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垂首的张昭和陈登,刘备有些拿捏不定了。

他想要巴蜀,更想要天下。

天下纷乱二十年,中原一统,江南一统,南北对峙的局势已经彻底形成,刘璋马腾之辈再厉害,也挡不住统一的大趋势,区别就在于被他统还是被曹操统而已。

益州他做梦都想要,可有曹操盯着,不好下口啊。

张昭继续说道:“给刘璋点教训臣没意见,但与刘璋全面开战,臣觉得眼下不是好时机,刘璋虽弱,手下能臣猛将却不少,而且巴蜀地形崎岖难走,别说重炮,连战马都过不去,打仗还得靠人去拼,与刘璋陷入胶着,曹贼再趁机南下,咱们可就腹背受敌了。”

“就算曹贼顾不上,可咱们打仗消耗,人家休养生息安心发展,几年下来双方差距必然会被拉大,届时就算拿下成都,对上曹贼也没胜算呐。”

“依臣之见,想打刘璋得先安抚曹操,实在不行就挑拨马腾,将他拉进战争漩涡,咱们不安生也别让他安生,如此才可确保万全,无后顾之忧的与刘璋开战。”

平心而论,张昭说的很有道理,曹贼和他现在就像两头张牙舞爪的老虎,双方的目光都死死盯在对方身上,不管哪一方露出破绽,另一方都会扑上来将他撕成碎片,所以走任何一步都得慎之又慎。

韩信为什么能百战百胜,因为他在行动之前首先考虑的不是如何打败敌人,而是如何保全自己,只有让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才能获得最后胜利。

刘备在龙椅前来回渡了几步,终于下定决心道:“该死的曹阿瞒,无耻之极,命纪灵出兵巴东,做出进攻姿态试试刘璋的反应。”

曹操的计策看似简单实则高明,在刘璋的地盘劫杀自己的商队,自己若出兵报复,以刘璋胆小如鼠的性格必然会反应过敏加紧防备,届时他俩不对峙也得对峙,因为他也担心刘璋出兵攻打荆州啊,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

自己若当没看见什么都不做,天下人就会觉得他没有担当,被人欺负了也只能忍着,这对他本就不怎么稳固的帝位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为了新朝的威望,他也只能明知是坑还硬着头皮往里跳了。

刘备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憋屈,挥手说道:“退朝。”

“恭送陛下。”群臣行礼告退。

……

这年头,交通不方便,通讯不方便,什么都不方便。

许都那边案子破了,幕后主使也抓了,所有参与破案的人员都兴高采烈的回家了,许都之外却没收到消息。

这么说吧,孔融的阴谋像关了机的程序一样,依然在自助运行,许都派出的阻止阴谋的信使也依然在路上奔波。

曹昂坐在车里,手搭在窗户上脑袋伸出窗外,看着被白雪覆盖的大地问道:“老三,还有多久能到晋阳?”

虽然许都的事看起来很吓人,黑袍军被离间成功的后果也很严重,但他对魏延有信心,相信以魏延的能力肯定会处理妥当,所以出了许县他便开始磨洋工,走走停停,看看沿途风景,怎么舒服怎么来。

但现在他不想看了,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同时还刮起了北风,呼呼呼的吹的车厢不断响动,折腾的他一夜没睡着。

他现在不想赶路,只想找个落脚的地方,爬上烧的滚烫的暖炕睡他个天荒地老。

曹彰扭过头来说道:“已经进太原了,最迟申时就能赶到。

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到五点,可以接受。

“加快点速度,这破天太冷了,到了晋阳我请大家吃暖锅。”提起天冷,曹昂太佩服曹彰和许褚这两牲口了,大家都穿着棉袄军大衣,他俩却像不知道冷为何物似的,依然穿着单衣,风一吹衣袂飘飘,要不是长得像黑熊,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曹彰对别的不感兴趣,对吃却极为感兴趣,大声吼道:“加快速度,我大哥说了,到了晋阳请大家吃暖锅,他有的是钱,到时使劲造啊。”

曹昂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暗骂道:“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哥的钱不是钱啊。”

警卫却不管这么多,踩着大雪加快速度,愣是将赶到晋阳的时间缩短了半个时辰。

未时左右,车队终于来到晋阳城下,曹昂没有耽搁,进城之后直奔军营,刚到营门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眉头一皱连忙下车,却被门口的守军拦住。

曹昂无心罗嗦,盯着两名拦住他的守军直接说道:“我是曹昂,要么放我进去,要么让魏延出来,你选。”

守军闻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连忙弯腰拜道:“见过少主,属下不知少主驾临还请恕罪,请少主稍等,属下这就去通禀魏延将军。”

黑袍军军纪严明,此人又是个新兵没见过曹昂真容,哪敢放他进去,至于怀疑曹昂身份,他却没有,天下谁那么不怕死,敢冒充少主。

曹昂吸了吸鼻子看向另一名守军问道:“营中怎么会有血腥味,出什么事了?”

守军答道:“前几天有人散布谣言,说因伤退役的兄弟在家乡遭到迫害,许多都已家破人亡,谣言传的有鼻子有眼,兄弟们气不过便嚷嚷着要为伤兵兄弟讨公道,群情激愤事态一度不可控,魏延将军好说歹说才将大伙劝了下去,谁知昨晚第六旅旅长丁然突然暴起伤人,带兵进攻魏延将军的帅帐,魏延将军将其击败擒获,早上又带人亲自排查,将丁然的同党三百余人全部处决,所以……”

曹昂闻言脸色冷了下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黑袍军将士都是军人,死在战场上没话说,死在自己人的阴谋诡计里怎么想都觉得憋屈。

但也没办法,丁然他认识,作战勇敢每战必先,是自己重点培养的优秀将领之一,若无昨晚之事,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人会是内鬼。

现在看来,丁然是对方早就潜伏在黑袍军中的眼线,只是不知他的主人是袁绍还是刘备。

唉,卧底这个职业太善于伪装了,一般情况下若不主动露头,你永远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魏延的处理也算干净利落,换成自己还真未必会比他做的更好。

正想着一群人从营中走了出来,为首一人虎背熊腰,满脸煞气,不是魏延是谁。

魏延身边还跟着一位四十左右,身穿儒袍的中年,此人曹昂认识,正是前几天才上任的并州刺史杜几。

一群人来到面前同时拜道:“见过少主。”

曹昂向杜几行了一礼,这才扭头问道:“文长,事情处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