队的实力颇有些迷糊。
难不成他们吃了灵丹妙药？
又或者……
正是这种无从确定让燕军心里很忐忑。
这就如同你爬山时前面都是杂草，你不知道脚下是不是有陷阱。
谁也不想成为第一个与南朝军队交战的。
赢了还好，输了就成了后面军队的信号灯。
所以这些日子来，燕国军队中也是人心惶惶。
每日在关城上巡逻的人都盼着对面南朝的大营早些熄火。
熄火就意味着军队休息了。
值班的人总希望自己的班上安然无事。
“那帮鳖孙子总算休息了。”一个燕军喃喃地说。
“老子可不想打仗。”
“我还没娶媳妇呢。”
“嗐，你怕啥？南朝可都是怂包。”另一个人笑道。
“再怂也不可能咱们一个人都不死吧？”那个燕军撇了撇嘴。
“那些靺鞨人怎么不冲在前面？”
“嘘！你不要命了？”另一个人伸手捂住了那个燕军的嘴。
“要是让上官听见，咱俩都死定了！”
两人左右看看，没有发现其他人注意。
“我说的是事实。”那燕军还嘟囔着。
“好了好了，睡吧，今夜可以安稳点。”另一个燕军挥了挥手。
两人贴在一起蹲了下去。
夏夜，除了蚊虫外温度是适合露天睡觉的。
两人很快就睡着。
梦中他们各自梦到回到了家乡。
一个取了隔壁的翠花，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另一个则梦到被衙门招入，成了一名捕快，吃上了皇粮。
“快起来！”
一声大喊后，他们二人感觉有人在推搡他们。
“怎么了？”两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对面有异动！”其他人简单地回答。
他们站起身从城头往下看，发现城下到对面一片白茫茫。
“起雾了？”有人奇怪地问。
“不可能，咱们这都是秋后才会起雾！”有人回答。
还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听说对面有个叫杨陌的，会妖法！”
“这不会是他施法了吧？”
“啊？真有这事？”自然有人被唬住。
他们齐齐盯着下面的白茫茫的烟雾。
烟雾笼罩下的淮河发出哗哗的水声。
突然，烟雾当中闪出一道亮光。
随后，他们听到了一声炸响。
紧接着，一个火球从烟雾中奔着城头飞来。
“小心！”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众燕军忙是趴伏在地面上。
轰隆隆！
城墙晃动起来。
紧接着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如聋了一般。
再也听不到响声。
他们只能感觉到城墙在一下一下地晃动着。
他们抬眼看时，就看到一个个火球打在城墙上迅速炸裂。
每一下，城墙就碎裂掉一大块。
有的人已经随着碎裂的砖石掉下了城墙。
“敌袭！敌袭！”有人高喊着。
但是所有人都已经被那些大火球的爆炸震得暂时失去了听力。
也有人拿起火把去点城头的狼烟。
但是他们也都知道，这些都是无用之举。
夜里又有几人会盯着这边的狼烟看？
更何况空中还有一片白茫茫。
一阵微风吹过，河面上的白烟散去不少。
他们才看清刚才发射火球的东西。
河里有几十艘大船，黑黝黝的。
船体的一侧开了不少圆洞，就是那些圆洞中发射着火球。
大船已经过了河心，缓缓向着他们这边靠近。
此时对面的大营中，已经重新点燃了火把。
他们虽然看不清楚对面的人数，但是从点燃火把的面积来看，人数不会少于三万人。
平日里，对面也不过几千守军，今日为何？
他们真的要对大燕动手了！
大船上，陈弼冷冷地说：“打，不要停！”
“打烂这群混蛋！”
作为淮南军的大帅，他跟着曾国公在这一线与燕军打了多年的仗。
但从来没有这般感觉。
以前大宁的军队何曾这么解恨过？
船上的大炮发动，对面的城墙就开始碎裂。
太特么过瘾了！
也让燕国军队好好的感受一下大宁军队的军威！
“大帅！末将请求率队登城！”一个将军抱拳请求。
陈弼笑了笑：“别急！”
“把这关城打烂再上！”
“大柱国说了，能用武器的就别牺牲人。”
杨陌最近一直在给陈弼洗脑。
他让陈弼一定要保护好军士们的性命。
他们虽然现在是士兵，但战争结束了他们总是要解甲归田的。
到时候他们还是大宁的劳动力。
所以，能用武器解决的，就决不能用人命去堆砌。
现在，杨陌在大宁人民心中已经有了空前的地位。
他说的话，比圣旨的效力也差不到哪里。
“好，末将遵令！”那将军也不矫情退回列中。
几十艘大船在旗舰的指挥下围成一个半圆。
燕军坚守的关城在炮火中越来越残破。
直到几轮轰炸下来，陈弼才挥了挥手：“登岸！”
“钢甲军在前，带好手雷和胡椒弹！”
钢甲军是身穿钢甲的前锋军，他们人人都穿着钢板制成的甲胄。
每个人平日里都是负重锻炼，早已熟悉了这身甲胄的重量。
手雷和胡椒弹也是冲锋时的好用的家伙。
大船缓缓靠岸，钢甲军从大船上滑下。
几百名钢甲军按照平日里演练的队形进入了已经成为废墟的关城当中。
关城中不时发出阵阵小规模的爆炸声。
半个时辰过去后，一声尖锐的响箭声在空中响起。
“好，弟兄们！登岸！”陈弼拔出了腰间的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