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残局/感动、失望

天色全暗了下来。

张检和赵之诺的谈判毫无进展,张检想要得到唐瑾的东西还有顺便讹赵之诺,可惜赵之诺软银不吃,只要看不到唐瑾的人,他什么都不让步。

张检当然不肯。唐瑾是他手中的筹码,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就漏出来。自然不肯。

两个人争锋相对,最后也没有拿出个结果。

最后,张检只好让步,让赵之诺自己过来,他会让人去接。

然后给唐瑾一个氧气罐,然后绑着唐瑾直接将唐瑾绑着沉入礁石后边被临时挖出来的水槽,有一个人跟着唐瑾下水,看着唐瑾。

唐瑾被溺在水里面,不敢睁开眼,耳朵里全是水泡的声音,咕噜咕噜,与外界完全隔离。体力走到尽头的唐瑾,已经没办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将近十个小时的折磨,她现在,只想昏过去。

氧气罐源源不断的氧气让唐瑾稍稍有点安心。

但身上压着的重量,却让唐瑾满心的绝望——张检他是要玩儿死自己啊!万一,万一赵之诺没有听张检的话,她便要彻底地从这个世界消失——以这样的让人充满了绝望的折磨的方式。

但是,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她,要相信赵之诺,要相信他,如果这个世界上,连赵之诺都靠不住的话,她也用不着活下去了——很奇怪吧,那个唐瑾原以为会放在心上的男人,唐瑾居然连想也没有想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又很可能,是半辈子。唐瑾只记得自己呼吸了很多次,那些泡泡,从唐瑾的嘴巴里冒出来,可能到了摸到了唐瑾的头发,也可能摸到了唐瑾的耳朵——唐瑾听见了泡泡破掉的声音。

唐瑾难受地扭了扭,蜷缩在水底,手被紧紧地绑着,眼睛睁不开,唯一的感官又被水给挡住了,哪怕此时此刻经历了沧海桑田,唐瑾也不会知道。

突然,又想起那个对着说是最佳的结婚对象的人,此时此刻,这个人应该和谁谁谁在哪里风花雪月吧,忽然觉得很不值,很快说不定都要过完这一辈子了,她唐瑾到现在还是处/女一枚,当初混的时候,赵之诺盯得很紧,只要是个雄性生物都要想驱赶蚊子一样赶走。

后来吧,赵之诺不管了,唐瑾也过了冲动的时候,这个不行那个不对,好不容易看上了个宋聿,假戏真做,又磕磕绊绊,一路坎坷,到了现在,也是模糊不清的状态,恐怕宋聿也说不出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吧?

唐瑾忽然觉得,一辈拴在一个男人身上,简直太不值得了······

忽然就溅起了水花,唐瑾迷迷糊糊地想,如果,赵之诺肯再说一次,说不定,她也就半推半就答应了呢?

巨大的浮力将唐瑾浮了上来。然后听见拳头砸在肉上的声音,再然后耳朵好像进了水,但唐瑾的脑子里还残留着方才的想法。

却又觉得自己好笑得很。生死关头,还有想这些的心思。也难怪会被赵之诺称之为不靠谱的搭档。

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再一次地发生。

她怕是这一辈子去做梦,也没可能了!

也许这样,是不是就能够报复了宋聿呢?

唐瑾突然被人从水里捞起来,火热的体温,夹杂着热气的呼吸,拍打在脸上的手掌,唐瑾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恍惚中看到了赵之诺急切的连。

唐瑾呵呵地笑了一下。

难道她现在做梦也这么容易梦到自己想的?

多可笑!

好像被人抱了起来,急急地跑了起来,然后被小心放到了车后座,紧接着有人将唐瑾的脑袋放在他的大腿上,一边用毛巾给唐瑾擦汗,一边小心护着唐瑾,不被车子颠簸伤到。

唐瑾的意识已经在模糊的状态了。

但她清楚地听见,那个在她耳边说“一定要挺住,不能睡过去,唐瑾,你不能睡过去”的人男人的声音,是如此的磁性,让人无法拒绝。

唐瑾使劲了所有的力气,将手掌摊开,放在那个人的擦着唐瑾脸上的水的男人的手上。

车子忽然一个急刹。

仿佛撞到了什么。然后又忽然一拐,唐瑾和那个人被巨大的离心力甩地往车门边挤压,唐瑾被摔下座位,还没来得急品尝车子底部的厚实感,就被人眼疾手快地拽住,以超乎人类正常范围的速度,将让进拉到怀里,并且,唐瑾的嘴唇还撞在了一处柔软,唐瑾不适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听见前座有人问,“怎么样,还好吧?”

然后身边的这个家伙说,“还好。”忽然他又摸着唐瑾的肩膀,声音里居然带着颤音,“不,不好”——这是唐瑾昏迷前唯一听见的话。尽管她仍然无法分辨出这个人是谁,但这不妨碍她如此的感动。

赵之诺和成希贤两人顺利从张检的地方跑出来。张检追债后边,在还没有到达城市边缘的时候,徐谦就带着九哥还有一群人将路拦截,成希贤赵之诺带着唐瑾进医院,张检,他永远也没有回到T市。

唐瑾的身体一直很好,毕竟赛车这项工作,对身体素质的要求还是挺高的。但是唐瑾却三天两头的出事,进医院已经成了常态——这比唐瑾赛车最高峰的时候还要频繁。

唐瑾心里很难过,确切地说,她有点看不起自己,并且,有点不自信了。

成希贤出现的时候,难得看到自大的唐瑾自怨自艾的模样。

怪哉。

“听说F大的风景不错,你出院了,带我去故地重游如何?”

成希贤的奇诡的话成功地引起了唐瑾的注意,“F大?为什么?额,我是说,为什么是我,你完全可以去找个在读的的小女孩陪你啊,我现在没空。”——至少在她没有成功痊愈病恢复到巅峰状态之前,她都没空。

为了重新回到赛场,为了曾经的辉煌,唐瑾决定了一定要再造辉煌。

“小女生的幼稚,在玩的时候逗逗就够了,正事还是要个懂事的。”

“正事?”

成希贤千年难遇的不好意思了,“有人邀请我去F大开课,公司的事没问题,工作没有意思,偶尔去看看象牙塔的生活也不错。”

“你不怕把人家教坏了我都害怕。别了,你还是另外找个人吧。”

唐瑾理所当然的拒绝。在她看来,成希贤想这么做,无非是烦了厌了腻了,才想要对纯洁的校园女生下手的吧?

“女人的臆想,虽然麻烦,但总的来说无伤大雅,我已经是有主的人,不会没有原则随意出手——我的原则,可是一颗心只能装一个人。”奇怪地,成希贤居然没有反驳唐瑾的话,反而以这样的理由还告诉唐瑾自己这么做的原因,而且,还假装俏皮地冲唐瑾眨眨眼睛。

唐瑾一身的汗毛竖起。

人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是谁忽然就转了性子,这其中必有猫腻。

还没等唐瑾细问,忽然就有人敲门,宋聿推门而入。

看到病房里只有唐瑾和成希贤两个人,宋聿脸上露出肉有所思的表情。

惹得唐瑾一阵烦腻。

她已经受够了宋聿如此的沉默寡言,不肯将想的说出来。

然而此时,宋聿却道,“希贤,能回避吗?”

成希贤点头,“当然。你们聊。”主动从外边将门关上,唐瑾正好看到成希贤嘴角弯起奇异的弧度——这让唐瑾觉得,今天的成希贤,是不是被人换了芯子,最近不是很流行穿越借尸还魂什么的?

但宋聿看到唐瑾的眼光流连在成希贤身上,心里多了几分肯定。

“最近好些了吗?”

“挺好的。你工作还顺利吧?”

“还不错。磨合期长了点,但总算是过来了。”丢到血多贵公子习气的宋聿,真的在公司里学到很多。

并不是想成希贤赵之诺这样天生反骨的人,他从本性而言,还是挺上进挺严于律己的人,所以在虚心求教之下,还是在公司里过得不过,而他又有曾经统帅过大公司的经验,从根本上,他的能力和办公室的人不在同一个层次,看问题想事情也要长远得多,因而很快就显现出他的能力。

但今天却不是来找唐瑾叙旧的——“好好的,怎么又住了院?不是才出了医院没多久?如果你肯安静一点,省心一眼,也不会这样多灾多难了。”仿佛亲密的人的抱怨关心。

如果宋聿的表情更诚恳些,如果宋聿的语调更关心一点,不,如果唐瑾完全不知道或者当做不知道宋聿在唐明明死了之后做的一切,她也许就这么就稀里糊涂地听了就听了,而不是一下就从宋聿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

有时候人活得太聪明,也是一件可悲的事!

“那可不一定,”唐瑾平静地道,以一种纯叙述的语气,“有的时候吧,你不肯去招惹麻烦,但是麻烦会主动找上门,这也不是不可能——至少我是个奉公守法的小市民,可现在这样,却也不是我自己找的。你说,我岂不是很倒霉?”

宋聿干笑了下,“也许是以前的旧怨。”

唐瑾放松地靠在枕头上,“那可不是。我以前的麻烦,不是我自己解决了,就是给赵之诺解决了,再不济,还有王姨给我收拾呢,我可不会给自己留下这样的隐患,除非积怨已久而我又没办法动她,你说是吧?”

唐瑾温和的话,带着极强的攻击性。

宋聿的脸色僵了。

缓和了很久,宋聿才沈声道,“唐瑾,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的。”

唐瑾看着宋聿的脸,他的五官早就印在了唐瑾的脑海里,可此时看起来,却是如此的陌生,那张本该很熟悉的脸上,带着痛惜的悔意,唐瑾一个字一个字的,“那就很抱歉了,我是什么都不知道。”

宋聿脸上的后悔更明显了。

他仿佛好像才认识唐瑾一样,深深地看着唐瑾的脸,细细地搜索每一个表情,仿佛这个时候才发现,唐瑾是如此的冷漠不讲情面。

“装糊涂没意义唐瑾。唐伯母的弟弟在什么地方,希望你如实的告诉我。”

说出来的话,已经没有了客气。

“哈!”唐瑾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唐伯母的弟弟在什么地方,我怎么会知道?你问我,我问谁?”

“张检是跟你走的。不要否认!”

“谁这么和你说的?”

“不要转移话题,张检到底在什么地方?唐瑾,你知道最后的亲人对唐伯母是什么意义,不要做无谓的事,失去亲人的痛苦,你不也尝到了?母亲,外公,外婆,你应该知道,那种痛苦,是永远也无法弥补的伤!更苦况,唐伯母已经失去了明明,现在还要再失去一个,你要她怎么活下去?”

唐瑾已经笑不出来了。

想要假笑,也无法控制脸上的肌肉,就想是被打了麻药一样,僵硬的肌肉,仿佛像是麻木了。

“她怎么活下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一直是相互厌恶对方,她怎样我会去为她考虑?笑话!还有,你早就知道我和那女人对立,她的弟弟又怎么会跟着我走?你有证据吗?就算不是法庭,说话也要有依据!”

“证据?你想要证据吗?唐瑾。”

“当然,如果你能证明,我无话可说,可如果一切都是猜测,我想很对不起,我没这个时间和你瞎扯。请出去吧,我要休息了。”说不定清楚心里的感觉到底是心酸还是失望。

宋聿深深地看着唐瑾,观察了唐瑾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发现她真的不是在说笑话,叹息,“你太让我失望了,唐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