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头气道:“二嫂!你说谁落井下石了?”看来赵老头是默认他们老两口坐视不管了。

二大娘好整以暇的道:“秋梨的手伤了,你们不闻不问,这就是坐视不管;婉儿为了给秋梨治手而欠下了巨债,你们却在这个时候和他们分家——这不是落井下石又是什么?”

张氏怒道:“放你娘的屁!这算什么落井下石?分家不是很正常的么?我就不信你将来不给两儿子分家!”

二大娘道:“分家的确很平常。只是我是怎么也不会在儿子、儿媳妇最需要我们的时候去跟他们提分家!长福他们现在是最需要家人支持的时候,你们身为父母的却在此时弃他们而去!这分明就是在他们伤口上撒一把盐!这不是落井下石,又是什么?”

赵老头和张氏被二大娘说得哑口无言,两张老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蒋里正见状忙也说:“我是里正。如今我也不得不说一句公道话了——赵家嫂子呀,春杏娘这几年来一直给镇上岑府家做针线活,那工钱都是交给你的吧?既然如此,你此时便拿出五两银子来,就算不计在秋梨的药费里面,那好歹也算是给老大一家的安家费呀!”

三大爷两口子忙也附和道:“正是正是!”

二大娘不依,她大声道:“婉儿这些年来起码也挣了二十两银子了,你就分五两给人家,你不觉得亏心啊?依我说,至少得分十两!”

张氏咬牙切齿的道:“干你什么事?”

二大娘忙道:“我是最爱打抱不平的。你快赶紧给钱了事吧!”

五个人十只眼睛看着,张氏无法,只得转身进了内屋,摸索了半天,方才虎着脸走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从怀中掏出几串钱来“啪”的一声砸在桌子上,冷冷道:“就只这么多了!”

二大娘最是热心,忙数了起来,她数了两遍,诧异道:“咦,不是喊你拿出十两银子么?怎么我数来数去只对得上三两银子的数来?”

张氏冷冷道:“我只有这么多了,爱要不要!”

二大娘气不过,正要开骂,二大爷忙拉住她道:“罢了罢了,三两就三两吧,总比没有的好。”说罢忙把钱放在赵长福面前,道:“大侄子,拿着吧!”

赵长福却把钱推到了李氏面前,道:“婉儿,以后咱们家,你来当家!”

李氏深感安慰,她轻轻咬了咬唇“嗯”了一声,收起了钱。

话已至此,众人已半点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一个个站起身来告辞。

李氏忙送他们出去。

二大娘在门外拉住了李氏的手,笑道:“如何?我说必要给你争点安家费回来的呢!”

李氏笑道:“多谢二大娘了。”

二大娘道:“都是自家人,怎的如此见外了?”又叹道:“明眼人都知道你才是个好的,我就不知道四婶那个脑瓜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反倒喜欢石氏多过喜欢你的?我还真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李氏不想说张氏的坏话,因此并不接二大娘的话,只是说:“多谢二大娘了。二大娘好走呀!”

二大娘自然明白李氏的意思,因此笑道:“我这就走了,那屋子你也知道在哪里,回头我找着钥匙和碗筷一起让坚子送过来给你。”

李氏“哎”的应了。

回到院中,张氏早已把桌子上的饭菜都收了,说道:“都别吃了!”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张氏心疼那三两银子,因此个个都不敢作声。

过了半个时辰,坚子果然把钥匙和碗筷都送来了。

李氏忙领着三个女儿跟着坚子往他大哥的旧房子去了。

赵武的房子不大,格局跟李老头家相似,两房一厅,院子不大,统共也就半亩地不到,推开院门就是一人高的影壁。绕过影壁,穿过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可橙见到一间房子坐落在院中央。旁边是小小的厨房。

坚子拿钥匙开了大铜锁,推开了斑驳的木门。一股木头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可橙秋梨忙捂住了口鼻。

坚子不好意思的道:“我大哥这屋子已经空了好几年了,这里面的家私我们也早已搬到新房那边去了,因此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你们不要嫌弃才好。”

李氏忙道:“我们多谢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嫌弃?”

可橙也道:“就是呀!坚子哥,你们一家还有三大爷一家待我们最好了!若不是二大娘伸出援手,我们今晚怕是要露宿村头了呢!”

坚子“扑哧”一笑,道:“你这孩子怪会说话的!又是‘伸出援手’,又是‘露宿村头’的!这把利嘴怕是比你二姐还要厉害了!我以前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秋梨忙道:“坚子哥,我三妹这是‘突遭变故以致性情大变’呢!”

坚子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秋梨道:“她以前并不这样的,也就那次落水之后才变成这样。这不是‘突遭变故以致性情大变’又是什么?”

众人听完都笑了。

春杏道:“也不枉你老往强子哥家跑了那么多年了!看来大为哥哥教会你很多东西嘛!”

秋梨扬眉道:“可不是!大为哥哥说了,我聪明着呢!”

李氏道:“快别耍嘴皮子了,趁你们爹在家里收拾,咱们赶紧把这里也打扫一下吧,否则今晚连睡得地方也没有呢!”

姐妹几个连忙应了,开始七手八脚的忙了起来。

秋梨左手伤了,李氏不许她帮忙,只喊她坐在门口看着。自己却自怀中取出一块破布把一头浓密的发髻包住了,拿出大竹扫帚来卷屋梁上的蜘蛛网。

春杏和可橙两个忙进房把两个房间的杂物都搬了出来,又拿桶要去村头打水,好把房间里摇摇欲坠的木床擦干净。

坚子见状忙自告奋勇帮她们担水。

春杏欲要推辞,可橙却不跟坚子客气,一面催他:“快去呀!我正要用水呢!”

春杏无奈,只得说:“辛苦坚子哥啦!”

赵长福一个人在那边收拾好了,一件一件的搬到了新屋这边。

一家人忙了一个下午,竟然也把新家给收拾好了。

赵武这房子虽说不大,但两房一厅,也够赵长福家住了,三个女儿住一屋,他们夫妻俩住一屋。房里的床虽然被虫蛀了许多,但把蛀坏的四只床脚一锯——床虽然矮了一大截,但还是挺稳固的。

厅堂里只有一张从老赵家搬来的小桌子,还有分家得的三把椅子、两张凳子。一家五口人刚刚好够坐,可橙不由得笑了起来:“爷爷可真好!一张也没有多给我们呢!”

一家人在收拾期间,三大爷又命强子哥送来了一口煮饭的浅口锅以及一个陶瓷汤罐,还有两大箩筐的番薯。强子一面把东西往屋里搬,一面说:“先给你们这些,回头粮食吃完了我再给你们送来!”

李氏感激道:“就这已经很多了,哪里还敢再要?替我多谢你爹娘呀!”

强子笑道:“这不算什么的。我走了,有事记得让春杏秋梨过来喊。”又摸摸秋梨的头道:“小丫头,大为过来了呢!说要过来看你呢!”

秋梨听见大为哥哥来了,又惊又喜:“大为哥哥?他来咱们村作甚?他明年不是要考试么?”

强子道:“我哪知道他呢,说来就来了,连招呼都没有打。刚才还说要过来看你,我想着你们今天得搬家,没时间搭理他,才喊他不要过来的。他还不乐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