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合紧袖子,在垂花门下上了马车便即往府外走去。

车厢里她把藏在袖内的一二十件首饰哗啦啦倒在帕子上,然后扎紧挎在腕上。

倘若这次成功,那她只消再这么出来十来次便可全部搬完了。

等到将它们全化成银票,沈渠就休想再搜到它们了!

她松了口气撩开车窗透风。

而恰在她撩开车窗这当口,旁边茶棚里坐着的一人看到她的脸,随即也起了身,驾了马远远跟在她身后……

沈嫣要去的是离鹿鸣坊有四条街之遥的典当行。

其实典当行也能存当,倘若她不想低价套现,只要付出一定的酬劳,也是可以原封不动地取回来的。

但她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需要花钱,所以还是换成现成的银票在手上保险。

沈府附近当然也有典当行和钱庄,但是,她又怎么能不防着沈渠呢?

沈羲会夺她钱财的可能性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也难防万一。

不过半个时辰,马车停在她所交代的典当行跟前。

拿着小包袱下了车,她唤四喜在车上等着,然后立在门下左右看看,随即进了门去。

这里不会有人认识她,她在外头露面的少,也没有什么朋友,不怕会被撞见。

等到办完事出来,店堂内忽然有伙计走过来道:“沈姑娘,有位刘小姐在后门想见您。”

姓刘的小姐?她何曾认识过这样的人?

她立时警惕,盯着伙计看了半晌,说了句“知道了”,而后飞快出门上了马车。

“快回府!”

车夫迅速打马。

四喜问:“怎么了?”

她没有说话。

她不认识什么刘小姐,假称刘小姐骗她在后门见面,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她隐约有感觉,她这是被人盯上了。

她必须抓紧时间回府,回府就安全了。

马车回程时比来时快得多。但没走多远速度却慢下来。

她掀了帘子,车夫道:“前面是集市,人多走不快,要么就慢行,要么就走中间小胡同穿过去!”

沈嫣往外望去,只见前方果然人头涌动,眼下正值下晌,正是老百姓们出门买菜归家的时候。

她心里有些焦灼,又再看了看车夫指的小胡同,只见又弯又长,且还没有什么人走,当即便道:“不改道!就走这里。”

但她话刚说完,便就立刻屏息了!

前方人群里,她居然看到个这辈子都再不想见到的人!

“走小胡同!”她心里狂跳,立时下令。

车夫不明其意,但仍是立即掉转马头朝胡同里驶了进去。

纪颉在马上阴狠地瞪了眼急速掉转了头的马车,当即也扬鞭抢了上去!

沈嫣一颗心都快直接从嘴里蹦出来了!

纪颉为什么会在这里?先前谎称什么刘小姐的人难道是他?他居然在跟踪她?!

前世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头,她紧扶着车辕大口地喘息着,脸色也越见得发白!

四喜也被她吓得手足无措:“姑娘怎么了?!您不舒服吗?!”

恰在这时胡同外响起来一阵迅急马蹄声,三匹马从车后方疾闪过来,在马车前方两丈远倏地停住!

匕首顿住,执刀的人影也忽地收了势。

“表少爷!”车头的四喜惊呼。

沈嫣听到这声音立时心血上涌!

还没等她来得及作出反应,接着就有脚步声快步过来!

然后四喜尖叫着下了车,车夫口里惊惶地唤着什么,马车门就在这时被推了开来!

车外纪颉面目狰狞,咬牙瞪着她,不等她说话,一把便揪住她衣襟将她拖出来!

“婊,子!”

纪颉怒骂着,一手抓住她头发,另一手则扬起来,铺头盖脸往她身上扇去!

四喜与车夫俱都在旁惊叫,但是却没法上前阻拦

因为同来的两个长随俱都将他们拦住了,根本没办法靠上前半步!

沈嫣纤弱身躯,而纪颉已有二十岁,哪里是他的对手?没一会儿两颊便被扇得红肿,吃疼倒在地下,头发也被捋下一大把来!

“怕了吗?!”纪颉将她拖到角落里,将她抵在壁上,左手捏住她下巴,咬牙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把纪家害到这步田地!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忘了当初在纪家的时候我怎么说的了?!

“你以为你躲着不出来就行了?你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老子今日就让你看看,不听话的下场!”

他扬手朝她脸上扇过去,那声音啪啪直响,简直连一点折扣都没打!

沈嫣抬手抹着嘴角的血,咬唇狠瞪着他,忽然头往前倾,一口咬在他脸上!

纪颉只觉脸上那块肉就要被她撕下来!随即也伸手掐住她脖子!

沈嫣到底抵不过住这股力气,咳嗽着将口松了下来。

但他右脸那块肉却已经被咬脱一半了!如挂了个饺子似的突出在脸颊,说不出的丑陋突兀!

纪颉两眼发红,倏地一下抽出腰间马鞭,对准她身上便抽去!

沈嫣应声翻倒在地上,努力躲避着,但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血从她衣下与嘴角透出来,很快便浸染了衣衫。

“姑娘!”四喜哭喊着,挣扎冲过去,被纪家长随又拖了回去。她大哭道:“姓纪的你疯了吗?!让我们老太爷知道,你仔细皮都给扒下来!”

“老太爷?!”纪颉狞笑起来,“老子今日既下了手,就没打算让你们活着回去!我爹都已经让你们给算计进牢狱了,老太爷也被贬了官,我还怕什么?!”

说着他回头往沈嫣身上又抽了两鞭:“叫啊!跟我求饶啊!想死不是?以为我会怜香惜玉?呸!你就是个下贱胚子!连你母亲都说你是个狐狸精!在我面前又装什么清高?

“我真后悔当初在纪家没把你给做了,你这个贱货!

“纪家落到如今地步,都是你害的!今日我若不把你给折磨出油来,我便不姓纪!”

眼下这小胡同虽然不是主路,但却也偶尔会有路人经过,而这畜生竟这么大胆!

四喜再也忍不住,反口往纪家长随臂上一咬,趁机从车头拿起马鞭,对准纪颉便甩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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