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淮站起来。

他意外的不是韩顿的奸计,而是燕王居然会出面教训他们。

这不像他。

亲军卫有破甲箭,五军营就更加遍地都是了,而且他还不喜欢沈羲。

在明知道韩顿与梁修都在等着看他笑话的时候,他着人藏起来使上这么一招,岂不就使得韩顿与梁修相互成仇了?

与其说这凶手是韩顿或者是梁修,倒不如说是他燕王。

然而若果真如此,那岂非这凶手都不必找了,找出来不也是王府内部的事?

如果梁修和韩顿都不是嫌疑人,那梁修与韩顿该怎么替自己洗清?

尤其加上韩凝的事发生在东湘楼,这件事他们就必须得给出个交代不可了。

他们就算可以会猜到有人故意搅浑水,没有证据也绝不敢扯到燕王头上!

而他们俩必然早就在得知消息之后有了打算,涉嫌谋害准世子妃,这罪名不轻的,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温婵是怎么死的。

虽然眼下不至于事态严重到那个地步,可是无论如何谁也不敢背上这个嫌疑。

在没有证据替自己辩白的情况下,洗去嫌疑的最好办法,岂不就是坐实对方的嫌疑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

“苏言!”想到这里他迅速站起来,“你带着人着重搜查翠湖方圆一里之内有无凶犯踪迹!

“再找两个人去寻寻霍究!”

“遵令!”

苏言即刻退了下去。

而他这里楼梯才刚响到一半,底下就又有侍卫匆匆上楼来:“少主!

“在翠湖外围的小胡同内发现两名可疑人,兄弟们赶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在试图往树根底下埋弓驽!”

“人呢?!”萧淮陡然转身。

东湘楼这里,梁修面对韩顿的指证百口莫辩。

人证被他们拿在手里,投药的事情是赖不掉了,眼下就看燕王怎么想而已。

当然,他堂堂执掌亲军卫的裕国公,为这点事情伤筋动骨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丢个老脸而已,然后被燕王父子惦记惦记而已。

但刺杀准世子妃这件事就非同小可了,这是要人命的事情,而且萧淮对沈羲的在意京师谁不知道?

再有方才燕王把史棣弄出了内阁,转而又想把沈若浦给推进去,这不正说明沈羲不是他们能随便碰的吗?

眼下韩顿着意将谋杀罪往他头上扣,一则是为他自己开脱,二则自然就是为报复他之前不肯被他收服之心了。

只不过他嚣张归嚣张,他安排的人应该也快到位了……

“世子来了!”

侍官的声音不高不低,响彻在这不大的空间里。

沈羲不自觉地跨出房门,果然就见院门那头走来一行人,为首的男子巍峨如山,俊美无俦,不是萧淮又是谁?

而他身后的紫衣侍卫却还押着两个人,一路大步往这边来了。

梁修看到这两人,目光粘连片刻,便就朝萧淮拱了拱手。

萧淮深深看了眼他,然后朝燕王微一颌首,说道:“一个多时辰之前,沈姑娘在戏园子竹园里遭遇暗杀。

“虽然未遂,但对方使用的乃是营里常见的破甲箭,据查,韩阁老有重大嫌疑。

“因为韩家两位小姐以及史姑娘史蓁接连主动与沈姑娘起过冲突。并且还属于栽赃嫁祸以及无理取闹。

“而就在方才,侍卫在湖畔小胡同里捉到两个正准备埋藏凶器的可疑人。

“据他们交代,此二人正是得韩阁老授意在墙后放箭的凶手。

“——韩阁老,人证在此,你是不是该对我有个交代?”

韩顿看到这二人,面不改色心不跳道:“这是陷害。”

“这怎么会是陷害?!你这才叫抵赖!”梁修振振有词。

沈羲看到这两名凶犯也有点意外。

先前贺兰谆还说凶手已经撤走了,而且像这样有预谋的事情,他们肯定会做好措施。

尤其是这种并不像是真要弄出人命来的谋杀,怎么会忽然之间就让萧淮给抓到了呢?

正好萧淮是站在她这个方向的,她不禁抬了头,狐疑地看他。

萧淮面上未动声色,却是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是每每他心有计量的时候的眼神,她再看向这两名凶犯,脑子里忽然就滑过了一丝念头。

这谋杀事件韩顿与梁修互有嫌疑,而如今燕王才是掌控一切的人,再细想下来,为什么凶手非得是韩顿梁修安排的,而不能是燕王安排的呢?!

那既然是燕王安排的,那他又何必画蛇添足地弄两个人出来栽赃韩顿?

以他的傲气,她不觉得到了这会儿还用得着做这些动作!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两个人是梁修用来栽赃韩顿的,萧淮也有了这些猜想,所以把人直接带到了这里来!

“韩家女眷跟沈姑娘有冲突,不代表韩家就要谋害姑娘。诚如世子所说,既然相互都有冲突了,韩某又怎可能再安排人谋杀?

“何况韩家与沈姑娘,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冲突吧?”

韩顿平静地反将过来一军。

“怎么没有?我可听说,先前你们老太太暴毙之时,沈姑娘刚好就在韩府。

“我甚至还听说了一些事情,据说你们姑太太的死还有宋姣的丑闻都跟世子与沈姑娘有些关系。

“这些事面上没有人说,但私下里议论的多了去了,难道韩阁老心里对沈姑娘没有抱恨?”

梁修声大气粗,别人不敢说的话他皆说了出来。

今日这样的场合,原本是没有沈羲掺乎的余地的,在燕王有态度之后,她也早就打算了当着看客就好。

但他居然一言不合把她给卷了进来,那么看来她也别想轻松了。

“梁将军的意思莫非韩老太太的死跟我还有关系?”她问道。

他想堵韩顿也好,想泼他脏水也好,沈羲都不想理,可是要想当众把温婵的死扣在她头上,这事儿不能。

虽然温婵确实是她逼死的,但韩顿都没法把这帐算到她头上,旁人更不能说三道四。

“韩阁老必然是这么想的。”梁修也滑头,一下就踢给了韩顿。“所以韩阁老下手谋杀姑娘的动机极有理由成立。”

韩顿扬唇,转向燕王:“王爷,敢问霍究大人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