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期很快过去,其他亭村的百姓都已陆续赶到,唯有九里亭的吊庄户迟迟不见踪影。
眼看距离规定之期已经过去四五天,先一步过来的吊庄户房子都建了大半,九里亭的人依旧不见影,曹晟急了,喊来覃塘问道:“你跟九里亭长熟不,什么情况这是?”
说好的事突然变卦肯定有原因,时间不等人,需尽快搞清问题的症结所在,集中力量帮忙解决。
吊庄移民是他人生的第一份事业,必须做到绝对完美,八亭三十四村的吊庄户一个也不能少。
覃塘却满脸为难的说道:“乡长,九里亭要不就算了吧,你把未来规划的再美他们也不可能过来。”
曹晟既诧异又好奇的问道:“为啥啊,总得有个理由不是?”
覃塘苦笑道:“九里亭离此地最远,要走四十多里山路呢,这还是其次,关键九里亭的百姓都是苗族,跟我们五溪蛮不太对付,以前隔着几座山都三天两头掐架,现在让他们跟我们一个锅里搅食,怎么可能嘛。”
曹晟猛的反应过来,苦笑道:“竟然忘了这茬,既然不来当初为什么要答应?”
覃塘两手一摊,理所当然的说道:“不答应你不给耕牛农具啊。”
曹晟:“……”
合着自己被这群苗人当猴给耍了?
不行,拿了我的东西就必须听我安排,土匪劫道还讲究信誉呢,你们不能比劫道的还无耻不是。
他正想派人去招邓艾桓范过来商议一下,不料两人主动找到他说道:“老大,八里亭的几位吊庄户跑了,说不愿在这破地受罪,回老家享福去了。”
啥玩意,没来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请呢来了的却跑了,这叫什么事你说。
曹晟无语骂道:“你们怎么不拦着点。”
邓艾苦笑道:“昨晚三更跑的,刚刚他的同伴才报上来,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已经到家了。”
曹晟咬牙切齿的说道:“老桓,你留下坐镇,老邓跟我走,先去八里亭再去九里亭,不管是没来的还是来了又跑的都必须找回来,否则老子这个乡长岂不成笑话了。”
说走就走,曹乡长简单收拾一番便强拉着覃塘去了八里亭,不管怎么说,带个地头蛇总是没错的。
桓范则留在神溪继续组织吊庄户盖房子,事要一件件的干,房子盖好住宿问题解决才能腾出手来垦荒嘛。
土地开垦出来明年便可耕种,此地离县城又近,发展前景不言而喻,搞不懂他们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来。
木溪八亭有远有近,离此最远的就是九里亭,其次是八里亭。
曹晟利用三个月时间走遍了全乡每一寸土地,知道通往八里亭的所有道路,又没携带重型物资,轻装简行仅用三个小时就赶到了村外。
他此次前来目标明确,进村直奔亭长家中,刚进院子一股浓郁的肉香就冲进鼻孔。
这里的百姓每天两顿饭,早饭九点多晚饭三点左右,现在正是晚饭时间,跑了一路曹晟也饿了,狠狠吸了记下鼻子喊道:“赶的早不如赶的巧,郑亭长,你家今日改善伙食啊。”
说着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刚跨过门槛就见亭长郑氏与一众妻儿收拾东西,每人端起一个菜碟就往里屋冲,见他进来齐齐停住满脸愕然。
曹晟怒了,不悦的说道:“好啊你个郑老头,小爷我几个月来一趟你竟然连顿饭都不舍得给我吃?”
郑亭长今年也就四十出头,不过日子过得清苦,看起来有些显老而已,闻言讪笑道:“陆乡长说笑了,我以为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又来打秋风了,快快,饭菜端上来,再给陆乡长上壶酒。”
这位爷可得罪不起,不怕县官就怕现管,这位爷可是他的顶头上司,县里拨付的扶贫物资也得先经过他手,自己再混蛋也不敢把财神爷得罪了啊。
曹晟毫不客气的坐上座位,看着重新端上来的饭菜也不嫌是郑老头一家吃剩的拿起筷子就捞,递到嘴边了才想起什么,盯着盆中肉说道:“鸭子,没记错的话前段时间县衙送给你们一批鸭鹅,让你们养着下蛋,长肥了卖钱,刚进门怎么没见啊,被你们糟蹋光了?”
郑亭长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哪能啊,小的岂敢如此糟践县衙的心意,只是乡长有所不知,我们这河流比较多,鸭鹅又都会水,一个不留神他就顺着河水游跑了,全村百姓沿着河流追了几十里愣是没逮住,太可惜了,乡长你看能不能让县衙再送一批……”
游跑了?
拿我当二傻子忽悠呢?
曹晟没接他的话茬,转移话题道:“你们村的几位吊庄户昨晚跑回来了,这事你知道吧,别告诉我不知道啊。”
郑亭长:“……”
话都被你说了我能说啥。
他只好陪笑道:“乡长放心,我已经严厉批评过他们了。”
曹晟抹了把嘴上的油渍说道:“批评没用,想办法把人给我送回去,否则以后县里再拨扶贫物资就别怪本乡长把你们八里亭给绕开了。”
这话有效。
郑亭长连忙说道:“别,别啊乡长,您放心,明天一早我就让他们回去,只是能不能另换几户,我们村那个郑大意是出了名的刺头,论辈分又是我叔叔,他执意不去我也不能硬拽不是。”
曹晟揶揄道:“我听说了,这次逃跑就是郑大意起的头,既然他不愿意去,当初你为什么举荐他啊。”
郑亭长哀嚎道:“哪是我举荐的啊,是你们将神溪新村吹的天花乱坠,他嚷嚷着要去,去了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嘛。”
曹晟骂道:“什么叫吹啊,神溪村离县城近是事实吧,回头修公路建学校建卫生院也是肯定的,但这得咱们一步步干出来,总不能指望天上掉吧,辛苦一时幸福一世,这点浅显的道理还需要我教你?”
“我告诉你,事情定了就是定了,这个郑大意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必须去,不去我就派人把他绑去,屁大点困难就退缩算什么爷们,让他……算了,他家在哪,带我过去一趟吧,本乡长亲自见见这位英雄。”
“英雄”二字被他咬的极重,言语中满是嘲讽。
小辫子在人家手里捏着郑亭长半点不敢反驳,赔笑道:“好说好说,您先吃饭,吃完咱就去。”
曹邓二人外加覃塘在郑亭长肉疼的叹息声中风卷残云般的将桌上剩菜扒拉干净,这才抹着嘴唇离开座位说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