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明陪母亲到医院做术后复诊，医生检查之后告诉陆启明：“老人家的手术很成功，恢复得也很好，只要按时点眼药水就没太大问题了。”

陆妈妈听说效果好，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她对陆启明说：“启明，赶紧给我买回家的车票，我今天下午就和你爸一起回家。”

“妈，不用那么急，要不在这再住两天吧。到了周六或者周日，我送您俩回去。”

“不用了。我现在恢复得很好。我们在这里，让你们一家人都分开了，这样很不好。现在是驰子最关键的时候，我不能添麻烦。赶紧订下午的票，我和你爸到了那边，下了火车打个车回去就行。”陆妈妈态度很坚决。她是非常明事理的人。

陆启明看到母亲很坚持，他也能理解母亲的一片苦心。自己做了父母就清楚，一切都只想自己的孩子好。他给父母买好了票，告诉许亚玲今天的检查情况，顺便告诉她父母今天下午便回老家。

许亚玲本来中午准备加班看一下报表，听说公公婆婆今天下午就要回老家，她当即决定中午回家一趟，算是送送二老。

许亚玲中午匆匆回家做饭，吃饭的时候，婆婆一再叮嘱许亚玲：“要把两个孩子带好。特别是驰子，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要给他太多压力，不要太过于追求什么名校，是个大学就行，别太苛求。”

许亚玲不辩解，只是一个劲点头应允。老人家，以为只要是大学都差不多，她们那个年代的人，似乎并不清楚如今大学与大学之间的不同。但他们的期望非常朴素，就是让孙子快乐，不要有太多压力。这也没有错。只是，年少时的放纵与快乐，往往会要在成年以后来买单。成年后才发现，自己可选择的权利极其有限。

公公也在一旁补充道：“婷婷还那么小，不要搞那么多的课外班。这几天我和她生活在一起，她就没有轻松过。睡觉前都要看书，才小学一年级啊。”

“爸，睡前阅读，是个好习惯，终身受用啊。又不是要她做作业搞学习。”

“终归还是要用脑子的吧？小小年纪，不要负担这么重。”公公再次为婷婷发声。许亚玲的感觉是，一家人都希望孩子们快乐无忧没压力，只有她这个当妈的，想压榨他们，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幸好陆启明在一旁打圆场：“爸，妈，你们放心。亚玲对孩子们的教育有自己的一套心得体会，咱们家孩子不是培养得挺好吗？他们也很快乐，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如果真受不了，早就造反了。孩子嘛，可塑性强，科学的培训就好。虽然上的培训班多，但有些都是他们自己喜欢的，喜欢的东西学起来就不会觉得累。”

因为陆启明的话，父母不再多言。

这天晚上，一家人终于又在出租房团圆了。

晚饭后，许亚玲招呼婷婷做奥数的作业。婷婷磨磨蹭蹭不肯动。许亚玲不免提高了声调：“婷婷，我都叫你几遍了怎么还没动呢？又在看漫画，赶紧的，做题去。”

突然，婷婷“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本来在客厅的陆启明赶紧冲过来。他看到婷婷在哭，许亚玲在一旁板着脸，不禁谴责道：“好好说就是嘛，你干嘛又骂孩子。”

许亚玲极其冤枉，她冲陆启明嚷嚷道：“我哪里骂她了？我只不过是叫她别看漫画去做题。”

婷婷一边抽泣一边向陆启明告状：“可是她口气好凶，一点也不温柔。”

“婷婷，你能不能讲理？我是口气重了点，但我都提醒你几遍了，你还是不动。怪我吗？”许亚玲气不打一处来。

“好啦好啦，婷婷乖，妈妈也是为你好。咱们马上就去写作业。”陆启明是个称职的和事佬。

“作业早就做完了。”婷婷一脸无辜地望着陆启明。

“培训学校留的奥数作业。”许亚玲补充道。这是想拉父亲下水形成统一战线？

“我不想做。”婷婷直截了当地回答许亚玲：“爷爷奶奶也说了，奥数不是人人都要学，学了不一定对孩子好，更不要拔苗助长。”

许亚玲被婷婷的一席话气懵了。她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原来上课、课后做题不是都好好的？就是因为这几天陆启明带着她和爷爷奶奶住一起灌输的思想？

许亚玲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说大人的问题，她只能苦口婆心地对婷婷说：“婷婷，奥数是不需要每个人都学，但是学了对于开拓思维很有用。妈妈没想过要你去参加什么竞赛，只是希望你在数学方面能够打好基础。你知道你哥当年就是因为没有参加奥数培训，小升初的时候，参加好初中的选拔考试就是考不过人家，四处碰壁。”

“哥不是上了最好的高中吗？”

“那是你哥后来在初中努力了。但在数学方面，还是没有比曾经学过奥数的同学拔尖。你是女孩子，更要从小打好基础。女孩子在数理化方面一般比男生要弱一些，高考物理化学你在高中可以不选，但数学你回避不了，所以，必须从小就得下工夫。”许亚玲拿陆驰现身说法。

婷婷默不作声了。

许亚玲柔声道：“乖，咱们开始做作业。”

“对对对，妈妈说得对，咱们开始。等你做完，爸爸陪你玩一会跳棋。”陆启明赶紧许诺。

婷婷总算心情平静地开始做奥数题。许亚玲退出房间，顺带关上门。

她和陆启明坐在客厅里，许亚玲压低声音道：“这几天你们生活在一起，是不是和婷婷说了一些学习无用论？”许亚玲很是光火。

“没有没有，真没有。”陆启明一口否定。

“没有才怪。唉，孩子的学习问题啊，还是得我一个人专管。家庭观念不一致，会导致孩子无法适应，不同的声音，孩子不知道该听谁的，对培养很不利，我希望你，还有爸妈，在学习方面，不要干涉我的方式方法。”许亚玲再次提醒陆启明。

陆启明连声示好：“不干涉不干涉，一直没干涉。坚决拥护。不过，我们总也有发表意见的自由吧？你也可以听听不同的声音。”

许亚玲怔了一下，发表意见好像是可以有，否则成了一言堂，是不是太过于霸道独裁？这样的家庭氛围也不利于孩子的成长。她不免笑了笑：“当然有发表意见的自由，但是，主旋律不能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