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三天过去。

经过三天的缓冲,粮食降到了八十钱一石。

荀彧果断出手大肆收购。

他算过了,以这个价格收购,粮商们还能保本并赚个来回路费,再低,这些人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他倒想听曹昂的,将价格压到五十钱乃至四十钱,这样的话绝对能赚个盆满钵满。

可惜他不敢,先不说这些粮商背后的势力得不得罪得起,单单粮商们的护卫加起来就不下三万,这些人如果集体闹事的话,凭许都现有的兵力未必压的下去。

就算压下去,这个影响他也承受不起。

思来想去,只能少赚点了。

至于那些赚差价的中间商,贪心不足,死了活该。

官府爆出收购的消息后,无数粮商蜂拥而至,县衙再一次被围了。

曹昂,荀彧,满宠三人坐在后堂,看着外面拿着合同的人群,心中乐开了花。

五十钱的粮食八十钱收购,这么算下来还亏了不少。

可帐不是这么算的。

曹军最缺什么,粮食。

三年前曹操攻打陶谦,陈留太守张邈趁机叛乱,迎吕布入兖州,打的曹操差点放弃争霸投了袁绍。

反攻时又遇上蝗灾,庄稼颗粒无收。

那场灾难曹操到现在还没回过血,前段时间更是差点因为缺粮杀了仓官王垕。

曹操这几年一直在拆东墙补西墙,这种局面一个操作不好就得崩盘。

可现在不同了,这些粮食将这个窟窿填的严严实实的,曹军再没软肋。

就好比一个屌丝东拼西凑的借钱买了房,每个月既要还借款,又要还房贷,还要应付各种花销。

不敢请假,不敢休息,更不敢生病,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不说,还有可能面临各种可能应付不了的变故。

突然有一天,屌丝赚了一大笔钱,还清了借款房贷,再也不用担心被炒鱿鱼,不用担心突然生病。

轻装上阵,如释重负。

荀彧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满宠笑着说道:“今天早上,衙役巡逻的时候在护城河中发现了一具尸体,调查后发现,那人是扬州来的一个粮商,见粮价上涨,又从许都的亲戚手中借了一笔钱买了近万石粮食,结果……”

曹昂笑道:“死了没有?”

满宠没好气的说道:“我说的是尸体!”

曹昂讪笑道:“不着急,过几天护城河里还会有的。”

在现代,每年因为炒股炒期货跳楼的不知凡几,他当年看中一个项目,将辛苦攒下的十几万全投了进去,结果老板跑了。

那一刻的他就跟那个跳护城河哥们的一样,只觉得无颜面见江东父老,站在三十六层的高楼上随时准备一脚踩空,一了百了。

好在有警察叔叔,不,警察姐姐。

一位警察姐姐站在身边劝了他三个多小时,期间连口水都没喝过。

那是大夏天,三十七度高温啊,他都差点晒中暑,真不知道那名警察姐姐怎么坚持下来的。

事后他想以身相许,以报答人家的救命之恩。

结果一打听,人家孩子都有了。

荀彧苦笑道:“子脩,你能不能积点口德,毕竟人家都那么惨了。”

说到最后,荀彧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事怎么越听越喜庆呢。

……

粮价的稳定带动了许都城的旅游事业,无数粮商齐聚护城河边,望着水中的倒影考虑着要不要跳下去。

这其中就有蒯成。

几天不见,蒯成老了十多岁,双眼空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真想两眼一闭直接跳下去,可问题是他是渔民出身,六岁就会游泳了,跳下去估计也死不了。

抬头看看,许都的城墙不过三丈,这个高度就算跳下来估计也死不了,顶多半残。

此刻的蒯成再没了当初第一楼大宴宾客的意气风发,站在河边心中充满了悔恨。

不断的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这么贪心,为什么要买那二十万石粮食。

现在好了,把从荆州带来的粮草赔光不说,还倒欠了一大笔,回去可怎么交代啊。

“曹昂,你个大魔王,缺德啊你!”

大魔王的名号不知怎么的就流传进了许都,以前他只当个笑话听,现在才发现,这外号取的真贴切。

除了大魔王,谁还想的出这种缺德带冒烟的注意。

他这一吼,周围人纷纷扭头。

见他们望来,蒯成发泄似的吼道:“经过几日的思考,老夫已经全部想通,这一开始就是曹昂那个大魔王的阴谋,他先是传出卖家具赚钱的消息,让大伙相信他手里有钱。”

“然后传出曹军缺粮,许都粮价上涨的消息,**我们运粮来京,来了之后粮价大减,我们也不可能把粮食再运回去,只能低价卖给他,这个大魔王,其心可诛啊!”

这么一说众人纷纷明白过来,其中一人叫嚣道:“走,去找大魔王算账,这件事他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此话一出河边顿时响起附和之声,众人纷纷叫嚣着进城找曹昂算账。

尚未踏进城门,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声音:“让让,让让,麻烦让让。”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支车队快速向城门赶来,压车的护卫布满汗水的脸上充满了喜悦,就像站在自家麦田中看着金色麦穗的老人,笑容充满了喜悦和满足。

众人望之,愤怒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不用问,车上拉的肯定是粮食。

这种时候送粮食来许都,怎么看都是一种飞蛾扑火的行为。

英雄啊!

车队管事是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儒生,一路跋山涉水终于赶到许都,他的脸上刚露出大功告成的喜悦,却发现周围人像看傻子一样盯着他。

管事不淡定了,试探着问道:“诸位为何在此聚集?”

蒯成说道:“阁下来自何方,可是去许都卖粮的?”

管事抱拳答道:“正是,在下张捷,来自江东吴郡,敢问阁下?”

吴郡张家,孙策的人。

蒯成眼睛亮了

孙策跟刘荆州可是有杀父之仇的,看着敌人倒霉,比自己走运可兴奋多了。

蒯成幸灾乐祸的说:“张捷先生,奉劝你一句,这粮食还是拉回去吧,许都的粮价降了,八十钱一石,从江东到许都近千里之遥,这点钱连本都保不住,划不来啊。”

此话一出,刚才还嚷嚷着要找大魔王算账的人脸上纷纷露出笑容。

心情大好!

陆捷却笑不出来:“不是说八百钱一石吗,怎么,怎么……”

江东到许都,陆路水路来回折腾,八十钱一石的话,确实保不住本啊。

陆捷还待再问,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喊声:“跳了,跳了,他是徐州陈家的。”

“范阳卢家的也跳了。”

“南阳何家的也跳了。”

张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