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淮和沈羲走后,韩顿回去了书房。

谭缉进来时他正在书案后静坐,手里举着杯酒,盯着地下出神。

“老太太走的时候什么模样?”他问道。

行刑的时候他并没有进去。

谭缉默了默,说道:“猜到了送去的药里有毒,不肯喝,疯了似的张牙舞爪,口里直喊着陌生人的名字,又扯着嗓子哭。

“最后,是世子着了侍卫上前押着她,直接往嘴里灌的药。

“药灌进去,片刻的功夫就落气了。”

话说完后屋里静下来。

韩顿举杯望着前方,勾起的唇角有丝萧索凛意。

他将杯里酒洒在地上,扔了杯子道:“照制治丧吧。对外皆称病逝。

“宋浚明日到京,倘若宋姣联合宋家人向韩家发难,便将老太太之死归为失手杀人而引咎赴死。

“让他们赶紧带着姑太太棺椁回去,然后,再把家里治丧的消息先送到几位阁老府里。”

谭缉颌首,又道:“沈家那调令?”

“照办。”他摆手,“要打的敌人,不缺他沈家两个。把府里上下都去打点打点。从现在开始,初四夜里的事情今后都不要再提。”

谭缉立时颌首。

萧淮把沈羲接了回别院,只剩下一个戚九在,别的人都随马车回了府去。

等打发完所有事情,他又把苏言叫到廊下:“今儿哪都不去了。你也去忙你的。”

说完后又立在廊下凝眉,直到盯着栏外一片落叶在风里卷了又卷,他才直起身进屋。

偌大屋里只剩下个沈羲,他忍不住将她拉过来,圈在了怀里。

沈羲也乖顺地趴在他胸窝,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没看到他的时候她还能勉强克制,一旦见到,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依恋他。

无论是他的气息,他的心跳,他的嗓音,还有他偶尔的不羁,这些全部构成了他。

他有些沉默,不似以往张扬热情。

沈羲也察觉了,她抬起头:“你不吃醋了?”

“吃。”他揉了揉她脑袋,说道:“但是吃醋也不碍着我心里有你。”

沈羲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那就高兴点。我的仇人终于死了,你应该为我庆贺才是。”

他笑起来,吻了吻她的额,动作罕见温柔。

“你怎么了?”她终于道,“是不是韩顿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他望着她,嘴角有笑,却像是挂上去的。

眸色也有些黯沉,圈在她腰上的手臂也更是发紧:“我很惭愧,没有替你把韩家整得更难看些。”

说完他扭头看向窗外,薄唇轻咬着,心事重重的样子完全呈现出来。

沈羲扯扯他衣袖,他收回目光,进而将她收紧,热情又出来了:“娇娇,告诉我,你不喜欢徐靖。”

他低下头看她,下巴轻碰在她鼻尖上,薄唇抿成一条线。

她定定看着他眼眸,然后在他颈上吻了吻:“我喜欢徐靖。”

他眸色陡沉。

沈羲扬唇搂紧他脖子:“徐靖是我的朋友,我喜欢他,然而我只爱你。”

他颈上脸上温度骤增,倏而将她扑倒在长绒毡上,隔着半尺的距离压在她上方看着她,咚咚的心跳声清晰可辩。

“你怎么忍心这样磨我!”

沈羲被他吻住,积聚了多日的狂热在这一刻爆发。

他整个身躯都充满了力量,而且隔着衣袍也在散发出火热。

在他的热情下她也有些意乱,等到他退身时她发现他在除她的钗环和发髻。

“你干什么呢?”她轻喘着道。

“怕你硌着头疼。”他声音听起来比以往更哑,脸上颈上很红很热,但动作很轻缓很有条理。

他一面拆着一面说道:“你别说话,你这样喘着气说话,没有男人会受得住的。”

说完他抚抚已毫无赘饰的她的长发,垂眼凝视她,气息一道接一道喷在她脸颊上。

沈羲咽了口唾液定神,看看他素日里一丝不苟的领口果然因为摩擦而松散,颈下肌肤露出一小片来。这狂野的样子简直夺人心魄。

她手抵着他胸膛,说道:“那还是说说话吧,我不喘就是。说说你是怎么会接受徐靖的?”

他垂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我把你和他的生平全都搜来看过了。

“看完之后我很生气,很嫉妒,然后又很窝囊,因为我的情敌居然不在了。

“他当了你的未婚夫,居然连你的命也没有保住,让你不明不白被害死。这样的人怎么配当你的丈夫?

“他是个将军,我也是个将军!

“要是他还在的话,我就要让他亲眼看看我是怎么对你的,然后让他在羞忿之中心甘情愿丢盔弃甲败退千里!”

他重新回到她身上,轻咬着的唇角里除去宠溺还有丝不羁。

沈羲扬手捶他:“你脑子能不能消停些!”

“不能。”低声笑中他目光忽然又转黯,俯身再吻上她脖颈,“也许我还不够好,可是娇娇,我有信心做好你的丈夫。不管哪方面。”

声音以只有他和她听得见的音量在耳边呈现。

沈羲却听出他话里意味,两颊又热起来。

“那,再说说韩顿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在她耳畔微顿,然后头略抬起一点,说道:“世子妃,我们在做很重要的事情,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沈羲闻言,低头看看散开的腰带,全身血便涌到了脸上:“不能!”

他笑起来,双臂环着她打了个滚,让她躺在他身上,然后叹息道:“我们成亲吧。”

他语气幽幽地,不像是开玩笑。

沈羲从他胸口抬起头:“你准备好了?”

他扬唇看着她像只猫儿一样伏在他身上,忽而捉住她的手,取下那只赫连王的斑指套在她指根,攥住扣在心窝上道:“明年吧。等我拿到通州三卫的管辖权。

“娇娇,我会让你成为大周第一位有着仪仗,并且坐着鸾辇出阁的世子妃,以及第一位权倾天下的藩王妃。

“你前世所失去的幸福和宠爱,夫君全都会补回来给你。

“我说出的那些让你难过的话,余生也会用我的身躯和热血,将它们一句一句抠出来埋进地下。

“娇娇,我心里眼里全是你。你让我吃醋我难过,可是你不在我身边我更难过。

“所以,你以后再也不要让我解除婚约了,也不要再推开我了。

“如果一定要,那我宁愿把心摘下来给你,省得你这样钝刀子割肉似的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