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把先生教的文章都背下来了,一点也没有出错。”沈梁得意地掰着小指头说,“还有交的功课也得了先生夸赞。”

“那很棒,可以奖励。”沈羲笑道。

沈梁又郁闷起来:“可是姨娘还是不准我吃糖,我都两个月没尝过糖腥儿了。”

沈羲问沈梁:“你不是有零花钱吗?”

“就每天一个酥饼的钱。买了饼就没法儿买糖了。”沈梁申辩。

裴姨娘觉得沈梁再这么胖下去实在堪忧,又怕坏了他牙齿,近来已十分控制他饮食,沈羲是很支持的。

所以这段时间也确实不如从前圆滚,瞧着更俊气了许多。

“姨娘是对的。”她说道,“以后每天可以有两个酥饼的零花钱,但还是不能吃糖。”

萧淮从旁听得心酸不已,连忙让苏言带着他和沈懋出去了。

沈嫣怕他们兄弟俩又吵架,连忙着人去跟着。

沈羲见蘅姐儿眼巴巴地望着他们出去,坐在沈嫣旁边只不敢出声,便也道:“珍珠着人带四姑娘出去玩玩儿。”

沈蘅这才又站起来,行着礼跟着珍珠走了。

沈羲与沈嫣道:“也不能拘得太紧,回头养得面上畏畏缩缩,心里什么都憋着,不是什么好事。”

沈嫣笑着:“哪能呢?也就是今日,怕她又闯祸来着。”

说完抿着茶想了一想,又迟疑地跟她开了口:“二姐,我想把蘅姐儿放到咱们学舍去读书,你看可成?”

沈蘅跟沈懋一般大小,正是读书的年纪。

沈家虽然有私塾,但是全都是少爷,并无小姐。

她又是这样的身份,把她一个人送过去,少不得得受到些排挤。可若是不读书,那就更不成器了。

坏的苗子好生栽培,总归有变好的可能。可若听之任之,是绝不可能往好里长的了。

沈羲琢磨了一番毕尚云的心路历程,说道:“放到学舍去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

“只不过要真正避免她往歪路上走,就还得让她脑子变得清醒。

“这些得靠家里人潜移默化,可不能把她放到学舍里就算完事儿。”

“知道的。”沈嫣笑道,“只要我还在沈家一日,总归会好好看着她。”

沈羲倒从她话里听出几分别的意味:“你还是想好嫁给梅麒瑛了?”

沈嫣默了默,说道:“并没有想好。”

咬了咬下唇,她又抬头看了眼她:“二姐,你说如果我跟梅家退婚,梅家会不会认为我是为了霍究?”

沈羲微讶,片刻才道:“不止是梅家,知情的或许都会这么认为。”

“我就知道。”沈嫣颓丧地垂了肩膀,“可我并不想把他卷进这件事里来。而且就算没有他,我要退婚的话也一样会退婚。

“可如果梅家这样认为,那我岂不是把清清白白的他给连累了?”

沈羲默语。

她顾虑的竟然很是在理。如果没有霍究,那么她跟家里提出退婚,顶多也就是压力大点儿。

可如今有了霍究出现,怎么着看上去都像是她为了霍究而抛弃婚约不管了。

而这于霍究来说又多么不公平?

他在对沈嫣动心的时候并不知道沈嫣已有婚约,平白无故地就落个横刀夺爱的名声,总归不好。

而沈嫣本身又从来没有接受过霍究,没有主动接触过,她也没有错。

“这我目前可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她凝眉沉思。

“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法子。”沈嫣吐气,“但我却知道,在我与梅麒瑛这事定下来之前,是定不能再与霍究之间产生什么瓜葛让人联想了。”

沈羲听完,瞬间就提了口气:“那他在沈家当武师——”

“就是这件事。”沈嫣望着她,“我知道他不是为了接近我才去的沈家,他都是为了帮助我,正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让他这样做了。”

他只当她死心塌地地接受了这门婚事,所以浑然不在乎地委屈自己当起了沈家武师。

——堂堂刑部侍郎,燕王一手带大的无名却有实的养子,就为了让她来日能有个靠谱的兄弟倚仗,竟然连身份都不顾了!

沈羲看了她一会儿,叹着气拿了颗葡萄:“真是冤家!”

沈嫣脸红了红。又道:“二姐回头让姐夫帮我捎个东西给他吧?”

“什么?”沈羲吐着葡萄籽。

“手绢儿。”她自袖子里掏出块叠得整整齐齐的绢子。

上次在沈家那一别之后,她才想起霍究的帕子还在她手上。

有心想丢了,到底不尊重人。

留着吧,这又算什么事儿?

思来想去,遂把它洗了,揣在袖子里等着这一趟来送还给他。

她只觉自己说的再自然不过,却没想到话音落下耳朵尖已有些发热。

沈羲琢磨了一会儿,说道:“日后常来常往的,莫非见面就当是不认识了不成?

“既是还东西,何不大大方方地去?

“不必做出这畏畏缩缩的样子。

“且正好,借这机会把你的主意就此落实了。梅家这婚事拖不久了,你若要断,还得趁早才是。”

原是不打算插手的,可她既然都已经有了主意,她也只能替她分析分析。

沈嫣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点头应了。

霍究作为主人之一,今日自是少不了他的存在。

一大早与典史们前去沈府接客,回到王府又张罗着宾客去处,方才总算闲下来,便与杜嘉伴着杨潜及柳姑爷在天井里说话。

一抬头的功夫,便就透过月亮门望见不远处昭阳宫方向走过来的沈嫣。

他收回目光继续与他们叙话,过了会儿再扭头看去,她居然到了门外。

“三妹妹过来了。”这时候沈家大少爷沈榧扬了扬首说道。

沈嫣其实并不知道霍究在这儿。

丫鬟们告诉她,他刚才在贺兰谆的玉澜殿,因想着贺兰谆的住处断无外人,那么送去给他,然后再说两句话也就罢了。

她这里一路过,杨潜就想起来:“嫣姐儿跟梅家婚事怎么样了?这一向也没有见麒瑛。”

霍究破例在沈家当起了武师,他又是个细心的,隐约就察觉出来霍究与沈嫣之间有点什么。

这会儿目光不经意自他脸上漫过,便就说道:“正一道道程序慢慢往下走呢,不过我看两个当事人倒好像都不怎么上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