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宫门的时候已是晌午,直到刑场传来韩顿尸首两处的消息。
霍究沈嫣还有贺兰谆皆在门口等候。
头顶艳阳高照,热烈又舒爽。
整个京师被韩府的倾覆所震**。
韩顿于当日问斩,周黔与谭缉等暂被押入刑部大牢。
韩府一府斩的斩,发卖的发卖,消息一波接一波地卷过大街小巷。
有些人震惊莫名,有些人岌岌自危,还有些人终究吐出口气来。
自温婵出事开始——不,自宋姣在校场失利开始,韩家似乎就流年不利。
韩顿虽然朝上地位无损,但终究敌不过一再失策。
至韩凝声名扫地时止,与韩家不睦的,嫉妒韩顿发迹的,抑或曾被韩家打压过的,到底都选在这一时刻冒出头来。
一时间参韩府的折子多如牛毛。
当然再参也不可能把灭族参成连座亲族,不过这样一来,多少表明了心意。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小皇帝下了狠心要治韩顿,否则堂堂一个首辅,绝不可能半日光景就这么拿下了。
而小皇帝仅凭三年的执政经验拿下他来,虽然说萧淮沈羲功劳居大,到底也展示出了魄力。
那些惯于见风使舵的,这当口不踩着韩家表忠心,简直不合情理了。
穆氏自宫里出来,便随沈羲回了沈府,戚九已经带着韩叙在等待。
六岁孩子怔怔坐在花厅里,面前一桌子点心零食皆没有动。
“叙哥儿!”
看到儿子完好无损,穆氏方才扑过去抱着他啜泣起来。
裴姨娘待上前劝慰,被沈羲拉住了。
韩顿之所以能被成功拿下,不止她和燕王父子的功劳,穆氏以韩顿夫人的身份给出的证词同样有效力。
但抛去韩顿本身罪孽来说,她和穆氏到底在证词上撒了谎。
作为她来说,兵不厌诈,韩顿本身没安好心,她就算说谎也不算亏心。
但作为穆氏,作为与他共同生育过儿女的妻子,她理智上能作出清醒选择,感情上未必没有一点触动。
若没有,那么她的报复和恨意也不会存在得这么深刻了。
“母亲,我没有父亲了,是吗?”
韩叙趴在她肩膀上,幽幽地说道。
穆氏止住哭泣,放开他直起腰来。
“你恨母亲么?”她哑声问。
“不恨。”他摇摇头,“我在马车里听到了,父亲当真想要母亲的命,母亲没有骗我。”
穆氏捉着他肩膀,眼泪又随着溢出喉咙的哽咽声汹涌起来。
韩叙拿袖子给她抹眼泪:“不哭。孩儿将来长大了,再给母亲挣诰命。”
沈羲立在庭院里,听着也酸了鼻子。
也亏得有了那份休书,萧淮已顺利讨得旨意赦免穆氏与韩卿卿。韩叙对外已宣告坠崖死亡,也就不作数了。
穆氏虽然并非出身名门,却甚为坚韧端庄,韩家姐弟跟随她,想来将来品行上无可忧虑。
自回府起沈府已是门庭若市,好在抿香院无人打扰。
长时间压在心口的石头终于搬开,即便是整夜未曾合眼,她也未有睡意。
韩顿死了,便再也不会有人疑心她的身份,韩家亡了,她与温婵一脉的恩怨总算也划上了句号。
为免韩叙的存在让人察觉而节外生枝,穆氏母子在沈府暂住下来。
萧淮给他们安排了两日后离开京师的车马,而这两日里,穆氏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
朝中韩顿倒台,毕太傅几乎没有悬念地出面主持起了朝政。
慈宁宫传来郑太后抱恙的消息,而小皇帝虽然未曾就此亲政,但手上权力已大增。
而就在众人暗中猜测毕太傅或会取代韩顿成为压在小皇帝头顶的又一座山时,又传来太傅请奏皇帝一手斟选科举考官事宜的消息。
往日世人眼里如傀儡般的小皇帝祈睿,一番合纵连横下,推倒了韩顿,压住了郑绣,走到了台前。
沈羲酣睡了一觉醒来,坐在树荫下**秋千时,又不免想起太傅口中那个少爷。
如今这朝局下,如果毕尚云真有后人,这个时候也应该推出来了,而他并没有,难道真是她多心了?
“姑娘可好久没睡没么好了。”
珍珠给她端来碗燕窝,一面拿着梳子给她梳头发。
转角的花荫处无人经过,可以恣意懒散。
“王爷与贺兰大人来府了。”
珍珠的声音里有微喜。
她抬起头,看着她:“来做什么?”
珍珠笑道:“来给世子和姑娘商量婚期。”
婚期?
沈羲脸上蓦然红了红。
是了,他说过,韩顿倒了,燕王才会许他们大婚呢。
许是一直觉得这一天很漫长,所以未曾在意。眼下真来临了,竟然有些忐忑起来。
“不安吗?”
身侧忽然换成了熟悉的微哑嗓音,萧淮逆光站在秋千旁,一肘抬起支着绳索,扬唇俯望着她。
情人的目光总是深情。
她摇摇头,正要说话,他已经走到身前,两手撑在她身子两侧,固定着秋千架,往她柔软的唇上吻下来。
辗转缱绻,旖旎无限。
“别怕。”
他的声音与吻一样温柔。
沈羲偏头,轻蹭他的侧脸。
萧淮微笑,直起身,将她扣在胸腹处:“在这个世界上,你最安心的,应该是和我在一起才是。”
沈羲吸着鼻子。
真——腻歪。
但是,又真好听。
朝阳透过枝叶在他们身上洒下一身金芒,花荫下安静得听得见心跳声。
“你不是要去亲军卫送韩凝的下落么?怎么又过来了?”
许久,她抬起头来。
韩凝的下落穆氏了如指掌,这种时候自不能落下她。
“听说他们来议婚期,所以抽空过来看看你。”
他轻拍了拍她的头。
沈羲道:“这次好在有王爷。”
燕王失踪那段时间竟是去了寻郑太后,她完全不知道小皇帝竟然除去跟萧淮联手,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找了燕王!
如果说他们亲手将韩顿推上了末路,那么,燕王则是亲手将他推上了绝路。
他那一击,才真正叫雷霆一击。
“他给了他一枚王令,就是上次在乾清宫拿下文远诤的时候。”
萧淮语气转为淡漠。“但即便没有他,我也一样能把韩家拿下来。缓缓,总有一日,我会强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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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强地码完了韩顿这段,然后就要顶锅盖告诉大家了,接下来因故要停更两天……么么哒,周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